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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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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侍卫在炎炎烈日下站了数个时辰,皆有些萎靡不振,几人日升时来,日落时还未得见公主身影。

    回想起辰时公主走后,赏了他们每人一盏凉茶,当时几人精神抖擞,都欣然接下,其中一个粗眉侍卫见步撵走远,喝完凉茶还偷偷与旁人说道:“公主殿下果然如传言一般温柔善良,可惜方才未能得见公主尊容。”

    “一碗凉茶便将你收买了,公主可还没开始选人呢。”另一个劲瘦的侍卫笑道。

    粗眉侍卫咧嘴得意:“诸位兄弟对不住了,公主等下定然是要选我。”

    其他几人面色揶揄,在空旷无人的宫苑中小声互侃,想入非非,因为公主的贴身侍卫一职可是公认的香饽饽。

    天下人皆知,懿成帝膝下唯有一女,自小便对公主视若珍宝,荣宠万千,宫里但凡有何金贵物件贡品等都少不了公主的份额,听闻连吃食皆由皇上亲自动手喂之,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若是能在安襄宫当值,吃穿用度都是宫内顶好的,更勿论说是在公主身侧做侍卫,身份立时便会水涨船高,多少人要谄媚巴结,若是碰巧得了公主喜欢,更加不得了了,这宫内大半的人恐怕都要敬你三分。

    再加上宫内早有传闻,绍合公主秉性纯良和善,待人极好,从不苛责下人,还经常打赏,所以这贴身侍卫一职,真是令人挤破了脑袋。

    只不过几个侍卫怎么也没想到,来安襄宫这一站就站了整日,早上那碗凉茶带来的清爽只维持了短短一刻钟,而后便是无尽的煎熬,几人的衣衫全汗湿贴背,倒是谁也不敢公然斥责一句公主的不是。

    幸而酉时一过,熟悉的步撵回到了安襄宫。

    几人恍惚间,竟看到公主下了步撵后,亲自踱步而来。

    绍合公主额间的镶金花钿微微闪烁,她含着嫣嫣笑意,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行来,近了些才发觉,公主身材着实娇小,一身厚重的锦衣华服像是压在那副瘦弱的身子上,唯有巴掌大的小脸在余晖之下熠熠夺目。

    “未曾想到出去一趟便忘了时辰,劳几位侍卫在此受累。”

    公主这席话,谁人敢当?

    五人急忙跪在地上,连同行礼,慌忙解释并未受累,且公主这温柔缱绻的莺莺燕语,让人耳根子全酥软了,甚至那粗眉侍卫闻声后,脸都没忍住的红了起来。

    “那便好,诸位是潘公公精心挑选而来的侍卫,想必皆是出类拔萃,武力超群。不过我听闻这位是你们五人之最,若无异议,便选他罢。”

    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指向一人,其余四名侍卫侧目看去纷纷蹙眉,那粗眉侍卫怎么也没想到公主随随便便就指了个人,还选中了一个不合群的木头桩子,那人一整日都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别人与他说话他亦垂着头装听不见,怪得很,恐怕唯有那张脸在几人里算出色的,难道公主选侍卫是看谁脸白吗?而且说他是五人里武力最强的,多少让其他人难以信服。

    “公主殿下,属下以为比试一番才知谁是武艺超群之人,属下斗胆请求与他切磋。”粗眉侍卫胆大出声。

    公主的眉眼间担忧了一瞬,一旁的寻宓见状,斟酌一番,低声建议道:“殿下,这位侍卫所言有理,为了日后殿下的安危着想,还是要细心挑选一番。殿下安心,小小切磋不会出什么事端的。”

    有了寻宓的安抚,绍合公主才放下心来,点头柔声道:“你们若想切磋比试,那便比试罢,点到即止,切莫受伤。”

    几人俯首称是,四个人皆是眼中喷火,摩拳擦掌起来,这么善意温柔的公主摆在面前,谁不想争一争唯一一个护花使者的名额。

    寻宓扶着公主站在了远处观摩,本就是切磋而已,耗费不了多长时间,可也没想到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那四个侍卫便被另一人接连打趴,是有目共睹的实力悬殊,看得寻宓目瞪口呆,她方才还以为公主是见天色渐晚,便随手指了一个长相顺眼的,没想到这人面容白净,功夫也十分了得。

    连同粗眉侍卫几人都没想到,那根寡言少语的木头竟然如此厉害!片刻功夫,胜负便已见分晓,幸好他一挑四,面上也没落到多少好处,身上定然受了些皮肉伤,不然另外四人真是颜面无存,今后在公主面前腰板全直不起来了。

    几人多少身上都挂了彩,刘棹歌见状,转头嘱咐寻宓道:“去拿些金疮药分给他们。”

    寻宓立即去了,刘棹歌看着眼前几人摇头叹息道:“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你们切磋,这几日好好养伤,待伤势痊愈再回去当值。”

    粗眉侍卫看着眼前柔声蜜语替他们担忧的公主殿下,心中一阵暗恨自己技不如人,白白错失了做公主贴身侍卫的机会,只能领下金疮药,跪地震声道:“即便今日做不成公主的侍卫,属下日后也定当会效忠南唐,守护公主殿下1

    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跪地示忠。

    刘棹歌看着几人,心中颇有些欣慰,若不是某个人她必须得留在身边盯着,眼前的粗眉侍卫倒的确是作为贴身侍卫的良好人选,若是他方才将那姓顾的打的半死不活,或直接打死,兴许能让她有几分理由改变主意。

    可惜啊,武力不行,四个打一个,还打的不痛不痒,这切磋看的着实没有意思。

    刘棹歌兴致缺缺,挥手让那几人退下,转眼看向始终未发一语的男人,他垂着头,抿着唇,即便面无表情,白净的面容也会令旁人心生好感,不得不说,上一世她便是被眼前人这张眉清目秀白玉书生般的脸欺骗了。

    曾经她体谅这些侍卫,未曾让他们切磋过,亦体谅过眼前人,但凡护驾有功必重重有赏,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性子木讷不善言辞,但心思是好的。

    如今想来,他为何一直毕恭毕敬的静立垂首?为何时常不发一语表现出言听计从的模样?又为何次次挺身上前佯装护主心切?便是为了树立个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的侍卫形象,以此来遮掩那副狼一般野性的双目,和嗜血狠辣的阴戾本性。

    这人,藏得可深埃

    “殿下,奴婢先带他下去净身换衣。”

    刘棹歌轻嗯一声,看着寻宓将那个男人带走,远离了她的视线,心中那股厌恶之感才逐渐消退。

    这一夜,刘棹歌闭目,却彻夜未眠。

    她心中思绪纷乱,前世的种种事迹不断在脑海中重现,潘德福权高过主,刘子召无能懦弱,镇守边疆的太尉兼大将军早已是他人的走狗,当朝丞相一心为国也遭受蛊惑选择倒戈,懿成帝与宣王先后被杀,所有人见大势已去皆选择明哲保身,那些前朝余党纷纷冒出头来,连边境外的匈奴对中原这片土地皆虎视眈眈,南唐表面的繁荣下,早已内忧外患,立朝短短三十年,便一夕覆灭,她也成了亡国公主,于冷宫中一杯鸩酒丧命。

    而从前的刘棹歌,却始终未能察觉这些变数,她便如同生长在羽翼下的雏鸟,不见风雨,对外面的世界毫不知情,在与世隔绝的皇宫里被呵护成长,享受着所有人的顶礼朝拜,天真的以为会在父皇的宠爱与庇护下安稳无忧一辈子。

    她也曾温和懂礼,真心待人,熟不知人心险恶,为了权势利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处世面具,摘下面具,便是血肉模糊的溃烂面容,令人作呕。

    最让刘棹歌无法接受的,是她养在身边的侍卫,潜伏在侧,勾结朝臣,安插眼线,最终杀害了自己的父皇。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能够早些察觉,是否结局会有所不同,是否南唐不会因此覆灭……这根刺,深深的扎在刘棹歌心中,每每想起都自责到喉中窒息,亦对那人恨之入骨。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得将那人暂时留在身侧,在前朝余党尚未浮出水面前,那人就不能死。

    好在如今她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也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翌日。

    刘棹歌照常前去御书房陪伴圣驾,至于顾洺,既已是公主的贴身侍卫,自然有宫女带着他去熟悉安襄宫的规矩,都习清楚了,才不会犯公主的忌讳。

    当晚刘棹歌回到安襄宫后,空中已是乌云密布,前脚刚踏入殿内,外面便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京中的雷阵雨当真是飞驰电掣说降便降,若晚回来一刻钟,就避免不了淋雨湿身的局面。

    刘棹歌喝了口热茶,便跳眼望向窗外的花坛,满目忧心。

    寻宓见状,立即上前道:“殿下,奴婢带几个小宫女去将外面的花池罩上。”

    “你们几个哪里行,莫将身子冻坏。”刘棹歌皱眉阻止。

    寻宓心急:“殿下,奴婢们身子经得住,外面的花却经不住雨水这般冲刷。”

    刘棹歌见状,思量再三,忽然提道:“昨日那侍卫呢?这一日安襄宫的宫规习的差不多了罢,不若让他与你们同去,总归是个男人,力气要大些。但你们切莫淋雨过久,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寻宓闻言眼眸微亮,笑着应下:“还是殿下考虑周全,奴婢这便去唤顾侍卫。”

    刘棹歌盈笑点头,寻宓便领着几个小宫女下去了。

    刘棹歌手中端着一盏热茶站于窗前,茶盏中的罗汉果泡的膨起,于杯中微微打旋,刘棹歌轻抿一口茶水,抬头便看到了窗外花池边几个忙碌的身影,其中一个身量八尺的男人,在淋漓而下的暴雨中巍然如松,动作敏捷有力,着实帮了不少忙。

    寻宓和一群小宫女也冒着瓢泼大雨,将毡毯用短小的木棍撑起,铺在花池上方,确保完好无损的遮罩住每一株盛开的金英,这其中好在有顾洺帮忙,才能迅速的将大半花池铺完,但安襄宫的花池是左右对称各两处,占地面积足足半亩,若将余下的花池铺完起码还要半柱香左右。

    刘棹歌望着窗外顾洺发丝贴面浑身湿透的样子,身心舒畅,她转头对身侧的小宫女温声道:“去唤寻宓回来罢,剩下的一小部分让顾侍卫去铺便可。”

    小宫女应下,立即跑出去喊人。

    寻宓进殿时,已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刘棹歌眸中心疼,亲自拿过布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水渍,柔声问道:“冷不冷?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

    寻宓赶忙接过公主手上的布巾自己擦拭,还主动站远了两步,摇头笑道:“奴婢不冷,莫将外面的凉气过给殿下。现下花池无碍奴婢们亦可放心了,这些金英皆是殿下屈尊亲自播种,平日里奴婢们一株都不敢怠慢,又怎么能让殿下的花池被雨水淹坏,奴婢再不愿看殿下因此伤心。”

    刘棹歌微怔,摇头无奈一笑。

    是了,她曾经单纯到为花草伤心哭泣,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能记得这些细节的,永远只有寻宓,她才是那个真正对自己忠心耿耿,以身殉命的人。

    刘棹歌转头便吩咐让御厨端来热姜汤,给寻宓和几个小宫女分发下去,连今晚的洗漱侍候都免去了,遣散她们回去早点休息。

    第二日,一夜的暴雨后,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安襄宫的花池内,一簇簇金英在毡毯的保护下娇艳开放。

    辰时刚至,刘棹歌还未起身,便听到殿外寻宓一声惊呼。

    而后慌忙入殿,看向刚坐起身的刘棹歌,寻宓跪地自责道:“殿下,顾侍卫昨日守了一夜的花坛,现下正高热不退,都怪奴婢昨晚忘了唤回顾侍卫。”

    刘棹歌闻言大惊不已,衣衫都未穿戴整齐,散着一头乌发便要下榻,摇头道:“怪不得你,先随我去看看他如何了。”

    寻宓立即为公主穿好踏卉鞋,草草的披了件外衫便去了配房。

    躺在木床榻上的顾洺意识尚在,他看到公主匆匆而来的身影,垂下的眼眸中晦暗不明。

    刘棹歌见顾洺面色苍白如纸,单手撑起身子欲要行礼,她立即上前阻止,面上神情关切,温声细语道:“你身子可还难受?我已命人去熬了汤药,你莫要起身,好好歇息。只怨我昨夜疏忽,竟将你忘在殿外,害你生病受苦。”

    尾音刚落,刘棹歌便愧疚哽咽。

    顾洺抬眸短短的看了眼刘棹歌,见她眼角微红,泫然欲泣,才哑声回道:“谢过公主。”

    刘棹歌闻言抬头,碰巧看到了顾洺半垂下的眼眸中一抹阴郁燥意,但快到转瞬即逝便恢复如常。

    刘棹歌吩咐一旁的寻宓道:“寻两个人照顾好他,待风寒痊愈再当值即可。”

    若她方才没看错,顾洺那眼神中九分的烦躁似是还掺杂了一分鄙夷之色,想必是自己这幅怯懦柔弱为花草劳心费力又对下人体贴关怀的模样,令他十分看不惯罢?

    刘棹歌眸中泛泪,晶莹透亮,对顾洺盈柔一笑:“顾侍卫这份忠心着实令人动容,定要早日痊愈。”

    说着刘棹歌便抹了抹眼角,垂头莞尔。

    淋雨一夜,竟然只是风寒发热?

    既然这身子如此健壮,就再多玩弄一阵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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