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让稳婆和太医们尽力让孩子平安出生, 如果嘉贵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别想活了。”
动不动就威胁太医，动不动就要被陪葬的太医们现在都已经快要习惯了这种每任皇帝经常会迁怒他们的倒霉现象。
外殿和内殿离得不算远, 皇帝提高了嗓音说的话，里头几乎是能够听得见的。
医正乔锦安正和自己的几个同僚跪在产房门外, 听着来自里外双重的音波攻击。
采萍禀报完嘉贵嫔的状态以后, 就赶忙去小厨房盯嘉贵嫔的参汤去了。
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 贴身用的衣物都要反复检查, 更别提这种要入口的东西, 从材料的入水到炖煮过程中，都有人在紧紧的盯着，但嘉贵嫔这胎实在是太重要了，彩萍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嘉贵嫔的胎位确实是有些胎位不正, 但程度并不严重, 经过稳婆的推位, 也不过就两下子，就将胎位给推正了，当然这种疼痛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了的，人家开刀子的，都还要上点麻沸散呢，推位的这种痛, 几乎不亚于不打麻药就摘腰子了。
被推正了胎位的嘉贵嫔汗湿了三层衣服, 身旁的采薇忙拿了干净柔软的寝衣和香粉香包, 放在一侧，又拧干了帕子给嘉贵嫔擦干净额头后背处的汗，虽然现在正是春初，天气寒冷着呢, 但这生完了孩子，可就得做足至少一个月的月子，可在这期间，虽也能用帕子擦擦，但前七日却是滴水都不敢沾，现在不给清理干净了，那这身汗渍就得糊在身上七八日。
且因着不敢凉到了主子和小主子，这地暖可是烧得足足的，穿的厚些的，都免不了弄出一身的臭汗出来，更别提需要捂得厚厚的，见不得风的自家主子了。
那是再美的美人出的汗一开始还能叫香汗，时间长了，却也香不起来，到时候皇上来看望自家主子，再被酸臭味给熏了出去，那就不美了。
嘉贵嫔此时是疼得
浑身都在抽搐，现在却还只是阵痛阶段，离真正开始生产的时候，还差得远呢。
有些人生的原本就慢，生个两三天都是有的，稳婆们抚摸着嘉贵嫔的肚子，心里已经做好了需要做个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这一年来的稳婆们都过得还挺不错，平平稳稳的接生了三四个还算健康活泼的皇子皇女，没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难产，虽然也会遇上一点小麻烦，但都不算大事儿，她们的接生手艺要是不够格，她们也不可能能进宫吃这碗饭嘛。
外头等候的皇帝以前也等过容茉儿生产，但那时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容茉儿就已经发动了，且容茉儿一直遵守着孕妇指南来按时运动，吃的东西也定时定量，并不像繁贵嫔那样几乎不怎么动，吃的又多，自然就生得艰难许多。
至于庆贵人，她原本就好动，还善舞，身体素质其实是要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贵女们好得多，她们姐妹俩打小就过得苦，被卖进馆子里去以后虽然也算是衣食不愁，但无依无靠看人眼色的长大，两人却也没有长歪，姐姐虽柔弱，却也坚韧，妹妹脾气稍暴，却很听姐姐的话，姐妹俩受到的善意不多，却很懂得感恩。
两人感念于青莲的相助，常常会来到她宫里与她说话为她解闷。
她们两人出身低，虽也被拘着不能外出，但到底见的世面多为民间趣事，青莲不曾入世，听些民间趣事却也得了不少趣味儿，对民间百姓的生活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庆贵人生产那日，青莲可是有隐身相助过的，所以她的那胎生得也很顺利，而且她养得好，小婴儿才出生不久，就能睁开眼睛对着人笑了。
青莲也对那个会露出粉嫩牙床，明显和大娃差距不小的人类小娃娃观感不错，虽然她小了些又很是笨笨憨憨的，听不懂也说不了话，但却也有独特的一种区别于她们妖族精怪的可爱呆萌。
之后的容茉儿那胎，青莲没做手脚，她和容茉儿也算是结过梁子，但青莲向来都是个有
仇当场就报了的，而且后来那女人也学乖了，对她恭顺有礼，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所以青莲便只当做这个人和其他人一样，不帮也不会下手去害她。
作为想要成仙的精怪，也可害不得人，不过用些小法术作弄作弄意图对她不利的人，对于那些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类来说也是很足够用了。
陈绾绾这胎顺是顺了，但不代表她生的就能快些，众人从上午辰时等到午时，人还没生。
其实嘉贵嫔作为一个算不上太高位的妃嫔，除了她宫里的低位嫔妃们需等候，其他人来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现在空等了一上午，就连皇帝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众人便都散了，各自回去自己宫里用午膳。
下午的话，除非是自己愿意，别的妃嫔也可不前来等候。但地位低于嘉贵嫔的妃嫔们，也没几个真敢不来，嘉贵嫔那张看似温顺婉约的脸，实则小心眼又记仇得很，若是她们敢不来，等她做完月子，说不好就在什么时候心情不好，盯上她们，拿她们做筏子出气。
宫里的女人生孩子以后，会升位份，这几乎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所以等繁贵嫔、玉昭容生完孩子，恐怕就得升到妃位和昭仪了。
之前生了孩子的容昭仪、文昭仪、庆贵人以及怀了孩子却没能生下来的芳贵人都升了一级，但是册封礼却还没能定下来，众人猜测皇帝可能是在等嘉贵嫔这胎生完一起大办。
最近军需紧张，皇帝提倡节俭，之前连自己的生辰都未曾大办，皇后出生镇国候府，家中父亲便是武将之首，自然也以身作则，听说她宫里的份例都减了一半，余下的兑换成了银钱都送去了军营里。
上行下效，后宫自然也呈简朴之风。
林洛辰这人，作为父亲作为丈夫都不太合格，做为皇帝也稍显稚嫩，但他倒是有颗想做贤主明君的帝王心，所以一直都在朝堂上观察分辨朝臣们的办事能力。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帝王年迈了，他的部下也多为年纪较大的臣子，倒不是说年纪大
了的臣子办事能力不足，而是这些臣子凭着与太上皇的交情倚老卖老，至使他的新政迟迟无法推行下去。
但皇帝却也不得不忍，只要是太上皇还在一日，他就没办法成为真正的决策者，也就没办法收拾掉那些占着高位，却不干实事儿的老臣们。
下午酉时三刻，月昭容生了个五斤六两的胖闺女，皇帝喜提五公主。
又得了个闺女的皇帝表面上不动如山，实际上手心里的汗却已经打湿了袖口，现在的他已经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只开了三指，离真正能生出孩子的十指还差着很长一段时间的嘉贵嫔身上。
林洛辰越等越急，身周坐了十多个浮翠流丹、粉腻酥融的大美人都不能缓解他的焦心。
直等到天黑，嘉贵嫔依旧还是没能生下来，皇帝实在坐不下去，便留下陶司代替他守在文华殿，自己带着宫人们回到明清殿歇息了，他明日卯时还得去上早朝，今日一天虽然光坐着什么都没做，却让林洛辰觉得比他批一天的公文折子都还要累上好几倍。
累得他原本该去看一眼自己新出生的女儿，但由于之前就已经有了四个女儿了，林洛辰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强打着劲儿去看这第五个闺女。
他是皇帝，纵使一些朝政大事儿上尚不能决策，但在后宫去不去看一个自己新生的女儿，却至少还是能够做得了主的。
延春殿揽月楼内，月昭容的贴身大宫女为才生了五公主的月昭容掩好被子，看了眼窗外，没能忍住的叹了口气。
皇帝没能来看她们主子生的五公主，可见五公主不得皇上的心，宫人也知道，宫里的公主数量真的不少了，但皇子却仅仅只有一个。尤其是文华殿嘉贵嫔也发动了，早在四个月前，太医们分别给她们主子和嘉贵嫔把过脉，没过三日宫里便传开了她们主子怀的是个公主，而嘉贵嫔怀的则是个皇子这样的流言。
虽说是流言，但她之后偷偷的问过了在太医院打杂的医奴，确定了这流言的真
实性后，还暗地里为自家主子担忧过，现在担忧变成了真，自家主子却丝毫都不伤心难过，真是让人费解。
“主子，皇上今儿可能是不来了，您早些歇了吧。”
琦玉微微歪了歪头，问道。“今儿是小秧子守夜？”
红叶点点头，“是啊，三个小太监是轮着守夜的。”
“玥儿睡了吗？”玥儿，就是琦玉新生的女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乳名。
想到自家乖巧可爱的小主子，红叶笑着点了点头。“乳母给喂了奶，刚刚才睡下呢。”
“你去把玥儿抱来，今晚我和玥儿一起睡。”
红叶闻言有些为难，“这…小主子今儿才出生，晚上需要多次起夜喝奶，还要更换尿布，您还在坐月子，这…”
“无妨，将尿布多拿来些，我只和她睡一夜，不碍事儿的。”
琦玉坚持，红叶也拗不过她。
好在琦玉生完了孩子，就通了奶，量虽不大，但满足一个新生儿却还是足够的。
将五公主抱走时，乳母们还暗自嘀咕，原以为那做贵人的却坚持通奶不喝回奶汤是为了那下贱事儿取悦皇帝，想不到还真的是为了哺育女儿，倒是让这些乳母高看了玉昭容一眼。
昭容位份的琦玉有一等宫女一名，二等宫女两名，三等宫女四名，粗使宫女及粗使婆子十余人，贴身嬷嬷一名，一名七品管事太监，两名九品小太监。现在多了个五公主，便又添了一名一等宫女，一名二等宫女，三名乳母，两名嬷嬷。
守夜的原本该是一等宫女以及两名二等宫女轮流陪侍在殿内，小太监轮流守在殿外。
但今日琦玉生产，宫里宫人们忙了个人仰马翻，琦玉便只在殿内留了一个小宫女守夜，让自己的其他宫人们都去歇着。
若是个皇子，那这揽月楼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但五公主只是个排行行五的小公主，玉昭容又一向不搭理人，甚少和人有所龃龉，所以揽月楼内，还真不至
于让宫人们严阵以待，主子体恤，宫人们自然也不会不领情。
当夜月挂高悬，星明风浅，莹莹月光照到窗前，一支红梅的剪影落在明纸糊的小窗上。
琦玉生完了孩子，现在身下还隐隐作痛，但此时她的心情却也喜不自胜。
微微起身看了眼帘幔外的守夜小宫女，小宫女正倚着自己膝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半坐起来，将床边小窗开了条缝。
寒风吹进屋里，撞进热乎乎的暖气里被吞噬到逐渐消散。
琦玉正要把窗户开大一些，却被窗子的那头给拉住了。
“岳秧？”女人有些不解，贴在窗上轻唤窗外之人的名字。
“你才生了，受不得凉，现在只要你和孩子平安就好。”男人顺着窗户缝隙伸出一根手指，声音轻柔和缓却又带着一抹如释重负和喜不自胜。
才生了孩子，身体虚弱脸色苍白的美人少了平日里的孤傲，添了许多柔情。
“你还没能看到玥儿呢，她…长得很像你。”琦玉也伸出一只手指，勾住那只裸露在寒风中，却依旧很是温热的手指，感受着那股温度，她的心也跟着一片火热。
“会有机会的。”
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即使是身在地狱，前路依旧一片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5 22:15:33~2021-07-06 17: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中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