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敢不敢跟我回家
天鹅湾小区, 七幢。
一梯三户的楼层布局。
电梯在十七层打开。
季岑根据门外鞋柜放置的女士高跟鞋判断了一下,往01户走去。
随后,他抬了抬手臂。
唐瑶听到敲门声, 从屋子里小跑着出来, 给他开门, 弯下腰, 笑得灿烂:“欢迎老公回家。”
季岑:“嗯?”
欢迎什么?
欢迎老公?
哦, 他好像结婚了。
真可怕,他居然结婚了。
老公这层身份吧, 虽然刚开始代入起来会有点儿出戏。但这毕竟是事实, 季岑想, 他得让唐瑶多喊两遍,好让他早点儿适应。
“你刚才说什么?”季岑在玄关处换上唐瑶特意为他准备的拖鞋, 压了压唇:“你关门的时候, 风有点儿大, 我没听清。”
唐瑶也是第一次叫男人老公。
“老公”这称呼是她从商务总监办公室出来,思考了半天后,决定嘉奖给他的。
主要吧, 对他的称呼是个谜。
喊他弟弟吧, 年龄摆那儿呢。叫他哥哥吧,不过是大她几个小时,这便宜实在是被占得不甘心。
叫他岑岑吧。
前几年,面馆捡了条流浪狗叫参参。
叫他岑岑, 总感觉是嫁给了条狗。
小季,或者季季?
那跟小鸡和鸡鸡也没多大差别。
但叫她这会儿,再刻意去喊他一声老公,也是喊不出来了。
“没什么。”唐瑶耳尖微微泛起潮红:“你洗手吃饭吧。”
-
唐瑶这房子是一梯三户中面积最大的, 约摸着应该有一百六十平方。
虞城的房价不低,她这地段也不错。
交通便利,商业发达。
如她所说,她的确有捡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回来过日子的资本。
她这房子装修得还算别致,餐厅是半开放式的,直接通连厨房。
刚才,她拉上门,季岑也没看到,她原来是在餐厅里精心布置了一番的。
这会儿,他从卫生间里洗完手出来,有被眼前的一幕
震惊到。
屋子里的吊灯都熄灭了。
只餐桌上,摆了盏欧式五头烛台,在黑暗的环境里,燃着幽幽烛火。
暧昧的光,很像际日城办事处,漆黑的院子里,摇摇晃晃的那盏单线吊灯。
长桌长边点了盏香薰,散发着淡淡的愈伤草和金合欢的味道,短边摆着两块餐垫。
餐垫上叠着白色的瓷盘,盘子里装着煎好的牛排,撒着黑胡椒粉和海盐粒的芦笋。
长桌中间还放着盘蔬菜沙拉和她烤好的芝士焗小青龙,以及搭配主食的甜点和奶油蘑菇浓汤。
“你做的?”季岑靠在门框上,屈着条腿,长指搭着墙壁,敲弹两下,出声打断正背着他往大号高脚杯里倒白葡萄酒的唐瑶。
“当然啦。”唐瑶回眸,朝他粲然一笑:“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感谢他的旺妻命。
季岑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手握住刀叉,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你还是第一次给我做饭。”
“你看你,健忘呢。”唐瑶在烛光中摇晃酒杯,醒酒,唇角的弧度颇深:“明明是第二次。”
“第二次?”
“我离开际日城之前,不是给你做了顿晚饭吗?”白色烛光里,唐瑶嘟囔了句:“反正你也记不住。”
那是给他做的晚饭吗?
那不是给栗文俊做的早饭吗?
季岑眨了眨眼,似乎想明白了那天的经过。那天,他和唐瑶在县城里分开的时候,她心情还不错,也表示理解他的工作性质。
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办事处。
大概是她以为他晚上会回办事处。
她甚至忍着对办事处艰苦条件的不适,给他做了顿蛮丰盛的晚饭,当做最后的告别。
但是,他那晚没回去。
她大概是感觉自己的心血被糟蹋了。
所以才没回复他的微信。就连改签高铁票都没有告诉他一声。
所以,回际日城之后,她更是彻底把他这个人给遗忘了,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要不是,那天在星光天地,误打误撞遇着了,他都不知道,她回来
已接连相亲十七次了。
她生气的周期还挺漫长。
摇动的烛火,烛光幽暗。
映衬着屋子里黑黑又沉沉,勾摄着人无边的欲念,像卧在悬崖边上俯瞰着整个深渊。
没喝酒,但季岑觉得有点儿醉了。
似乎挺上头的。
“嗯,那是我不好。”看着唐瑶鼓着腮帮子咬牛排的模样,季岑低头切开块牛排,说:“不该忘了。”
唐瑶:“?”
唐瑶有点儿不敢置信。
他这是在向她道歉吗?
多新鲜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是能说出“我不好”三个字的人吗?
他哪回不是弄点小恩小惠,只等着她自己顺着台阶下呢?
难道说,男人结了婚,就会突然转性?
不太可能吧?
唐瑶也不纠结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只挑着杯子,问他:“喝酒吗?”
季岑摇头:“啤酒可以。”
白葡萄酒,就不太行。
这酒都不行?他也太菜了吧?
吃西餐,喝啤酒?那也太另类了。
“我问你哦。”一个人喝酒有些没劲,唐瑶放下杯子推到一边,铜质刀叉在白盘子上摩擦出长长的划拉声:“你喝酒醉过吗?”
似是这事儿让季岑感觉有些没面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决定坦诚:“有过几次。”
“那你最近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啊?”唐瑶戳着一根芦笋问。
“我们去赤明山的前一晚。”季岑似乎不太愿意说,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喝多了,在屋顶上和猫睡了一夜。”
哦,和猫睡了一夜啊。
唐瑶咬着筷子,问得有些心虚:“就没发生点别的什么事情吗?”
季岑突然直勾勾地看向她,迷雾般的眼似乎施了那摄人心魄的法术,就叫人恍若在尘世里迷了路。
唐瑶挖沙拉吃的动作顿住,有一瞬,她忘了自己想要看什么,只情绪被牵动至那晚,满怀的做贼心虚。
季岑也有片刻的犹豫,最终淡道:“没有。”
哦。
没有。
你记得没有,
那便是没有。
暧昧的气氛在吊灯亮起的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因着吃了唐瑶的烛光晚餐,季岑主动请缨要收拾桌子,他勾着唇角,雾眼迷离地说:“我这以后就得寄人篱下了,可不得常献殷勤么?”
唐瑶满意地擦了擦手。
季弟弟还是和在际日城时一样勤快。
挺好。
是时候,逐步地把他引上经营面馆的正确道路上去了。
-
唐瑶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边擦头发。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这大晚上的,谁啊?
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没看到她正打算跟她有旺妻命的老公就寝吗?
她往前倾了半个身子,捞过手机解锁。
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相亲的宋南旋。
宋弟弟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玩漂流。他还委婉地问了唐瑶是否有进一步和他相处下去的打算。
唐瑶这才想起来,这都好几天了。
自那晚把宋弟弟送上出租车以后,她就再没有联系过他了。就连他到家后发的那条报平安的微信,她都没回复。
这也做得太不地道了。
那么,她该要如何解释——
短短三日内她完成了结婚有老公这一历史性跨越,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她没看上宋弟弟胡编乱造出来的谎言呢?而她那晚没回复宋南旋,也只是因为季岑夜晚的突然闯入,让她一时没了主意,给忘记了。
唐瑶思忖着措辞,准备礼貌回绝宋弟弟。
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打出来又删掉,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措辞。毕竟,怎么说呢?宋弟弟真的挺符合她的审美的,人又有礼貌,别项综合条件也都挺不错的。就这么冷冰冰的拒绝,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
季岑洗完澡,套了身简单的短袖短裤出来,宽大的吸水毛巾搭在脑袋上,随意揉搓着。
头发擦得半干,他一抬眼,便看到唐瑶坐在沙发上,跷着腿摆弄手机,一脸的鬼鬼祟祟。
他侧了侧脑
袋,眉梢微扬,大步走到她身侧,弯下腰,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对话。
三天前。
宋弟弟:【已安全到家,谢谢你叫的专车,下次该我送你回家了。】
宋弟弟:【和你聊天很愉快,期待着下次见面。】
三天后,十分钟前。
宋弟弟:【周末有时间吗?我和几个朋友打算一起去漂流。要不要一起去?】
呵
季岑很无语,不过才相过一次亲,就要约出去一身湿漉漉了?两个人要不要再找个干燥的卧室换下湿透的衣服?像唐瑶这种意志不坚定的女人,很有可能就被人骗财又骗色。
他“啧”了一声,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附在唐瑶耳边幽幽开口:“和别的男人约着玩什么湿|身诱|惑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应该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啊?妹妹?”
“哦哦。”唐瑶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收起手机,有那种偷情被原配当场抓获的心虚感:“那我等会儿再回复。”
还等会儿回复呢?
她要回复什么?
好的?行?没问题?可以?期待着和你见面?
脑子呢?
季岑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坐在唐瑶身旁,老神在在地开始擦头发。
一副我看你能忍住多久,不回消息的模样。
唐瑶也规规矩矩地坐着,手机屏幕倒扣在茶几上,偶尔嗡嗡嗡震动几声,唐瑶果真忍住不去看它。
稳住!
不看手机,不和香喷喷的弟弟联系。
这是对新晋老公的最大尊重!
季岑看她一副果真认真思考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扔掉毛巾,一把捞起茶几上肆无忌惮跳跃的手机:“拿来。”
“干嘛?”唐瑶莫名。
“教你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啊?”
季岑长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动,仅试了三回便轻松解锁,他慢悠悠地说:“消、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