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事重提小草是童养媳
昨夜梦魇，又回到了娘亲投河她走投无路初入柳府的那段时日，魏小花摸着怀里的匣子闭眼。
无人知晓她憎恨亲爹、怨愤亲娘，这份怨恨随着时光流逝并未消散，反而深深埋进心底，时时提醒着她这个世界上，她只能靠自己！
可能是离开时太过狼狈，那段最不愿回想的过往，又跑出来让她记起当初的惨状，提醒着她现在是柳府大掌柜、春风渡大东家又如何，当初还不是如丧家之犬般，悄无声息逃离。
头几年，为柳府核算后宅、铺子账册，每月五两月例，这是伯父伯母明着补贴。
现在，春风渡的分成她占三，且作为柳府大掌柜每年分得一成柳家所有生意利润，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忘记那段噩梦。
魏小花打开匣子，入眼就是千两银票，底下才是金银元宝，这两千五百两家资是这几年她亲手所赚，伯父伯母明里暗里的补贴一部分交给张强建房，剩余分给了弟弟、妹妹。
以往每年回来两次，都有伯父伯母陪着，还有傲娇少爷柳博彦，感觉不甚明显。
可这次心头沉重，也不知是为接下来的琐事烦恼，还是为春风渡账册之事忧心。
“姐姐，可是要直接回乡里？”
魏小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掀开车帘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缭绕在心头的阴霾终于去了些。
后面的车队，只两辆马车装着行礼，其他都是货物，各自去店里交接就行，让弟弟先行一步找柳二叔取钥匙。
进城门后车队分头行动，短暂停车之际，魏小草上了姐姐的马车。
“姐姐，今晚要住家里吗？”
魏小花抚着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叹气，“应该要回城住，家里估计住不了人了。”
自魏小草有记忆之后，她就很少见姐姐皱眉，最多是被博彦哥哥气急了怒吼，像现在这般皱眉沉脸的样子很少见，“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事，只是想到这次回家事情多，有些无头绪罢了。”魏小花不想她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妹妹，岔开话题，“想想你的房间要怎么收拾，到时候姐姐帮你。”
离午正还有一个时辰，庄户人家多在田间地头忙着除草种菜，远远看见两辆马车并骑马少年进了村子，纷纷好奇谁家亲戚！
进村后魏小花就将车窗帘子挂起来，见路边的前里长叫停马车主动打招呼，“罗爷爷，这是去地里？”
看着老罗里长眯着眼使劲儿瞅，下了马车示意弟弟妹妹叫人，“罗爷爷，我是小花，这是小树跟小草。”
老罗头看了半响记起来了，魏家大丫头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上坟，“花丫头，今年怎恁般早？”
魏小花并未详谈，只说打算在家里住一段时日，准备顺路将人送回家，不想罗爷爷拒绝了，要去地里看看麦子长势。
“回吧，有事家去找你罗叔。”
待老罗里长背手溜溜达达走远，魏小花才带妹妹上了马车，虽未明说，老罗里长活了一辈子，应该也能猜到些，否则不会交代她有事去找罗叔。
“小树，一会儿到家姐姐带你先去里长跟几个族老家拜访。”
对于妹妹不同去，她有自己的考量！
这年头，好些人家会早早相看，满意了给孩子定亲，已经十岁的女孩子最招家有适龄儿郎村妇的喜爱，她自己估计一般人家不会想要，但妹妹就不一样了。
一直被伯母教养，且是柳府的二小姐，消息灵通些的人肯定会将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这几年，柳二叔一直派人打扫屋子，也做了修缮，可正房的西北角塌了，看着很是破败。
东西厢房还算完整，屋内灰尘不大就是家徒四壁，书早就整理搬到县城柳家宅子，其他东西收集在东厢房。
交代妹妹带着嬷嬷、春风、春雨收拾屋子，她带着酒、点心、尺头和弟弟上门拜访。
随着老罗头一路走过，问了一嘴、听了一耳朵的人都知晓魏家那三个孤儿回来了，可这次不一样，要长住一段时间。
前几年回来都是那富人家的老爷太太带着上坟，这次独自跑回来，可就有话头了！
妇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被那家老爷赶回来了，或是与主母起了龌龊待不下去了······
“魏嫂子，你说呢？”
魏曹氏将拔掉的草归拢后抱向路边，“我家去做饭，小河他爹回来不见饭又要骂人了。”
见魏曹氏走远，估摸着听不见了又开始嘀咕，“曹氏与那于氏关系最好，还以为会收留姐三，看来都是面子情。”
“那魏明也是个心比天高的，还送自家小子去镇上的学堂，看看魏良，没得浪费银钱！”
“当初魏良成了秀才，都说老魏家祖坟冒青烟，我看就是走狗屎运。”
······
魏明家是魏小草从里长家出来后第一个上门拜访的族叔，家里没大人，只几个孩子在院子玩。
她已经不认识这些孩子了，只凭记忆中的名字叫人，“小墩、小菊，明叔和云姨在家不？”
厨房伸出一个头，应该是在烧火人都未起身，看清两人后惊喜的冲出来：“花姐姐，你跟树弟弟回来了，快进屋！”
看着有些局促的魏小菊，魏小花轻叹，小时候两人还是好闺蜜呢，曾经的小小人儿都长大了！
得知小墩去镇上学堂念书，她还有些惊奇，有亲爹这个失败案例在前，小北庄魏氏一族竟然还有人将孩子送去读书，“村里风言风语可是厉害？”
“管他呢，我娘说念书花我家的钱，又不借他们的，管嫩宽！”
魏小菊对弟弟读书乐见其成，就因为弟弟读书，镇上胡磨坊家看上了她，将来夫家不仅在镇上，还有磨坊，不愁生计。
从小菊家刚出门，路口拐进一个妇人，她还未注意到，听到小菊叫人才知是云姨，打了招呼又被拉进堂屋，见人打开柜子取茶叶泡水，拉着弟弟阻拦。
“云姨，还要去见几位族老，过几日细聊。”顺便说了自家盖房子在家里住一段时日的事情。
曹云一听小花要盖房子，喜上眉梢，“让你叔给你张罗，回来我就跟他说。”
请魏叔帮忙张罗建房倒是其次，她已经包给张强了，只是也有其他事情确实需要麻烦明叔。
听着盖房那段时日借助自家，曹云自是答应，顺嘴还问了小草，得知在家里清扫，要让小菊去帮忙，魏小花推辞不过，只得随她去。
五家族老，她跟弟弟都要叫祖爷爷，送的礼都是一坛春风渡的梅花酒“先发迎春”，两包点心、五寸尺头。
各家虽都表示留饭，魏小花以要清扫屋子为由婉拒了，对自家盖房之事只字未提。
看着旁边的弟弟垂头生闷气，好气又好笑，“愁眉苦脸作甚，你以后是要参加科举的，名声不能有碍。”
魏小树在北关县书院读了这些年的书，对人情冷暖的认知早就不是当初舅舅不要他跟姐姐那般浅显，见族人看到拜礼后笑脸相迎，觉得就不应该送酒。
魏小花瞅着弟弟笑，“好了，中午姐姐做饭，想吃什么？”
点了三个菜，又说起请明叔帮工之事，明叔跟云姨以前对他家的帮衬，他都记得！
魏小花对此早有打算，张强虽说是总包，但只带瓦匠，其他帮工还得在小北庄找，因此还需明叔从中周旋帮忙寻找。
她准备在院角搭个棚子，供瓦匠住，明叔跟弟弟晚上也睡这边。
回到院子时，门口围了好些人，院内传来尖锐的吵嚷声，“娘舅大上天，你娘去世了可不得你舅做主么，今儿你舅忙，我来接你家去，你娘可是说······”
“舅娘，都说长姐如母，自爹娘不在了，我辛辛苦苦将弟弟妹妹拉扯大，我娘有什么遗言舅妈跟我说，他俩还小呢！”
魏小花拨开看热闹的人就见他舅舅的刁钻媳妇刘氏在院子撒泼，出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于刘氏看见进院子的两人，艰难地将肥胖的身子从地上挪起来，上前就要抓她的手，指着挡在小草身前的许嬷嬷，“花，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刁奴竟敢推我，我可是你舅娘。”
看着妹妹红着眼眶，小菊在旁边扶着一脸不认同的盯着舅娘，不用猜，依照舅娘的尿性，肯定说了不该说的话，示意春风将准备的东西提出来。
“舅娘，我们刚回村，您看屋里乱糟糟的都没落脚之处，我知晓姥娘是见外孙心切让您来问话，这些是我给家里备得礼，您先带回去，明日得闲了我就带弟弟妹妹去看姥娘跟舅舅。”
看着满满一篮子东西，于刘氏眼睛都直了，一把拽过篮子转身往出走，“好好，舅娘就在家等你们啊！”
门口围着的人让路的同时伸长脖子往篮子里瞅，可惜只看清了上面的肉、点心、果子，篮子那么深，底下肯定还有其他东西。
“各位伯母婶娘，小花跟弟弟妹妹才回家热水都没一口，就不请大家进来坐了，过几日家里有喜事，到时候伯母婶娘们赏脸来吃席。”魏小花一句话将围观的人打发走，春风恨恨地将院门关上。
“姐姐。”
刚转身小草就扑过来抱住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听着妹妹的哭诉，这才明白于刘氏的来意。
于刘氏听闻小北庄的人说魏家三个孤儿坐着车马回来了，连过桥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趟河来小北庄，本打算趁机多要一份礼，进了魏家看到比村里给地主老爷当小妾的牡丹还有派头的魏小草，不期然想起了婆婆曾经说过的话。
当初那个穷鬼大姑姐病重，婆婆就念叨着让小草给她家大郎做童养媳，自家接过来养着，奈何大姑姐不同意，现在刚好，旧事重提。
只是没想到那刁奴老婆子力气大不说，自己还骂不过人，将右手的篮子换到左手，心里琢磨那婆子说什么行了认亲礼开了认亲宴的柳家二小姐。
半天没想明白，管他什么柳家王家几小姐，反正最后是自家儿媳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