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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现在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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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柳博彦看着红肿的左掌,再看看被红果涂了黄色药水的右掌,眼泪不受控制了。

    课业还没写,夫子还新增加了十张描红,左手疼,右手即将要烂掉,都怪那丑丫头!

    要不是她,自己能这么惨,被夫子惩罚不说,还摸了小、癞□□,完全忘了之前他还提着小墨在后花园吓唬小厮丫鬟,呜呜呜······

    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长满那丑陋的疙瘩,课业这么难还这么多,柳博彦一个人呜呜呜哭着。

    边哭边抄需要默写的课业,时不时吹吹左掌,心里发誓,与那丑丫头势不两立!

    因着担心他的右手,后面几日,柳博彦都没时间找茬,一直在看自己手是否有坏掉的迹象,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神经兮兮,掌心稍微有点痒,就找人来看自己的手是否烂掉了。

    午睡右胳膊压麻了,哭着喊着自己的右胳膊中毒了,动不了了······

    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忽然变成□□,被丑丫头踢来踢去,左爪子被踩住疼得要死,直接吓醒,睁眼先看自己还有些微微泛红的左掌,很是怀疑这是在梦中被踩的······

    吃饭筷子都拿不稳,更别说写课业,字迹远不如从前,在魏同窗的比对下,显得态度敷衍、动作懒散、孺子不可教,刚刚活动如常的左掌,又吃了五戒尺!

    抽噎着听夫子讲新内容,柳博彦不明白,为何近来夫子总爱让他背诵,让他释义,叫他回答问题?

    明明之前他不好好背书、课业马马虎虎也没有挨这么多戒尺!

    看着旁边安安静静听夫子讲,间或在书上写写画画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肯定是因为这丑丫头!

    “笃笃笃”,转头瞥见桌子角的戒尺,立马低头看书。

    魏小花将两人的书包整理好,照常去和鸣院,刚到洞门,一堆土迎面而来,闭着眼待土尘落地后才睁开,拍打灰尘,微湿的土沾衣服上很是明显,提着书包回了听荷院。

    柳伯母让人给她和弟弟妹妹做了三身换洗春衫,现在是四月,等到五月了估计又要做夏衫。

    虽然听荷院有四个丫鬟,但她还是坚持自己洗三人的衣服,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没那么心安理得吧!

    对于彦哥儿的恶作剧,魏小花要说完全未放在心上,那必是心口不一,但要说生气,倒也未必。

    只是,柳伯父柳伯母无偿收留了他们姐弟三人,她说是彦哥儿的陪读丫头,不过是因为年龄太小,这是最合适、最能减轻心里负罪感的报恩方式罢了。

    说白了,姐弟三人蹭住蹭穿、蹭吃蹭喝,她还蹭学,不过是遇到了好人家,家里的那些亲戚收留他们三人,都不会如此。

    因此,彦哥儿的戏弄、嘲讽,她不可能跟柳伯父、伯母明说,可要出手教训,虽说初衷是为人好,但终归有些不识好歹!

    虽舞墨堂没有丫鬟小厮,但整个柳府都在王氏的掌管中,因此,下学后的事情,在魏小花还未走到听荷院时,就已经知道了。

    见着换了一身衣服的花丫头,只略微问了一下,“你啊,这般犟既不像母也不肖父,院子里的四个丫鬟就是给你配的,那些杂活让她们干就是了,好好读书,帮着伯母好好磨磨那混小子的性子。”

    魏小花当然不可能顺势答应,“伯母太过担心了,彦哥儿还小,小孩子都这样,小树也是这两年才稍微懂事了。”

    王氏并未立即发作儿子,六人吃完饭,让她带着弟弟妹妹回听荷院量体,要准备做夏衣了。

    柳林生喝着茶,见儿子无所事事这里摸摸,那里瞅瞅,心内暗笑,“彦哥儿,来,给爹背背这几日的功课。”

    柳博彦不想背书,再说了,他背的磕磕绊绊,爹听了肯定又要念叨不好好上学,“爹,刚吃完饭,晕乎乎的没精神,我先醒醒神,还要写课业呢!”

    “嗤,”王氏拉住儿子的胳膊,拧着耳朵,“醒神了没?”

    “啊,疼疼疼,”柳博彦顺着娘的手歪着头,疼的直叫唤,要搁以往,这会儿肯定哭着让爹做主了,可刚干了亏心事,心虚的很,没敢哭,只让娘放手。

    王氏拧着儿子的耳朵将人转到丈夫身前,“还知道疼,跟你爹说说,下午都做了甚。”

    柳博彦只龇牙咧嘴让娘松手,下午之事半字不提,哪敢提,娘虽然宠他,挨了夫子的戒尺不得照样上学,也没见娘找父子说道说道让夫子少罚他!

    “说。”

    被娘的动作带的前颠后仰,好不容易站稳,看爹的神色也不对劲,有一丝害怕,“没,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下学谁将花匠准备的土肥兜了花丫头一身一脸?”

    王氏阴沉着脸,既然已经决定将三个孩子养在府里,就不能让人觉得寄人篱下、低人一等,若这般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拿钱打点让住在府外,自家平时帮衬一下就可以。

    现在,都已入府十几日,何必再让人心生芥蒂有其他打算,这不是结善缘,这是结仇!

    “站好,跟你爹好好认错!”

    对于儿子的教导,王氏一直让丈夫主导,她本是内院主子,学识、见识都不如丈夫,再说儿郎的教导与闺女不同。

    柳林生虽说在科举上比魏良还不如,好歹人考上了秀才,他连个童生都不是,但能将家里的生意从北关县扩大到临近几个县,本事自是有,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听娘子如此说,想的更多,花丫头,别看小,那就不是一般人,父母双亡,自己还不满七岁,就敢带着弟弟、妹妹找自家掌柜来投亲,就这份果断,魏秀才都没有。

    世事无常,自家现在看着花团锦簇,但只有一个儿郎,后日之事谁知晓,孤舟难行,孤木难成林,现在养三个孩子,何尝不是想着以后柳家一朝有难,几人能顾念今日之情帮衬一二!

    挥退丫鬟,看着面前明显不服管教的儿子,“博彦,你为何看不惯花丫头姐弟三人?”

    听爹的话,柳博彦细想,好像也没有很看不惯,就是那丑丫头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无论做什么,在她眼里都像无理取闹,还时常一副大度不跟他计较的样子,哼,都没自己高怎恁般讨厌!

    柳林生摸着儿子的啾啾,“你呀,哥哥姐姐都没站住,只你一人,小霸王一样空有嚣张气焰,花丫头只比你小两个月,但你这辈子估计都不及人一半强。”

    柳博彦很不服气,“那个丑丫头有甚好,爹你怕不是眼瞎吧!”

    “你爹我眼明心亮,倒是你,过几日让夫子弄个小考,敢不敢跟爹打赌,保准考不过花丫头。”

    柳林生对儿子的无礼也不生气,这小子就欠一个被人收拾的机会,他跟王氏,甚至李夫子,都不合适,底线摆在那里,再如何惩罚责骂,对这混小子都无甚大用。

    “那不公平,”柳博彦想到那丑丫头论语全会,他肯定考不过,“她论语都会背,我还没学全呢!”

    柳林生知道儿子的水平,李夫子还算教的好,启蒙一年多,已经换了三位夫子,长一点的待三个月,章夫子只待了一个月,连束脩都不要就要走人,因此决定从儿子背熟的几篇中考。

    柳博彦很是怀疑的看着他爹,这么好说话,“说话算话,不会糊弄我?”

    别说柳林生了,旁边坐着的王氏,感觉手又痒痒了,这混小子,什么时候丈夫跟自己糊弄过他。

    “看,这就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爹我何时混弄过你,再说你娘也从未糊弄过你。”

    柳林生放下茶盏,看着啾啾歪着、袍子脏兮兮的儿子,真心觉得这儿子有点太上不了台面,比地主家的傻儿子有过之无不及!

    柳博彦觉得这话不对,但他也理解不了,嘴硬道“我现在当然是小人了,七岁生辰才过,以后长大了就是君子。”

    啊!!!!!

    柳林生哭笑不得的看向王氏,就儿子这脑子,别说考科举,估计继承家业都难!

    “噗,”王氏被儿子的童言稚语与丈夫的神情逗笑了,“你看你,花丫头听这话肯定不会因着年龄小,就说自己现在是小人。”

    柳博彦更不懂了,“那难道还能是大人,她要是大人,那我就是天大的人,比她还大。”

    不行,这傻儿子······

    “就这么定了,考过了带你回老宅玩几日。”

    柳博彦也不纠结小人、大人、天大人了,“好,只要爹你跟夫子不耍赖,我必能考过她。”见老爹伸手要打自己,撒腿就跑,“我回院子写课业啦!”

    “这混小子,”柳林生看着跑出去的儿子轻嗤,“还是憨吃憨玩,能有花丫头的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王氏想起了前面夭折的几个孩子,要是站住了,彦哥儿这般不懂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上面有哥哥姐姐撑着,“老爷,要不还是给你······”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儿子对他无礼都未生气的柳林生,因着王氏的话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是我柳家的错我认了,但没必要为着子嗣让你受委屈,再说了,”靠近娘子耳朵悄声说了他的想法。

    “这···”王氏很是惊讶,能行吗?“是不是太早了?”

    “放心吧,现在早,总有合适的时机!”

    看着丈夫的神色,王氏就知道,他有这念头不是一两日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听荷院内,魏小树跟着姐姐读书识字,内心很是不解,“姐姐,这个我们读过好多遍了,还要读吗?”他都记住了,就是有些还不太懂!

    魏小花看着桌上的《论语》,在小北庄确实带着弟弟读过好多遍,妹妹听得多了偶尔都能冒出一两句,可现在,彦哥儿还没读完,自己不可能提前看别的书。

    “弟弟,熟能生巧,这是圣人言,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心态,心得感悟不同,等你能用自己的话讲出来我们就看别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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