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熟悉
戚黎黎赶紧将弓放下,大方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颜公子。”
陈铁水看清来人,起身招呼,“铺子有开,颜公子可是要定制铁器?”
来人是颜殊清。
今日他穿的很素净。
淡青色粗棉宽袍,发髻上扎一方小包帕。
戚黎黎没有认出对方,不知道来人就是那天在锦芳园马场的神射手。
锦芳园的望台与马场有一段距离。
除非是杨怿江那样,原先便认识颜殊清和程三公子,并且印象深刻,远远瞧见背影都能认出来的。
否则戚黎黎这种瞧热闹的过路人,哪怕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颜殊清脸上,也不一定能看清五官。
何况戚黎黎的注意力,主要在弓箭和狂奔的马匹上。
戚黎黎瞅了来人两眼。
她觉得这位小哥长的挺好看,身段有点眼熟,其他便没了,又自顾地玩起来。
颜殊清也没有与小女孩一般见识。
他算是这两间铺子的常客了,熟稔地与两位老人打招呼。
“是的,晚辈打算定制一件兵器,但没考虑好,想听听陈师傅和王师傅你们的建议。”
听到对方要兵器,戚黎黎又扭头看过去,耳朵顺便也竖起来。
“不敢不敢,颜公子先请坐。”陈铁水客气道。
颜公子是京城贵公子中的异类。
在颜公子眼里,世人大约没有高低贵贱,他待谁都彬彬有礼,没半点架子。
凡事亲力亲为,出门几乎不带仆从。
常常一身布衣,没有目的的穿街走巷。
所以虽然陈铁水和王士钏对权贵的态度是敬而远之。
但颜殊清,他们不怎么排斥。
“晚辈平日惯用一柄三尺剑,现在打算再修习一门兵器,武师推荐了几种,晚辈也去兵器库试了,可是都不趁手。”颜殊清解释道。
陈铁水道:“不知颜公子试了哪几种兵器?”
兵器不趁手,可能与重量有关,可能与招式有关,也可能彼此间就没缘分。
颜殊清道:“枪、矛、棍、戟、戈,因为晚辈用的三尺剑属于短兵器,所以武师建议晚辈学一门长兵器,我试过后,会倾向于练习枪和戟,但晚辈试招时,觉得枪太轻,戟又太沉。”
“枪太轻吗?”陈铁水思索道:“枪身可以用精铁打制,枪头也可以加宽加长,但这样的枪,不一定有利于枪法的发挥……”
精铁很贵,但贵是相对百姓而言,以颜公子的小侯爷身份,拿到百斤生铁来给他铸造不难。
陈铁水诚恳道:“颜公子今年刚满十一岁吧?若颜公子相信草民,就再等等,颜公子年纪尚小,不如先练力量,打好基础,至于重兵器,过几年再练。”
陈铁水猜到对方可能想练大开大合的武功。
这般漂亮纤瘦的男孩,拿一柄八、九尺长的枪或戟,挺违和的,关键对未完全长成的身体不利。
就像他现在不肯给黎黎的蝴蝶刀开刃一样,颜公子也不必操之过急。
“陈师傅说的有理……”颜殊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铁水以为颜殊清听进去了。
但戚黎黎却从颜殊清的目光深处察觉到一丝不甘。
长大还有好几年呢,换做是她,就算不学长兵器,也要学点别的,不能浪费时间。
“你练暗器呗!”戚黎黎突然开口道。
她到京城可没闲着。
除了常来陈爷爷和王爷爷的铺子玩以外,她还在舅舅的帮助下,搜罗了许多关于侠客的话本子。
京城里的话本子可有趣了,比葵叔在县里听来的还要精彩一百倍。
话本子里的门派和侠客都有用暗器,她还知道陈爷爷送她的蝴蝶刀,就属于暗器范畴。
颜殊清一愣,他显然没考虑过这个。
暗器、暗器,听名字就不登大雅之堂。
但是……他内心有种被一击即中的契合感。
用重兵器练习大开大合的招式讲究的是力量,而暗器,讲究的是巧。
从某种程度来说,练成暗器比练重兵器要难。
“黎姐儿、黎姐儿,夫人到阁里了,老爷让你快回去!”
杨怿江身边的小厮从雅致阁跑过来传话。
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挺着急。
“啊!娘来了?!”
戚黎黎喊一声,猛地蹲到地上,撅着小屁股将地上的木块全部装进布兜。
王爷爷说这些木头块叫鲁班锁,铺子里特别多,王爷爷全部送她了。
虽然她拼不出来,但可以带回去给翟岩拼。
“陈爷爷、王爷爷,那黎黎先回去了,下午或者明年再见。”
戚黎黎将弓背到背上,又抱起沉甸甸的大布兜,也不用秋穗帮忙,自己一溜烟跑的特别快。
“这丫头,风风火火的。”王士钏笑道,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有几分不舍。
风风火火却不毛躁,收拾他送的鲁班锁时,连一颗小木钉都没有漏。
“风风火火的好啊。”
如果是伤春悲秋的性子,道个别哭唧唧的,他们两老人也得跟着一起难过。
“颜公子,你还需要什么别的吗?”
小丫头跑没影了,陈铁水继续招呼颜殊清。
“嗯,”颜殊清内心有点激动,“陈师傅,您了解暗器吗?能不能同晚辈说一说。”
校场的兵器库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暗器。
陈铁水愣了下,没想到小丫头随口的提议,颜公子当真了。
“了解一些,像匕首、飞蝗石、袖箭、飞针、飞镖这些,都属于暗器……”
陈铁水回铺子拿了几张绘有暗器大概形状的麻纸过来。
颜殊清仔细看过后,道:“飞蝗石、飞针、袖箭、匕首,四样,都帮晚辈打制一套,辛苦陈师傅了。”
“好的,颜公子放心,我们会保密的。”
颜殊清又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谢。
暗器、暗器,藏在暗地里,自然不能被别人知道。
付完定金,约定了拿暗器的时间,颜殊清告别离开。
走到铺子外,颜殊清突然想起来,回头问道,“刚才那位小姑娘是陈师傅您的孙女吗?”
陈铁水摇头,“没那福气哦,小姑娘是对面雅致阁东家的外甥女,不住在京城,清明节随她娘亲过来扫墓的。”
颜殊清笑了笑,走入人群。
之所以多问一句,是因为那小姑娘仰着脑袋,毫不羞怯、朗声说话的模样,让他有种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