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晚餐时分,钟意万分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顶着个诺大的包下楼吃饭。
对面的明耀和明夫人果不其然、时不时抬首打量自己、又一脸忍俊不禁。
钟意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实质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忍下心里的气愤,没有发作。
毕竟,好不容易料理得明耀母子安生了、自己在明家的生活也风平浪静许多,她怎么着也得把样子做得乖巧些,好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啊!
可这两人笑得越发得寸进尺,还装得一脸情难自禁的,真是矫情、自虐又有病吧?
好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钟意索性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她直直抬首,对面的明耀更是嘴角飞扬、乐不可支,钟意也学他、咧咧嘴、又矫情地抬手捂住,作欲盖弥彰状。
而后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的眼,久久的,似乎当初黑乎乎的熊猫眼还在。
明耀笑着笑着,也后知后觉意会到钟意的讥讽,渐渐地,笑不出来了,脸一反刚才、黑得跟炭似的,低头沉默不语地扒拉饭粒。
旁边的明夫人本来有儿子陪同着一起笑玩、还兴趣盎然的,后来发觉整个餐桌就只有自个儿在乐呵、而斜对边的钟意则一脸淡笑着看自己,目光充满了圣母的包容,就像在包容一个智障、一个傻逼!
明明她才是最丑最糗的那个,可明夫人凭的觉得,在她的注视下,自己竟落了下风、丢脸极了;思及此,明夫人的面色也飞快变得乌云密布、沉得能滴墨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亲自下场、把两人都拾掇得规规矩矩,钟意这才心里舒坦些,好整以暇撑撑腰杆子、安安心心吃起饭来。
晚餐过后,钟意回了房,到底是爱美的猪猪女孩,对着镜子情不自禁地照了半晌、又情不自禁地哀怨起来:自己额头上的包要啥时候才能彻彻底底消完啊!
不会要自己什么水滴石穿、冰冻三尺的魄力和时间吧?钟意细思极恐,咬紧自己粉嫩的小拳头,简直快不能承受。
房门徒然被轻轻叩响,钟意本来没注意,敲门声陆陆续续又响起、大了些,她恍然回神、有些烦躁不堪:“谁啊?”
可别是明耀那个杀千刀的又想不开、来找虐了,如果不是他,她就跟景言没半点相交线的关系,更别提被他砸一个害自己愁苦万分的包了!
想着想着,钟意心里的火气蹭蹭又上涨了一个高度,她脚步生风走向门、猛一拉开,俨然都要干架的趋势,却始料不及、门口站着身长如玉的男孩。
他浑身上下都被头顶的小灯、撒下的鹅黄光晕笼罩,是既动人心魄又平易近人、两者矛盾却又莫名协调的俊美。
钟意如痴如醉瞧着,紧蹙起的眉头不由自主就展开;爱美心切的她,心情被他的颜值强势治愈、怒火霎时间都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真难得,在月色美好的傍晚、还能有幸见到更美好的他;钟意还以为,这样的画面还要等好多好多年,那时候的他们,应该已经……
钟意自顾自想着,整张脸就烫得跟要着火了似的,又抬首,见男孩一脸坦荡、清风霁月地瞧着自己,钟意突然觉得自己好羞耻好无耻,怎么可以想得那么远。
走开呀,不健康的思想!
钟意懊恼地摇头晃脑,想要把脑海里的画面都甩得一干二净,生怕被面前的心上人看出来;却没想,好不容易舒缓些的脑袋又因为她傻里傻气的剧烈晃动、变得晕眩疼痛起来。
“啊呀——”钟意难受地□□出声。
明昳淡然的面色一下子绷紧了,他慌里慌张间、下意识上前一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尖,呵她:“别晃了!”
他的手指冰冰凉,像炎炎夏日里的一抹凉爽沁人的清风,带给她以心旷神怡。
钟意的头疼脑涨奇迹般缓解了许多,但人被他唬得一动也不敢动,抬眸,小鹿一般又黑又湿、得像氤氲了一团云雾的眼懵懵地瞧着他。
即使头顶的灯光幽暗,即使女孩的额头还肿涨着诺大一个包,即使知道现在万分不合时宜,可明昳还是觉、她美得令自己心悸,他不能自已咽咽喉咙、真想顺从心意、埋首亲近她。
“咳,咳咳!”
两人都顿在原地、雕塑般静默了好半晌,明昳最先反应过来,像碰了烙铁似的飞快松开手、又万分不自在地咳了又咳。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这才想起自己来找钟意的初心:“那个,你的药擦了么?”
钟意还是糊里糊涂得,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明昳就晓得,她合该是还没凃。
“要不要我帮你。”明昳踌躇再三、鼓足勇气说出来。
“……可以吗?”
这是在做梦么,明昳这么主动的嘛,她是不是已经上了天?
钟意幸福得简直受宠若惊、如梦似幻了都。
待她意会到自己都回了明昳些什么,简直有些如狼似虎、热情似火了,钟意的脸庞竟比刚才又沸腾了一个度。
“啊,啊不是,我是说,好啊!”
钟意笑笑,明昳被她傻呵呵的笑颜感染得、整个人也轻快许多,紧张的面色也缓和了:“那,我们进你房间?”
到底是脸皮薄的大男孩,不好意思的,明昳难得有些局促地、抬手挠挠后脑勺。
“嗯嗯!”钟意也有些拘谨呢,用力点点头。
钟意转身进房,明昳正要紧随其后,却猝不及防撞上打扫清洁的老佣人,她毕恭毕敬地向两人问好:“二少爷好,钟小姐好。”
明昳条件反射般、浑身血液都僵住,再也动弹不了双腿、向前半步,只是努力佯装坦然自若,礼貌地回应她:“连阿姨好。”
钟意就静静待在他身边站着。
待老人笑眯眯地从两人身旁走过,女孩理所当然、继续往里走,回身却发觉、男孩根本没迈进自己的房门半步,不由得出声催促:“进来啊明昳。”
可明昳却一改刚才舒朗的笑颜,一脸心事重重;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好像有莫大的不快,钟意今天真的见多了他不一样的模样、可都特别的不喜欢。
而听到钟意呼唤的明昳,却是摇摇首:“我,不进来了,你记得好好擦药,晚安。”
他朝她挥挥手,显然多此一举;他朝她咧嘴一笑,却是牵强至极。
但女孩却贪婪而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这样就能留住更多。
而后,男孩转身,没落地离去。
翌日大清早,景越、陶佳就各自领了他们的哥哥,一行人浩浩汤汤来到钟意和杨柳的桌前。
杨柳正跟钟意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餐呢,一见这几尊黑面罗刹,登时没了好脸色,牛奶瓶碰地重重放回桌边,飞溅出的水渍首先殃及最近的景越、打湿他衣襟的不小一块。
男孩面色顷刻间阴沉下来,凌厉如剑的目光直逼杨柳,余光却瞥见女孩身旁的钟意好整以暇转过头、赶紧收了面上的愠色,竟破天荒有些温顺乖巧了。
“……钟意。”
景越抬首,避无可避看到女孩额头的伤,愧意和恐惧瞬间就涌上心头:虽然一晚上过去,伤势消了不少,但视觉上还是骇人得紧。
钟意就看着他,也不出声搭理:如果自己没猜错,这群人该是来负荆请罪的,可是,干嘛一脸苦大仇深、委曲求全的模样,最吃亏的不是自己么?
“钟意。”一旁的陶佳又叫了自己声。
陶佳平时为人其实还不赖啦,两人又从来无冤无仇、相安无事的,钟意很努力着、可还是做不到迁怒于她;她哥跟她,到底是两码事啦!
钟意只是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心肠软的人啦,可到底面色不耐地答应了:“干嘛啦,一直叫,是在叫魂嘛!”
面前的女孩虽然跟自己同班,可陶佳从来跟她少有交集,一直都听别人传她是冰山美人、高岭之花,气场特别冷艳,加之自己之前还伤过她呢。
陶佳有些心惊胆战,嘴巴一张一合老半天、吐不出一句话;可是为着自己亲哥,她不得不豁出去了:“钟、钟意同学,对不起!”
她径直朝女孩深深鞠一躬,却看也不看面前的杨柳手里还捧一团黏糊糊的韭菜盒子,径直吓得原本还酷酷着、爱搭不理的女孩赶紧把身子一转、姿势瞬间扭捏寒碜了。
气场顷刻间也消失殆尽,可杨柳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可是她今天的早餐、还剩半个呢、差点就跟自己失之交臂了,好惊险,杨柳赶紧狼吞虎咽、把东西吃到肚子里去。
一旁的钟意却别过头,并不领陶佳的情:“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身后的景言屁本事没有,又开始狂躁了:“钟意,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气得一旁的陶泽再也不顾及兄弟情谊,抬首狠狠呵斥他:“你能先别哔哔么,她的意思是、道歉的人不该是我妹!”
简直跟只疯狗似的乱吠,尽横冲直撞、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