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夜幕低垂，风中有浓烈的硝烟味道。城市在燃烧，火焰把半面夜空烧成酒红色，绮丽地像火烧云。
猩红色的星星依旧高悬在天上，绯色越发浓烈，有种妖异的感觉。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伸手触摸到黄金与祖母绿宝石形成的质感绝佳的物体时，宁宁不免有些恍惚。她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颀长，服装颇有异域风情。脖颈、右手，腰胯以及脚上都穿戴着黄金制品。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可头发被夜风吹打在脸上的疼痛，还有全身上下传来的别扭的痛感都在昭示这不是梦。
宁宁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还有点痛，但更像是撞到什么地方的疼痛。衣服上还残留着被石柱贯穿的痕迹，破洞边缘都是未干的血色，但□□已经光洁如新。她抚摸着自己的腿，同样健康完好，但似乎只有破碎染血的裙子才能证明她曾经真的受过伤。
如果不是梦的话，这到底怎么可能呢？
“醒了就不要坐在那里发呆，本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头，他的声音被风传过去。
“你是什么人？是你救了我吗？”宁宁向他走过去，她这才发现两人都在开放式的飞行器上。
“听好了，本王的名字是吉尔伽美什，你的从者。是本王救了你的性命，心怀感激吧，杂种。”
“……”
你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我的从者而是我的爹！虽然很想直接这样回答，但毕竟是将自己从那种境况下救出来的恩人。更何况，面对两人的身高体格差，又是在无依无靠的天上，还是对方的地盘……
深谙屈伸之道的宁宁优雅地提起肮脏破烂的裙摆，礼仪无可挑剔，真诚说道：“谢谢。我的名字是三千院宁宁。”
“不错，你的礼节很完美，继续保持。”吉尔伽美什看了她一眼，赞道。关于名字的话题则像是没听到一样，吉尔伽美什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那我们要去超市储备一些生存物资吗？”
吉尔伽美什闻言看向身边的女人，对于她出人意表的回答还算满意。起码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迅速地接受事实，并且开始思考对策。吉尔伽美什大方地宽恕她僭越的用词“我们”，淡然说道：“本王是英灵，不必进食。需要考虑衣食住行的只有你。”
宁宁没说话，她看向夜空中那颗诡异的星球。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现在还能保持这样平静的状况，基本上因为大脑已经过载。
下落不明的五条悟，理想是人类消失但为了保护她现在同样下落不明的夏油杰，离地表这么近却可以不坠落下来的红色星星，燃烧的东京，自己恢复如初的身体，漂泊在夜空中的不似现代科技的巨大飞行器，自称本王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王的从者吉尔伽美什，以及，世界末日。
超乎想象力的事情堆积起来，魔幻的现实一股脑地砸过来，刚跨过一次生死线的宁宁甚至没有时间对这些事情一一做出情绪上的反应。
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思考自己可以做什么。她现在衣衫褴褛，衣服上的血迹未干，风吹过来时冷地让人发抖，现在可是冬天……宁宁呼出一口白气，用力搓了搓变僵硬的手指。手机和钥匙都被丢在休息室，应该是找不回来了。但这种状况，钥匙已经不会成为问题。
“我要先回家一趟。”宁宁说道。
吉尔伽美什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颔首。
宁宁住的是市区中心的公寓楼，顶层独居。是她年前买下来的，今夜之前还很崭新。但由于好像发生过地震，她现在也无法确定家里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乘坐维摩纳回去途中，心事重重的宁宁……原本应该心事重重的宁宁，此刻心惊胆战地跪坐在御座前，双手紧紧地抓住吉尔伽美什的小腿不放。
因为维摩纳只有一个座位，吉尔伽美什堂而皇之坐在那里。而宁宁的安全毫无保障。要不是吉尔伽美什太过嫌弃，她能直接贴到吉尔伽美什身上。宁宁不恐高，但也耐不住吉尔伽美什喜欢享受飞一般的速度。敞开的维摩纳上除了吉尔伽美什几乎没有其他好抓的东西。座椅处处精致光滑，根本提供不了扶手的功能。就算全身都趴在维摩纳上，要是吉尔伽美什心血来潮来个漂移，一样逃不过变成肉饼的命运。
事实证明，在致命的危机面前，其他问题哪怕是世界末日也完全可以往后放。
吉尔伽美什飞得很快，一路太危险，宁宁在飞行器上基本没有看到城市的境况，偶尔一瞥也只能看到冲天的火光。然而不等她心情开始沉重，迎面而来的冷风就会带来直面死亡的惊恐，让她全部的神经都被调来思考自保。
不过十分钟，快冻僵的宁宁到达公寓窗外。
可以欣赏东京美丽夜景的落地窗已经碎地一片都不剩，边缘还有好几片碎玻璃。
这片地区显然也受到地震的影响，不过整体损毁地不算太严重。通过绯色的星光，能看到室内还保持着基本的结构，地面也只是稍有倾斜，所有的家具都挤在墙上，地板上一片狼藉，摆放在桌柜上的东西混乱地洒了一地。固定电话也在其中。宁宁盯着断裂的电话线看了许久，最后无声地叹口气。
维摩纳从失去阻挡的落地窗口行进屋内才停下，宁宁先跳下去。吉尔伽美什跟随在后，他落地的瞬间，维摩纳就消失了。
拖咒术师们的福，宁宁对于这种在虚空中探囊取物又放回虚空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她本来想招待吉尔伽美什坐，但家里已经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只能尴尬地对吉尔伽美什说道：“自便。”
“无妨。”吉尔伽美什并不在意地说道。
……在出人意料的地方还挺贤明的。宁宁本以为他会说几句刻薄的话，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居然轻轻放过。
“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走。”宁宁一边从衣柜里挑选保暖轻便的衣服，一边对吉尔伽美什解释道。
这在吉尔伽美什看来则是另一种意味，他威严地颔首道：“本王允许。”
“……”难道你不允许我就不洗了吗？
宁宁识趣地把这些话放在心底，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她不抱希望地拧了下水龙头，果然没有水流出来。这座大厦的管道应该是在之前的地震里被破坏了。幸运的是，浴室内部的管道还能运转。热水器里储存的水还能用。宁宁爱干净，家里的热水器很大，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因此只是快速地洗干净身体和头发里的灰尘，利用热水驱散周身的冷意以免生病，等身体稍微暖和起来就关掉水，最大限度地擦干头发后立刻换上干净保暖的衣服。
从浴室出来后，宁宁一眼就看到吉尔伽美什双手环胸站在窗边俯视外面。她搬过椅子，踩在上面将柜子上粉色的hellokitty主题的手提包拿下来。宁宁先是在小包内侧装了两套换洗的内衣，随后就把包拎到桌上，将冰箱里的水和保质期比较长的食物，如罐头、饼干等装进去，保质期短的就放在上面。最后把家里的小医疗箱掀开，所有的东西全都倒进拎包里，才拉上手提包的拉链。
做完这些，她有些留恋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小提琴琴盒，没有选择去捡，而是走到吉尔伽美什身边：“我收拾好了。”
吉尔伽美什闻言摊开右手，露出自己形状优美线条流畅的腹肌和腰线：“抱紧本王。”
“……？？？”宁宁忍不住开始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然而事实证明这句话只是吉尔伽美什的友情提示，并非请求。不管宁宁照不照做，吉尔伽美什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顺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面不改色地从六十层跳了下去。
失重感一瞬间支配了宁宁，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宁宁本能地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了此刻在自己身边的人，脸也用力埋在他圆润有力的胸肌上。六十层太高，落地之前她甚至有空想一想怎么才能让吉尔伽美什垫在自己下面，这样也许落地时自己还能万幸捡回性命。
至于在浮空刹那就脱手的手提包，则在主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化作一颗颗金色粒子消失。同样消失的，还有屋子里未曾打开的小提琴琴盒。
落地瞬间，宁宁直呼哈利路亚。
吉尔伽美什英挺的眉毛一挑，说道：“你应该向本王祈祷。”
“那确实也可以喊爹。”惊魂未定的宁宁就这样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嗯？”吉尔伽美什眼神如刀，飞了过来。
宁宁忙问道：“你知道我的包掉哪儿了吗？”
吉尔伽美什得意回答道：“本王帮你收起来了。”
“……”亲爹。宁宁真情实感地充满感激地看着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吉尔伽美什很满意她崇拜的视线，昂首阔步地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向目的地。
宁宁半步不错紧跟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她想得很清楚，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极度危险，但有吉尔伽美什在，才能活久一点。虽说他是自己召唤出来的金大腿，但根据自己少得可怜的圣杯战争知识，就算他消失，也只是会回到英灵座而已。可自己就不同了，□□凡胎，脆弱得很。在这样的环境下，甚至不用遭遇什么意外，病死、饿死，都是有可能的。为了活得久一点，她要努力抱紧自己的金……咳，她要努力和自己的从者同心同德，共克时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