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吉尔伽美什仍在专心地进行石板雕刻, 听到宁宁回来，也只是潦草地打了招呼。宁宁见他心无旁骛的样子，决定不和他说自己在船上晃悠时遇到的事。
倒是吉尔伽美什刻完石板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桌上的石板消弭成金色的粒子, 新的石板从虚空中出现, 掉落到吉尔伽美什手上。他半转过身体, 手臂搭在椅背上, 另一只手按着那块光洁的石板, 语气轻松地问道。
大约是因为吉尔伽美什赢了两人的赌约, 所以心情很好的缘故，他的神色难得有些放松, 眉眼间透露出几分锐不可当的犀利——
“风景倒是还不错啦。不过, ”宁宁走到床上坐下, 说道：“一直看着相同的风景, 很快就觉得无聊。有点手痒了——”
“啊，说到这个……”吉尔伽美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伸出手。宁宁能感觉到熟悉的魔力流动, 片刻后，一个十分熟悉的黑色琴盒凭空落在了吉尔伽美什手中。不等宁宁发问，吉尔伽美什就轻轻一抛，转回身体面向墙壁说道：“当时不小心带出来了，现在还给你。你自己收着吧。可别误会本王是特意为你拿出来的啊，杂种。”
吉尔伽美什说完抬手捏了下脖颈。
英灵不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感到疲惫，但他却能感觉到那种活着时才能体会到的酸胀感, 顺着魔术回路，在身体里流淌。
宁宁忙不迭地伸手接住，落入手中的琴盒沉甸甸，有种烫手的错觉。她看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影与动作, 只觉得手上的重量越发沉重。她把琴盒平放在床上打开，由老师亲手制作的小提琴依旧静静地躺在其中。小提琴的琴身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岁月不曾从它身上流逝。
这把琴是六年前宁宁的老师赠给她的，为了纪念她在音乐竞赛上获得小提琴独奏的特等奖。末日到来时，她心想以后不会再有在小提琴上精进的可能性，忍痛将它抛在旧宅中。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重新再握住这把琴的机会，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重新与它相见。
“谢谢你……爹——”
宁宁感动得眼泪汪汪，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吉尔伽美什眼风立刻扫过来：“不许再叫本王爹！！杂种！！！”
宁宁为难地看着他，退而求其次，艰难改口：“……爸比？”
吉尔伽美什想把她丢进海里喂鲨鱼。
……
给小提琴调好音，宁宁“再三”邀请吉尔伽美什听她演奏。“盛情难却”之下，吉尔伽美什放下他做了大半天的事业，“无奈地”答应了宁宁的邀请。
几个月的相处，宁宁早就摸透了吉尔伽美什的脾性。虽然与“傲娇”二字无缘，但绝对有口不对心的属性。有时候，哪怕是他自己也很想做的事，偏偏要人诚挚地再三邀请，他再勉为其难地答应，十分像东方古国皇帝传位，哪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还要推辞三次不受。但有时又莫名干脆利落，让人做好的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全然落空。
船舱内太窄小，吉尔伽美什在里面闷了大半天，现在也有出去透透气的心情。吉尔伽美什以非实体化的英灵姿态与宁宁一起来到甲板上，浩荡的水波在落日余晖中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安静，或许是因为天色已经黯淡，海天相接的地方不再是一条白浪的线。
宁宁专门爬到最高的地方，为吉尔伽美什演奏了一曲卡门。
吉尔伽美什站在她身后，听着宛若天籁的音乐在风中飞扬飘散，视线竟一时无法从自己的御主身上离开。
小提琴的琴音是如此明亮，如同光流淌过的感觉，满是明艳的风情。
她对音乐的喜爱有多坚定与纯粹，从这一曲卡门中可窥见全貌。吉尔伽美什住在她的心象风景中，自然之道宁宁在音乐一途上所付出的努力。他当然对宁宁的演奏技巧抱有期待，所以才会跟她一起出来。
但宁宁带来的音乐远超过他的期待。
一曲结束，宁宁握着小提琴，矜持地向她唯一的听众行礼。
“不错，要献给本王的音乐，至少也要有这种水平才行。”吉尔伽美什赞赏道，“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宫廷乐师，三千院宁宁。”
“宫廷乐师？”宁宁就地坐下，调整琴弦的松紧度到适宜的程度，把小提琴塞回琴盒中装好。“大王，时代变了。”
“无妨，东京正在兴建本王要居住的城市。神殿的设计图中也为你留了房间，感谢本王的慷慨吧，三千院宁宁。”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
“……还说你不是我爹。”宁宁小声嘟囔道。
“三千院宁宁！！”
……
这个夜晚，有人睡得很好。而有人注定失眠。
白天的事在宁宁这里已经算过了，但在山本这里并没有过。他被当着一众兄弟的面丢到海里，虽说现下没人说什么，但他要是什么都不做，这个老大他肯定是当不下去了。
山本把来看他的人都赶走了。
安迪和传话的短发男人一起来的，在门口被山本骂走了。短发男人心里很惦记山本这些年对他的照顾，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智哥也不会被那个女人……”
短发男人纠结半天，也不愿意说出他的智哥被羞辱了这个事实。他也选择性地忽略了动手的是虎杖这一事实，把所有的事都归咎于宁宁身上。
安迪没出声，只是他的肩膀垂了下去。
“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短发男人愤愤不平地握拳想要捶墙壁，但看了看在昏黄灯光下静谧的钢板墙皮，一拳捶到了自己的手心。
“……如果要给智哥出气，我是没办法。”安迪叹了一声，“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短发男人。
“不过什么？”短发男人一怔，下意识地追问道。
安迪像是有些犹豫，他支支吾吾地看着短发男人，就是不肯把话说清楚。短发男人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没办法。短发男人急切地说道：“安迪，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有什么难办的，兄弟们一起想办法。”
安迪听到他的话，抿着下唇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影，这才低声说道：“我说了，给智哥出气，我没办法。顶多就是整一下那个女的和他身边的人……”
“怎么整？”短发男人问道，“她自己本来就挺能打的，虎杖小子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他们也不待见我们，这要咋下手啊？”
安迪又四下看了看才继续说道：“我大学时为了写篇论文，研究过南半球的海域。据说就在距离我们大约一天路程的地方，有座无人岛。要是……”说到这里，安迪骤然停住。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他自言自语地摇头，“抱歉，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安迪说着就想走。
短发男人捉住他的手臂：“哎，别急着走啊安迪。你说的那个无人岛，是怎么回事？”
“就是一个，原始的无人岛。曾经有科考队去过，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安迪小声说道。
“那座岛在什么地方？”短发男人又问道。
安迪目光躲闪。
短发男人松开他的手。就在安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短发男人忽地亲昵地框住他的脖子，粗壮的手臂有意无意勒住安迪的脖子：“安迪，你放心，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就当做是我们的秘密，怎么样？”
几乎喘不上气的压迫感让安迪连连点头。被放开之后，他低咳了两声，抚摸着嗓子说道：“去我房间吧，我从海图上画给你。”
短发男人拿到地图，满意地走了。
安迪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狭窄的走道中，声控灯熄灭了，黑暗蓦地扑过来。安迪站在房间的白炽灯光中，脸上忽地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容。
……
短发男人攥着地图，再次敲响了山本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会克起来了
我忍不住剧透标题：回响于拉莱耶之中。
诶嘿嘿嘿！
发现了一个新入坑几乎每章都评论的调查员，高兴到蹦跶！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