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晌午时分, 一条船上二十五人齐聚在观光甲板上。
二十三名全是男性的船员以山本为首，站在靠近船舷一侧。二十多个精壮的男人杵在那儿，只看气势, 还是很吓人的。
宁宁看了眼身边的虎杖, 没头没脑地问道：“悠仁, 你多高？”
“一米七九。”虎杖诚实地说道。他升入高中之后, 长了六公分。
“嘛, 男生到大学也有可能会继续长的。”宁宁安慰道。
“……不要安慰我啊！我还没有感到失落！”虎杖说道。
山本对他们的对话没有兴趣, 给了身边的男人一个眼神。短发男人收到授意，气焰嚣张地对宁宁喊道：“喂, 你把兄弟们叫过来, 又把兄弟们晾在一旁, 是在逗我们玩吗？”
宁宁闻言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发现正是上午替她传话的人。她笑了笑，问道：“你的工作的帮人传话吗？我还以为我船上的船员都有正经的工作。”
短发男人脸涨红了, 但一想到自己这边有这么多人, 他当即反驳说道：“这位小姐，我是这条船上的船员，我当然有正经的工作。我只是觉得你这种轻慢的态度不合适，所以专门提醒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宁宁扬了扬眉。
不用她眼神示意，虎杖就主动上前一步。他的视线扫过一众比他年长，看起来也比他魁梧的男人身上，毫无惧色说道：“宁宁姐需要你们待在这里, 那就请各位乖乖待在这里。这几日她一直晕船，没有和你们打招呼，今天算是和大家见个面。希望以后彼此遇到时，你们不要再做出一些让人困扰的行为。”
“虎杖, 你是站在她那边的吗？”短发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们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她就把人打到墙上。你要因为你们关系好就袒护她吗？”
“你要是在我面前对宁宁姐开这样的玩笑，我不会把你打到墙上，我会直接把你打到海里。”虎杖冷淡地说道，“我讨厌你这样的人。”
想到虎杖一脚把无垢者踢到怀里的实力，气氛一时沉默。山本这时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是要撕破脸吗？”
“你误会了。”宁宁温声说道。
甲板上无形的沉重气氛为之一松，男人们的心中都有几分得意。搞这么大阵仗，不就是要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现在不还是要向他们低头。
他们这么想着，那几分得意就带到了脸上。
就算虎杖这样不喜欢以恶意去揣度别人，见状也有些恼火了。他们做错了事情，不仅不悔改道歉，还要以多欺少吗？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宁宁，怕她一时退步，以后这些人变本加厉。但他看到宁宁眼中幽深的光芒时，便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需要维系好的关系，也无所谓撕破脸一说。”宁宁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我不需要对我印象好的员工，我只需要听话的人。”
“这位小姐，我们上船时可没有这种说法。”山本僵硬着脸说道，“如果你一开始就说清楚，我们未必会跟你上船。”
宁宁不想提醒他们，在上船前，虎杖就和他们说过，这一路上要服从他的指挥。既然他们人多势众又人多口杂，现在想否认当初说好的条件，宁宁也不在意做小人。她对着蔚蓝的大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说道：“现在想下船的人，我不会拦着。”
男人们顿时嗡嗡地吵闹起来，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上哪儿下船去。
宁宁安静看着他们吵闹，山本铁青着脸，刚要开口，安迪忽然上前一步，说道：“大家都冷静一点，离到澳大利亚只有差不多一周的路程了。如果彼此不投契，那不要相处就好。反正我们也只是做一段同行者，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不要因为一件小事而闹到这个地步。”安迪说完看向男人们，他赔笑道：“山本大哥，各位兄弟，当初是我向宁宁姐推荐你们，说你们行船技术好，信得过你们的人品，我们才找到各位。宁宁姐是位高雅的人，和我们这些人处不到一起也是常事。大家看在她是个美人的份上，就多担待一点吧。”
虎杖听到他的话，总觉得听着怪难受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小心地去看宁宁脸上的神色，却发现宁宁面色如常，看不出愤怒或高兴。
山本的神色缓下来，他盯着安迪看了一会儿，视线才回到宁宁说道，态度冷淡说道：“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兄弟们信我，跟我一起出海，遇到这种不公的事，我不能轻轻揭过。这一回我们可以忍气吞声，但难保没有下回。”
宁宁真是大开眼界。
她的生长、生活环境都让她甚少接触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她从网络上见过不少颠倒黑白的事，只觉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曾想过，如今的世道，会让她撞上这样的鸟。
在宁宁看来，这明明是因为男人们行为不端、言语不当，多半还包藏祸心，才引发出这样一连串的故事。她把这些人召集起来，一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品行，二则也是借机让彼此都了解一下，以免他们以后当她好脾气，每次见面都要这样开上几句玩笑。
这些亵渎的语言倒是不会伤害到她的感情，但也着实让人感到厌烦。
但她看得出，在男人们看来，他们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对她的调笑不算什么大事。且不说这两人还没有动手动脚，就连语言也不算冒犯。而她的反应太过激了——
宁宁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却无法认同。想来男人们对她，那是既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
意外倒是没有多少生气的情绪，或许如同安迪所说，无论如何，他们只需要同行这一段旅程。从横滨到悉尼，下船之后，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相遇。对于生命中的过客，宁宁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可以给出。
既然双方不能求同，那更谈不上存异，宁宁也不打算和他们虚耗时间。她收敛了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不问你们想如何了，因为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是不可能得到的。大家话不投机，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十天之内，我要到澳大利亚。除非不可抗力的意外——否则，你们就永远不要想要到澳大利亚了。”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宁宁小姐？”安迪的脸色也变了，他对宁宁的称呼也变了。
“是又如何？”宁宁曼声道。
“你一定要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吗？”安迪问道。
“那倒也不是。”宁宁看着他，认真说道，“安迪先生，没有我收不了的场。如果你们想闹，我也会奉陪到底。届时，你们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你一开始就不该邀请兄弟们上船。”山本嘲讽地说道，“接下来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我们罢工，或是随便找个无人岛，在上面生活，你要游去南极吗？”
宁宁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一时间，甲板上只有海风拂过水浪的声响。山本看着她无所畏惧的清明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了慌乱。然而在众多小弟面前，他不能失了面子，只能硬撑着一张桀骜阴冷的脸，用力盯着宁宁。
宁宁没说话，只是对虎杖微微朝山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悠仁，上。”
一直沉默的虎杖，闻言一步踏出。
众人只听到一声闷响，眼前一闪，虎杖的身影便从他们眼前消失了。他们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不过眨眼的时间，山本就从这些人里消失了。
“你要当众杀人吗？”
船舷旁，虎杖揪着山本的制服领口，把他挂在船外面。山本只朝下看了一眼，船只破开碧蓝的海波翻出白浪，幽深的海面广阔无际，他一阵晕眩，此刻也顾不上面子，双手握住虎杖的手腕，要是制服没那么结实裂开，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条船，又不是少了你就到不了目的地。”宁宁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过说明书，说最少需要十七个人就能到了。我们有余力撇下一些不听话的人。”
没有人敢应和她的话，男人们左看右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迪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宁宁小姐，你先让虎杖君把人放回来吧。”
“这是请求吗？”宁宁问道。
“……宁宁小姐，这次的事，是我们不对。以后我们会对您敬而远之，请把山本君还回来吧。”安迪不太服气地说道。
宁宁的视线落在虎杖那踏出的一步上。虎杖似乎真的很生气，平坦的甲板上，他留下的脚印浅浅地陷下去。
男人们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地板上的那个脚印。这条船可是很坚固的，到底要怎样才能在上面留下脚印啊？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我不需要你们的心悦诚服。”宁宁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人脸上，她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我只需要你们认清现实，然后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此时此刻，在这条船上，我可以决定你们中每一个人的生死。幸运的是，我不需要你们所有人都活着。”
她说完看向虎杖。
一直注意着她的虎杖，本想把山本放回甲板上，但看到那些人晦暗不明的神情时，他又改了主意。他干净利落地把山本丢到了海里，一声巨大的声响后，男人们纷纷跑到船舷边向下看。
掉到海里的山本懵了一下，呛了几口水。但他毕竟是老手，还是很快就在海里稳住了身形。但这条船毕竟还在开着，一转眼，山本就被丢在后头。
男人们连忙慌乱地行动去，有些去驾驶室停船，有些开摩托艇去接人。一时间，甲板上只剩下宁宁、虎杖和安迪。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宁宁小姐。”安迪深深看了一眼宁宁，若有所指地说道。
不等宁宁回答，他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看了看标题，表示她是最讲道理的人。
不讲道理的吉尔伽美什现在还不知道有这事
他要是知道……那不死人是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