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大约是因为在山中, 箱根的冬日格外的冷。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变成白色的水雾，在眼前消融。
宁宁握着黄金短剑, 尝试吉尔伽美什说的, 让自己的魔力覆盖黄金短剑, 但并不顺利。她的手都快冻僵了, 也站累了, 但魔力只是在身体内流转, 无法释放出来。
她试了一个小时，连那个神秘的虚空都憋出来了一次, 但始终无法完成将魔力覆盖在黄金短剑上这件事。尽管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但宁宁也战战兢兢不敢休息。
因为她只要稍有松懈, 裹在金色光芒中的刀枪剑戟就会毫不眨眼地往她身上扎。吉尔伽美什坐在一处屋檐上, 丝毫没有听她说话的打算。不练够三个小时，她是别想休息了。宁宁也不是没脾气的, 利器紧贴着皮肤擦过的冰冷触感还留在腰上, 羽绒服也被戳了个窟窿。知道吉尔伽美什是认真的后，宁宁没再冒出过讨好他休息的念头了。
她练琴的时候通宵也是常事，区区三个小时……宁宁咬紧牙关，继续让魔力在体内的魔术回路中运转，然后往手上传递。
至于虎杖，他比宁宁还要辛苦得多。
羽绒服和校服外套此刻都放在一处被收拾干净的回廊上，虎杖正挥汗如雨地用铁铲挖地。
三千院家的书房被埋在地下了。
无论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至少她的敌人们判断，价值大到足以让她明知道有陷阱也要义无反顾地去踩这个坑。
宁宁相信他们的判断——至于他们已经拿走了书房里她需要的东西这种可能性，宁宁倒不是很在意，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自然也无谓失去。
只是，她从小就可以自由出入家中书房，无论她要看什么，装作没看过什么，三千院典正向来不管。后来她真的不看了，三千院典正也不勉强。
这间书房里有她的童年，也有三千院家千年来的知识传承，此刻都被破坏殆尽，变成诱她入瓮的陷阱。
对宁宁来说，书房就像三千院典正对她放任的爱。
宁宁与祖父的相处很是随意。年纪差得太多，三千院典正的人生智慧，要通过语言传授给心中一直对父母有解不开的情结的小孩儿，实在太难。哪怕到了如今的年纪，宁宁也很难想象祖父给她讲道理的样子。
所以三千院典正奉行的大概是身教原则，并不因为宁宁年纪小就对她严加管束，而是在她渐渐懂事后，便以朋友之道与她相处。当然，宁宁也为此走了很多弯路，青春期也遇到了许多麻烦，最明显的问题就是，她对年长的男性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祖父”，往往是一个家庭中的最高权力者。他站在孝义道德的巅峰，对家中砥柱都有管束、管教、差遣的权力。而三千院典正，作为三千院家的当主，哪怕隐居于此，也很有名望。对于年幼的宁宁来说，她所接触到的权力金字塔尖的男性，她都是以平等的姿态面对的。社会上的男性，没几个能看得惯她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所流露出的“我与你并无不同”的气质。
这让她在离家之后，吃了不少苦头。
宁宁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那些说着“女人就应该依靠男人”，“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要求并不是好事”，“在音乐上男人天生就比女人有优势，你看看，著名乐团里有女首席吗？有些连女的都没有”的人，无论假意或是真心，都比她更加不幸。这种不幸于男性而言无关痛痒，但对女性来说，却是沉重的枷锁。
她们从一出生就被驯化为女性。
这么一想，宁宁觉得自己之所以能与夏油杰相处融洽，倒不是因为夏油杰有多高看她，而是夏油杰偶尔表现出的蔑视不分男女一视同仁。
这也行。
也不知道夏油怎么样了……
宁宁的思绪发散地有些远，忽然听到虎杖惊奇的声音。
“宁宁姐！剑！剑！！”
宁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黄金短剑被荧荧的蓝色光芒所包裹着，闪烁不定。那一瞬间，她感觉这把黄金短剑不再是被自己拿在手里，更像是变成了自己手的一部分。宁宁下意识抬头看向吉尔伽美什，但她的从者并没有给出任何理论说明。
“花了两个半小时才掌握这种初级的技巧吗？嘛算了，对于二十六岁才开始学习魔法的中年人来说，还算不错。接下来就维持这种状态，平稳地向外输出魔力。”吉尔伽美什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不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魔力，不准停下来。”
“……有没有人说过评价过你作为老师的水准？”宁宁问道。
“没有。”吉尔伽美什理直气壮，“要问为什么的话，在此之前本王从来没有给人当过老师。不过caster出过不少有名的老师，如何，是不是发现了本王也有这方面的天赋才能？”
“哈哈……”宁宁干笑两声。
吉尔伽美什并不执着自己作为老师的水准，稍微叙了两句闲话后，就催促着宁宁继续练习了。
宁宁本以为又是一段漫长的训练，没想到，不过十分钟，她就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休息，她全身都汗津津地，竟然也不觉得冷。
拎着两条发颤的腿走到屋檐下，也不管走廊是不是干净，宁宁一屁股坐在那里，大口地喘息。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都要至少做五次将魔力完全释放出去的锻炼。”吉尔伽美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周后，你要做到可以全力输出魔力五分钟以上。”
“……”宁宁已经连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本来以为魔力对应人的生命力，就像游戏里的mp和hp一样。mp用完了，顶多是不能再释放技能。可谁知道锻炼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mp不仅和体力、精力挂钩，而且在极限之时，还能通过临时置换，将hp转化为mp。当然，这种转化并不是永久的，通过休息，hp和mp都能得到回复。
而通过这样不断地的置换，增加mp的输出功率上限与mp最大值的上限的同时，也能强化□□。
宁宁本来以为练琴时的艰辛已经是她这辈子所能体验到的极限，没想到，魔术师的修行从生理意味上都能更痛苦。她蔫蔫地坐着，就像一棵脱水的小白菜。
吉尔伽美什一下来就看到她愁容满面的脸。
平时总是微微上翘的唇角此刻抿成一条细细的线，直而窄的鼻脊一如既往地高挺。汗湿的刘海一缕一缕地垂下来，皮肤上尚未全干的汗水泛着潋滟的色泽，看起来十分狼狈。但是那双眼睛却明亮地仿佛他们最初相遇的那天晚上。
吉尔伽美什记得很清楚，那时她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因为失血过多，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一双眼睛努力地看向他。那双深色的眼中没有光芒，无法聚焦，盈满了他的金色。
就和现在一样。
他没来由心情很好。
宁宁只感觉到他的影子就在身前，却一直沉默。她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虎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来。
“好像挖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谢谢你们！
俺短小得很安心！
以后写完就放出来吧，不等早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