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苍蝇献殷勤
答雅和靖宇看完电影，各自交流了一下看法，房间内就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并不使人感到不安，让二人急于说些什么来挽救并不存在的尴尬。
这沉默像是熟人间吃饱喝足后一起发的呆，安宁静谧，他们都感到难得地舒适和享受。
但这沉默没有保持太久，临近八点时娄靖宇的手机响了——是他的亲娘陶薇大人。
“少爷，你又跑哪儿去了？十点半的杂志拍摄，小马哥他们已经在咱家等你了，快回来！”
“好，我现在从学校打个车回去，让他们别急，不会耽搁。”
“这么早去学校做什么？”
陶薇并没有很强的控制欲，随口问问更像是句小小的抱怨，也没非要逼娄靖宇回答就挂了。
答雅默默收拾二人吃剩的零食包装袋，娄靖宇阻止她，“放着我来吧，你第几节的课？”
“来得及，你那边有事就快走吧。”答雅一边催他，一边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谁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娄靖宇知道自己该走了，但他还有些隐秘的不甘心。
是不是应该有个好一些的结尾？
对今天这个，自己单方面定义的“约会”？
他又磨蹭了一阵，把垃圾收拾好，桌面也擦拭得锃光发亮。
答雅已经站了起来，是准备离开的姿势。
“接下来我就要无缝进组了。”娄靖宇还坐着，轻轻扯住了答雅的衣摆，很小幅度的晃了晃。
——很像冲信任的主人撒着娇、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娄·大狗狗·靖宇问，“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答雅拉住靖宇的手，微微用力拉他起来——近20公分的身高差让她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当然可以。”答雅马上放开了交握的手，脸颊微微泛红，“好好照顾自己。”
那天之后，答雅养成了来视听室刷片的习惯，每看完一部好片子，她都会很自然地跟娄靖宇分享。
娄靖宇阅片量广的好处此时得到了深刻地体现，拍戏间隙，他见缝插针抢时间回复的一两句话，常让答雅有豁然开朗、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中戏授课的教授们各有所长，答雅每天就是系统地学习表演理论，练习声台形表基本功，和班上同学们排练小作业……
有时在楼里遇到别的教授带着学生拉片子，她就溜进去旁听，简直是免费的大师课，无疑也催化了她对电影的理解。
有时遇到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先锋视效、配音、话剧、剪辑……中戏校园卧虎藏龙，永远有年轻汹涌的创意血液在奔流。
她时刻感觉自己在前进，生活里都是简单充实的快乐。
虽然绝大多数表演系的学生最终都会改行，未必能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里坚持下来，但身边陆陆续续有资质不错的同学被星探发现，签公司、上一些小节目当npc、试水拍戏……
每有一个同学收获这种里程碑式的小胜利，得到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入场券，班上其余的同学们都会投去艳羡的目光。
然后接下来一段时间，班上的气氛就会可感的焦灼起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答雅的情况又很不同。
她的履历明明领先了同班乃至同龄人一大截，资质也是肉眼可见的优异，但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来签她，也没有一个剧组抛来橄榄枝。
班主任葛老师冷眼观察了这位备受争议的学生大半个学期，发现答雅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忙碌碌一整天，过得比苦行僧还要自律。
至于男女关系？
不夸张的说，中戏门口常年停着各类豪车——艺术院校美女如云，他们的学生总要经历比普通人多得多的诱惑。
总有人选择走捷径，接受命运的馈赠，付出暗中标好的价格。
葛老师教书这些年，她知道，依答雅的颜色，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过上常人难以想象的奢靡生活——那是真正倾倒众生、可以恃靓行凶的美貌。
江答雅身上那份与外表不相称的踏实，让葛老师渐渐能剥离外界的污言秽语，用更公正客观的眼光对待她。
答雅当然不是没有收到过男人的殷勤，有些甚至可称轰动，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突然在她面前停住的车里那一车厢的现金、挂在她必经路上一树十几个不同颜色的爱马仕、镶着大克拉钻石的精致腕表……
这种殷勤带着炫耀，轻佻有余，尊重不足，对她像对个小玩意儿，就差把“金屋藏娇”写在了脸上。
面对这些，答雅像一堵没有缝隙的铜墙铁壁，牢牢地将一切挡了回去。
只是这种时候她格外想娄靖宇。
那个赤诚的、清爽的、尊重她善待她的男孩，他对她有没有喜欢？
葛老师后来专门找答雅谈了一次话。
答雅坐在办公室里，斜阳穿过树影形成的光斑在她坐得笔直的脊背上跃动，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
“你不要着急。”葛老师的声音带着安抚和肯定，“乘风破浪会有时，好好学习，打好基础，机会一定会来。”
转眼要放寒假。
答雅收拾好行李，买好了回大泽乡的车票，准备回家过一个暖洋洋的年。
电话响了，荣绛燕的大嗓门聒噪得有些亲切，“答雅，我们公司有个乐队找人拍mv，你来试试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答雅耐着性子问，“mv？哪个乐队？”
荣绛燕咋咋呼呼，“mv而已，漂亮就行。那天我喝醉了，打赌输给檀木云一个愿望，你帮帮忙？”
“怎么听起来不太靠谱？”江答雅有些谨慎。
“靠谱，非常靠谱。檀木云那小子人不咋地，对音乐虔诚得跟什么似的。”
荣绛燕陷进柔软的沙发，懒洋洋地指点江山，“我听过他那新歌，实话说真挺好听的，要不是实在和他处不来，我就自己上了。”
檀木云。
这个名字似乎耳熟，答雅搜索词条。
——凛冬乐队。
被锤睡粉的那个凛冬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