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直在等你
趴在化妆室里的桌子上哭累了，答雅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手机响了。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是娄靖宇的微信消息。
江答雅不是不知道少年下午掀起的风浪，但他怎么能这样呢？
被千夫所指、面对黑海的人本应该只有自己，而娄靖宇，他是生来矜贵、天生不凡的啊。
何苦？
何苦要被她拖下水？
他们也没有那么熟。
眼底还湿湿的，像刚刚经历一场咸腥的海啸，答雅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还是只发出了几个简单的字。
“谢谢。”
发出后，犹豫几秒，她又发了一条，“为什么帮我？”
娄靖宇看着微信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好久，却只等到这几个字，脑海中仿佛能勾勒出女孩对着屏幕小心翼翼的样子。
是心疼的感觉吗？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左胸前，仔细感受着这一种酸涩陌生的情绪。
一天了，网络上乌烟瘴气，只要想象到江答雅是怎样的孤立无援，娄靖宇就无法袖手旁观，很久很久没有过的冲动驱使着他，没有和团队商量，不想思考什么后果，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为她做点什么，随便什么。
她会觉得这是种负担吗？
原来遇到在意的人，真的会让人方寸大乱、理智尽失。
“你就当我在追星吧。”娄靖宇打字打得缓慢，“答雅，我第一次追星，见不得偶像被欺负。如果我这个粉丝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多多包涵了。”
江答雅破涕为笑，少年的善意像刺破乌云的旭日，终于给了她勇往直前的力量。
“九月开学见，久仰大名了，娄靖宇学长。”
陶薇正在楼下和自家儿子的经纪人团队讨论后续的公关方向，突然听得楼顶风风火火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娄靖宇汲着拖鞋，满头睡得乱乱的翘起的呆毛，他从楼梯上冲下来，给了自家母后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又作什么妖了，我的小少爷？”陶薇无奈极了，伸手试图把他的头发理顺。
娄靖宇绽放出一个究极灿烂的漏齿憨笑，“没有，妈，就是想到九月又要开学了，真好，对吧。”
陶薇因为他下午闹出的动静而生出的一脑门官司，在这个憨笑中融化了。
管他呢？
陶薇想。
发条微博，又不犯法。
他开心就好了。
他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娄靖宇自那天后每天都和她聊几句，说是聊天，其实两人都泡在组里，隔着大几个小时才能回一两句。
有时是“今天被迫营业，快帮我挑挑哪几张照片好看，我发微博。”
然后跟了一串的自拍或者营业照。
江答雅会点开他发来的每张原图，放大缩小，细细看过。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那个答雅在沙县外的广告牌下、《山河钟鼓》剧组中、天桥上的滚动屏里抬头仰望的天神一般的男孩子，他走近了她的生活，把她这样带着争议和黑点的人当作了朋友。
“都很好看。”
真的，都很好看。
娄靖宇：“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呢！”
江答雅：“发自真心的呀，你就是很好看。”
娄靖宇的造型师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耳朵光速变红——因为贴了防窥膜，她不知道弟弟到底是对着什么笑得这么青涩可口，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心里啧啧赞叹——原来大明星有了情况，也这么明显，只是不知道谁这么好运。
那可是娄靖宇的初恋，光说出去都够吹一辈子的了。
偶尔下了夜戏，答雅也会给娄靖宇发几条消息，尽管知道他可能没那么快回复。
“剧组的夜宵好香啊，可是我不能吃，胖了上镜不好看。”
娄靖宇收工看到就会秒回，“哪有正主在粉丝面前诋毁自己的颜值的？”
……
《行刺》杀青的时候，离九月还有不过几天，官博正式官宣了江答雅的女主身份。
“山水一程，立诚遥寄。”
角色定妆照一共两张，前期宫装繁复华美，答雅的脸庞美如娇花照水，后期劲装断剑掩面，答雅的眼神利如寒芒破雾，故事感揉进答雅那张青春、有着无线可能的脸，配着《行刺》的隶书，刺破了几个月来不温不火的电影市场。
江答雅的第二部电影，竟然是项元凯的《行刺》？！
这个从立项开始就被抢疯了的大饼？！
凭什么？！
天上掉馅饼也不能可着她一个人砸吧？！
乱糟糟的物议再起，但江答雅经历几次网暴，已经渐渐学会屏蔽一些外界的声音，作为演员，她能做的就是演好戏，仅此而已。
不管江答雅愿或不愿，九月入学季，她都是中戏乃至所有电影学院这一届最受瞩目的新生。
但那又怎么样呢？
想到未来的军训、校园生活，她的心里始终是喜悦居多。
入学报道的第一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答雅拒绝了江伦、严决和任佳茵陪她报道的想法，以免再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乌龙八卦，给他们带来麻烦。
她一个人拖着24寸的行李箱，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个人坐地铁来了中戏。
各大院校开学总有狗仔在门口蹲点，江答雅穿过长枪短炮，像一个胜利的战士，穿过了枪林弹雨，抬着头走进了校园。
她想，我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穿着志愿者服的年轻学生们穿梭在校园里，不时有人认出她来，频频回头，但尚且没人主动上前和她搭讪。
答雅也不理，举着手持小风扇走到路牌前，低头认真记路。
一只小麦色的手臂从她肩膀上方穿出，轻轻点了点一栋楼。
“答雅同学，你的宿舍在这里。”
懒洋洋的声线里，像铺满了夏日清晨的阳光，让答雅的耳廓莫名一热。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笑弯了眉眼。
飞快转过身，二人的距离有些过近，答雅往后退了一小步，手指忍不住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好巧。”
“不巧。”娄靖宇很自然地接过答雅的行李箱，“我从早上八点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