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玫瑰糖
因着来过一次,又在心里过了数遍,今儿柳庭元镇定的很,远远瞧见春雨时,脸上便挂了笑意。
“春雨姑娘,在下的龙须酥殿下可用了?心情可明朗些?可有笑模样了?”
可有说什么?他暗暗按捺,堪堪将许多期待的话咽了回去。却仍旧将春雨问了个懵,她眼前又重现出殿下拨弄龙须酥,讲话的模样,一时还真拿不准其中意思。
“柳大人一去便知。”春雨微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心中却在腹诽着,有笑模样了,但许是被气笑的,您还得意,唉。
祝您好运。
闻言,柳庭元轻轻点头,他知晓公主殿下烦忧,用药时嗜甜,独爱孟玉手艺。
要知道,纵使一人站的再高,再稳重刚毅,生病时都是虚弱的,假若这时有人能雪中送炭,那他便有望成为那最特殊的。
在长公主这颗玲珑心里,从前是孟家儿郎孟玉,无人可撼动。如今人挪地儿了,柳庭元想,我总得争一争。
纵使他生于富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长到这么大从未下过厨。也知晓自个儿亲手做的应比不上外头铺子卖的,更差了孟玉一大截。
可家里的长辈日日吃,都说好极了,又说这东西最重的是心意,不在味道,要他大胆点。
心上人喜欢,才是顶好的。
七八日的念叨下来,处事周全,却对感情之事一知半解的柳庭元迷失在花言巧语中,兴冲冲挑出了锅顶好的。出来前,柳府门口排着一串人打气,又念及上次走前春雨的暗示,便自觉心中有了些谱。
此时再瞧这样,殿下是喜欢了?
柳庭元欣喜的想,等过些时日,若是有幸得佳人芳心,他定要将殿下身份告知父亲母亲,好让他们知晓,他说的心中有位金枝玉叶乃千真万确,不是不愿娶亲而编出来的谎言。
两人心思背道而驰,却一前一后,面色融融,不多时便走到书房。
“下官柳庭元,见过公主殿下。”柳庭元嗓音含笑,躬身道。
……
这小子,惹恼了她还敢笑?胆子还真是惯常的大。
“起来吧。”乔纤云将手边的盘子推了推,招手唤人上前,“柳大人,来尝尝本宫新得的点心,磨牙的很。”
“……”柳庭元眼角笑意还未落下,便听得这似笑非笑的一句调侃,脚步立时顿住,有些迟疑的望向那盘未少半块的龙须酥。
虽有着心意,却色香味,咳咳,俱无,是远远比不上一旁的玫瑰糖的。
玫瑰糖?
他目光微顿,凝在那京中未曾见过的糖果上。小小的,分外特殊的两颗。
打眼一瞧是常见的雪衣糖球,仔细看时晶莹的糖粒儿下却又藏着许多切面,在暖暖的灯光下晃出漂亮的色彩。
绚丽动人。
比那盘松散的龙须酥不知要好上多少,想必是出自孟玉之手。柳庭元垂下眼来,若有所思。
这厢,乔纤云话落等了许久都未得到回应,反而看出人开始不自在起来。她略微有些惊诧,还以为照着柳庭元的性子,他会厚着脸皮当做听不出深意,笑眯眯接过,道一句谢殿下赏呢。
终究是年少了些啊。
乔纤云勾起嘴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旁的玫瑰糖,立时心中一沉,想柳庭元这是瞧上她的糖了?
可孟玉怕她贪嘴,临行赠的小盒子里只有十几颗糖块,如今人离京多日,纵然她不嗜甜,也仅剩这两颗了。
且是她最爱。
摘了清晨的冷美人,用山泉水泡上半个时辰,缓缓碾磨出汁,滴入刚出锅的糖浆中,晾凉后,再用薄刃细细打磨,沾上少许雪霜。它的做法不是最繁杂的,也不是最费心思的,却最得乔纤云欢喜。
不止是它漂亮,能让人只看便能看上好一会儿。还因孟玉将它们送来时,脱口而出的一句:你便如它一样,是孟玉人生中最美的小姑娘。
那已是很久前了,当时二人年纪尚小,不明其中含义,乔纤云却还是欢喜的笑弯了眼,缠着他说了好多遍。后来情窦初开的日日夜夜里,更是将这句话偷偷藏在了心底。
直至那份欢喜被年岁,苦痛打磨,成了不辩面目的酸涩。
如今那份心思虽已熄了,可若是赏人,还真有些不舍。略略思索,纤手捻起块玫瑰糖放到嘴里,缓缓品味着香浓甘甜的玫瑰味道在舌尖绽开。
如此便只剩一颗,想柳庭元脸皮再厚也不会好意思开口讨了吧。
乔纤云将糖块藏进舌下,问那随着她指尖移动,已是呆了的柳庭元:“不好好在翰林院待着,折腾这些,费尽心思来见本宫,就是要在这傻站着么?有何事,说吧。”
莫不是见孟玉升得快,觉得有猫腻,来抄近路,走后门的?可依着他的才能,应不至于此。她盯着柳庭元,见人红润唇瓣抿起,白皙脖颈上喉结微微滑动,温声道:“下官就是这样傻的,只为了来看殿下一眼。”
“……”
这小子怎么说话怪怪的?!
乔纤云鸦羽般的长睫猛地忽闪几下,黑色的眸子不住颤动,难掩震惊的攥紧了桌角,就连身子都不由得紧紧倚靠在木椅上。
之前因着前世对柳庭元的了解,乔纤云料定春雨所言不可信。那样一个整日泡在政务中,张口闭口都是天下苍生的男子,良才,怎会为了一个女子甘愿退出朝堂?
可如今,那些坚信不疑的事情却变得飘忽起来。
“你?”她不是傻子,也不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的木头。眉头拧起,乔纤云心中的疑惑都要漫出来,方要开口再问,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我不管,让我见表姐,我要见表姐!”有人在外面大声叫嚷,“表姐,表姐!阿洛来了,阿洛来找你了!
你这丫头做什么拦我?表姐在见人?谁能有我重要?起开。”
春雨急急道:“表少爷,殿下真的有重要客人,您真的不能进去。”她苦恼的啊了一声,“孟大人,您倒是劝劝表少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