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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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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书。

    乔琅指尖发紧,掌心立时出了层汗,心房处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股无意间发现秘密的刺激升腾而起,让他喉咙发干。

    乔纤云将乔琅保护的很好,落在他眼中的,万事儿皆是美好,祥和的,纵使哪里不如意,也无伤大雅,仅是姑姑一两句话便可解决的罢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姑姑为他撑起的一片天,在这片天上方,藏着无数触目惊心,残酷的腌臜事儿。

    她不让他看。

    他便越想看。

    乔琅颤抖着指尖,打开了手中的血书。

    “……”

    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血色飞速自脸上褪下,浑身麻木,乔琅猝然瞪大眼睛,呼吸都停滞了。

    “什么叫太后同赵侍卫苟且?”

    “什么叫太后怀了赵侍卫孩子,意图谋权篡位?”

    “什么叫太后同赵信苟且,日日厮混,还要掌控长公主婚事?!”

    “什么叫太后为皇上送去的吃食中,有慢性毒……”

    他怒吼着将奏折,果盘,玉石,所有触目能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朕不信!不信!胡言乱语!来人!来人!”

    可大喊了几声,门外静悄悄的,未有一个下人被唤进来。

    乔琅双手撑桌,死死盯着血书,短促而痉挛的深吸了口气,猛的将血书揉成一团,疯了似的扔出去。

    又在片刻后,边摇头边跨过一片狼藉,捡起血书,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你!”乔琅拽住跪在地上发抖的人,带着哭腔吼道,“带朕去找红杏,朕要亲自问她!”

    下人早已得了乔纤云命令,闻言立刻起身,低着头将人引去了柴房。

    门打开时,臀部以下盖着薄被,蓬头垢面的红杏正趴在草堆上,紧紧合着眼,嘴唇微微翕合,在无声的念着什么。

    “贱婢!”乔琅大步上前,将人揪着头发拽起来,重重的扇了一巴掌,直把人打的嘴角绽裂,眼冒金星。

    “说!是不是你写的这个!”他把血书扔到红杏脸上,怒道,“谁逼你写的?!说,是不是乔纤云!”

    言语间竟还有维护太后,意指乔纤云逼供之意。

    真是不掉棺材不落泪。

    红杏心中嘲讽,哈哈大笑出声。这几天的折磨下来,她腿早已没了知觉,也看透,想明白了。乔纤云是不会饶了她,就是在拖着,将她拖成废人,将她吓死!

    汹涌的绝望淹没了红杏,令她不惧一切,甚至觉得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十分可怜。她边哭边笑,嘲弄道:“没人逼我写,我自愿的。皇上,”她抓起血书,“您看看,您仔细看看啊,都是我写的,太后跟前大宫女写的,字字属实,绝无编造!”

    “你不知道吧,你的母后不爱你。”

    “她爱赵侍卫,爱他弟弟,就是不爱你!”

    “她都是哄你的,借你的手给乔纤云添堵而已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工具,工具!”

    “真诚待你的不信,虚情假意却当个宝,皇上,你好可笑啊,乳臭未干的……”

    话说到此处,她骤然停口,被一脚踹翻在地。金靴重重踩在腕子上,一清脆声响过后,太后赏的玉镯碎裂,一段段扎进肉里,痛的她微微抽搐。

    红杏不断倒气,盯着那染了血后格外好看的翠绿,悲凉的笑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乔琅大骂,拼命的否认,强忍着泪水转身跑出柴房,猝不及防险些撞到人。

    他抬头,正要大骂,却在看清人时哑音,好似被一桶凉水泼了个正着。

    立于跟前,已不知听多少时候的人,正是乔纤云。她满脸漠然,清凌凌的目光仅落在红杏身上,示意春雨将脏污的血书捡起,之后一点一点抚平,折好。

    “红杏犯上。”乔纤云好似没听到那番猜疑,又许是压根不在意,嗓音平缓道,“拖下去杖毙。”

    话落,身后下人立即走出,将疯疯癫癫的人拖出去,随后院中便传来沉闷的重击声。

    嘭。

    嘭。

    嘭……

    没一会儿声音就停了,下头人来报,“殿下,人断气了。”

    乔纤云嗯了声,转身看向面色通红,眼中带泪的乔琅,斥责道:“本宫是如何教你的?

    身为帝王,理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再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成何体统?”

    “姑姑。”乔琅如在梦中,嗫嚅着,“那血书……”

    “信则有,不信则无。”乔纤云并未再多说,命他回宫好好反省。

    而乔琅耳边总回荡着‘你母后不爱你’,‘真诚待你的不信,虚情假意却当个宝’,心中又慌又愧,被斥责后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离开了。

    待人走后,乔纤云遣退了下人,自个儿搬来木凳,呆呆地坐着。

    自辰光漫天,到日落西头,近两个时辰,屋内都没有传出丝毫动静。

    春雨心急如焚,又不敢轻易打扰。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她实在候不住了,眼珠儿转来转去,竟命人去将徐御医,徐洺然叫来,让他敲门。

    “殿下独自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了?”徐洺然远山似的眉间凝出一丝忧色,思索片刻后,便决定依春雨所言。只是方上前两步,眼前紧闭的门忽的开了。

    薄云下,淡红中掺着丝丝灰的夕阳漫进柴房,为静立的窈窕身影蒙上一层光晕,仰头看去时,竟恍似仙人。

    在场之人俱都愣神。

    仙人抬起手来,玉白的掌冲她们招了招,“将地上的碎镯子包起来,用盒子装了送去孟侯府。另外替本宫给孟侯带句话。”

    “若是做事不用脑子,那头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嗓音虽轻,却难掩杀意。

    言罢,乔纤云看向一侧垂头不语的徐洺然。早耳闻徐御医性情温和有礼,医者父母心,听不得打打杀杀,所以这话中杀意,三分真,七分则是有意吓徐洺然的。

    原以为他纵使不惧,也总有不喜。却没想到人没听到似的,神色无一丝波动。觉察到她看过来时,还和气的笑了笑,问道:“殿下?”

    “徐御医是否觉得本宫残暴了些?”

    徐洺然闻言诧异抬头,总是带着笑意的眼底透出几分不解,“怎会?殿下误会明然了,明然只是在想您午睡被打断,又累了许久,待会儿该如何养养神。”

    “……”倒是她多想了。

    “明然近日得了新话本,很是有趣,不知殿下可有空闲?”

    如今乔纤云最不缺的便是空闲了,她又心情不佳,于是微微点头,随着人去了梅园,坐在小榻看他不紧不慢,条理分明的燃香,听他嗓音清越,将那话本中的情情爱爱娓娓道来。不知为何,烦躁的心绪被一点点抚平,竟慢慢生出种岁月静好之感。

    嗯?

    情情爱爱?

    乔纤云歪头,疑心自己听错了,可再凝神仔细的听,还是如此。她诧异的盯着徐洺然侧脸,未料到这看似最内敛的,反是最为大胆的。

    也不见得。

    瞧,她才盯了没一会儿,徐洺然的脖颈,耳尖便泛起红来,就连声调都隐隐有些不稳。

    “有趣。”乔纤云托着腮,调戏民女的恶霸般,笑着问道,“徐御医,是院里太热了么?要不要本宫遣人搬些冰块来?”

    “咳咳咳……”徐洺然从容的脸色霎时裂开,呛咳着转过身去,无措道,“并,并没有觉得热,我……”

    话未讲完,不远处传来一阵急急地脚步声,不过几息,春雨便已走到了跟前。

    “何事?”

    春雨为难的看了眼徐洺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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