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返校
到学校时，三个室友都到了。
陈雨菲已经拾掇好，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吴畅在整理被罩，聂倩倩早苑意前脚到，刚放下行李。
打过招呼，苑意打开书包，往外拿东西。
二中学习抓得紧，一个月只放两天月假，平时周末白天也要上自习，周日下午才放半天。所以往常她回家带的东西都不多，回去衣裤都穿旧的，这次假期长才多带了些，不过都是书。
收拾好东西，苑意拿了撑衣杆，去阳台取回家前洗好的三件套。经过聂倩倩床边时，不小心碰到她，似乎吓她一跳，人直接站了起来。
苑意连忙道歉，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聂倩倩缓慢眨了下眼，又坐回床上，“……没什么。”
聂倩倩长得很好看，惯常被叫做班花，只是性格有些内向，说话小声小声的，不细听都听不清。
陈雨菲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你们听说了吗，咱语文老师要换人了。”
苑意跟舍友们不同班。苑意在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俗称火箭班，另外仨都在二班，是仅次于一班的实验班。不过他们的语文老师是同一个。毕竟小城师资有限，一个老师带几个班是常事，火箭班也不例外。
苑意愣了下：“为什么要换？”她还挺喜欢这个语文老师的。
“听说是怀孕了。”陈雨菲说，“你知道的，王老师身体不好，好容易怀上，可不得好生养着吗。”
“哦……”苑意点点头，“那是好事呀。有没有说换谁教？”
“好像是个新老师呢，研究生毕业没两年，之前在明安（中学）来着。”陈雨菲啧了声，“你说这学校也真敢啊，让这么没经验的老师来教重点班。”
吴畅收拾好，抱着书要出门，去教学楼自习。陈雨菲看到，趴在床沿说：“畅畅这就要去学习了吗，好勤奋啊。”
吴畅没吭声，径自走了。
二中的晚自习六点半开始，要一直上到晚上十点半，假期后的晚上能早些，也要到九点五十了。
苑意中午吃得多，晚上不打算吃饭，收拾好也去教室了。
时候尚早，教室里没什么人。前桌张明择正在看书，听到声音也没分心，直到苑意走近了才抬头，看她一眼，又埋回去。
苑意瞥了眼，发现他那么专心致志读的，竟然是漫画书，顿时无语。
学神都这么任性的么。
苑意在位置上坐下，张明择转过身，递来几张卷子：“六中的月考卷，我多印了一份，你做做看。”
苑意说谢谢，张明择略点下头，又转回去，继续看漫画。苑意把晚上要交的作业整理好放到一旁，拿出笔开始做题。
陆陆续续的，同学都来了。
同桌曾善是个有些聒噪的女孩儿，嗓门很大，一来就打断了苑意的思路：“又在做题啊小意意，你这么拼搞得我很方啊。吃不吃蛋糕？我妈做的，可好吃了。”
不等苑意回答，张明择的同桌周友柏已经来抢：“我吃我吃，没来得及吃晚饭呢，饿死了都！”
曾善抬高手不给他：“饿了上你家小卖部拿去，我可没带你的份儿。”
两人说着就开始吵吵，苑意看看教室前方的挂钟，已经六点十五了，再过会儿就该放英语听力了。
她收起试卷，拿出听力材料，准备去上个厕所。曾善看她扯纸巾，忙说：“你要去厕所吗，一起吧。”说着自然而然地挽住苑意的手，苑意低头看了眼，没挣开。
教学楼是个四四方方的口字形，共五层，高一在最底，高三在最顶，高二夹在中间，三楼是7个理科班，二楼是4个文科班和高一的理科实验班。
三楼的厕所排着长队，她们决定去二楼。
路上曾善也说起换老师的事，声音难掩兴奋：“我跟你说嗷，我看过照片，真的可帅了！而且还是浙大毕业的，也不知道为啥来我们这小破地方。”
“是吗，那是挺奇怪的。”苑意随口附和，目光扫过九班门口，没看到李思为——可能是翘课，也可能是去训练了。
“对吧。我听他们说是因为情怀，他是本地人。李思为知道吗？他们好像是亲戚。”
“李思为？”苑意侧头看向曾善。
“就九班那个大帅比啊！哦，你可能对不上名字，但见面绝对有印象。”曾善信誓旦旦道。
苑意笑了笑：“我知道他，但是不太了解。你们熟吗？”
“当然不熟啦，只是他太有名了，以前附中的基本上都认识他。”曾善捏着鼻子有点感慨，“说起来，我还暗恋过他呢。”
“为什么是‘暗恋过’？”
“因为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呀。”
说话间已经到厕所了。老校区设施旧，厕所有隔间但是没门，因此女生们如厕时都喜欢结伴，一个上的时候，另一个就在前面挡着。
曾善让苑意先上，背过身，嘴巴依旧不停：“当时我被他的外表迷惑，但是又很清楚他不会喜欢我，所以天天顾影自怜，写了好多酸不拉几的日记。你懂吧，就是那种‘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苑意忍俊不禁：“鱼没有泪腺。”
“哎呀我知道，那不是跟人家学的嘛！”曾善想瞪她，头转了一半反应过来，又转回去。
苑意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后来怎么不喜欢了呢？”
“哎，”曾善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个是他有了女朋友，另外呢，他那阵儿挺混的，总跟外校的二流子一起玩，还抽烟打架逃学。有一次我看到他被老师训，他爷爷那么老了还要来学校，跟老师赔礼道歉。我就觉得他好不懂事，然后就喜欢不起来了。”
空气静了几秒，苑意起身出去，换曾善上。
“他有女朋友吗？初中就开始谈了？”
曾善瓮声道：“嗐，你可别觉得匪夷所思，我有同学小学就开始了呢。啥都不懂，纯粹就是好奇，没多久就分了，更别说李思为这种爱玩的。”
接着她话锋一转，声音透着点兴奋，“我跟你说他女朋友可好看了，校花级别的，老来我们学校找他。那些男生每次都扎堆起哄，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后来他们分手，人不来了，好多男生跟自己失恋了似的，笑死我了。”
苑意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意识到这点时，她有片刻怔愣，随之想起下午的事，顿时更加头疼。
她对一个男生产生了好奇，想靠近他，了解他……这没有错，但不是她现在该做的事。
回教室的路上，曾善又说了些关于李思为的事。她说他爸妈都在外地，不怎么管他，所以他才会学坏。但是后来上了高中，他好像又突然醒悟，所以又该死的迷人起来。
话落正好到座位，周友柏听到最后一句，抹了抹头发，问她：“说谁迷人呢？我吗？”
曾善翻了个大白眼：“要点脸吧。”
苑意桌上多了盒饼干。周友柏挤眉弄眼的，下巴往旁边点了点，示意是张明择买的，还要说什么，已经被拽着拎回去了。
广播开始放听力前的音乐，曾善想起哄又不敢，憋得难受，只好拿胳膊肘怼怼苑意，抿着唇笑了几声。
晚自习下课，张明择收拾好书包，回头看到饼干还原封不动的，眸光暗了暗，敲敲课桌对苑意说：“我走了啊。”
他是走读生，住在校外。
苑意抬头：“好，明天见。”
“你做完卷子跟我对下答案。”
“知道。”
周友柏也学着，敲敲曾善课桌：“善善我走啦。”
曾善：“快滚吧。”
按照惯例，返校当晚要打扫宿舍，苑意不打算带课本回去了。下楼时她有意绕道，经过九班的时候往里看了眼，教室已经空空如也。
不算意外。
九班大多是特长生，升学主要看艺体成绩，来上晚自习的都不多，基本上下课铃一响就没影了。
她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
苑意顺着人群往前走，在心里默背单词，快到楼梯口时脚步微顿。她听到一个声音，是经常跟李思为在一起的男生，名字叫许凡。
他说：“阿为，今天有收到情书吗？”
“肯定啦，还用问，”另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我为哥的日常么？”
几个男生都笑起来。
李思为的声音随后响起，比同龄人低些，较成年男性又多点清澈感，听着有些漫不经心:“没注意，怎么了？”
“你看看。”许凡声音闷闷的，“我放你书包了。”
“我擦，什么情况啊，我咋瞅着有点不对劲？”几人面面相觑，搞事的心理蠢蠢欲动，江大海把话抛给王元，“元芳，你怎么看？”
“不对劲不对劲，大人，此事必有蹊跷。”王元配合道。
近来狄仁杰大火，他们显然中毒不轻。
许凡骂了句“滚蛋”，对李思为说：“算了你还是别看了，直接去足球场吧，她在那儿等你。”
“不去。”李思为毫不犹豫地拒绝，没管是谁。
许凡沉默几秒：“你就当给我个面子，有什么跟她当面说。这人死心眼，不见到你不会走的。”
话里话外，隐约透出点亲昵。
江大海和王元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微妙感，都知道许凡嘴里的女生是谁了——二班的学习委员，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是许凡的青梅竹马，魏子艺。
这女的怪烦人，有事没事总爱来找许凡，死乞白赖地要监督他学习，连带着他们也受罪。他们还以为是郎情妾意呢，想不到魏子艺竟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怪许凡最近这么低沉。
李思为也很意外，目光在许凡身上停顿几秒，说：“要我去可以，但是哭了别赖我。”
苑意低下头，放慢脚步。渐渐的，那声音便远了。她在教学楼下遇到陈雨菲，于是跟她说想跑步，晚点回去，让她们把活给她留着。
“怎么突然想跑步了？”陈雨菲问。
“想着也该锻炼一下了。”
“也是，瞧给你瘦的。”陈雨菲没有怀疑。
两人说着话，到足球场门口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