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〇-2-8
柳芷知道他难受，却不知他这次感冒为何来势汹汹，因为杨牧没有说他从平城来时就淋了一场雨。
她哄着他吃了药，继续陪着他睡去。
那种滚烫的感觉又来了。
她要躲开，他就迫不及待地黏上，急哭了。她最终放弃阻拦，这不是真的，给他又何妨。
柳芷睁开眼睛，杨牧微张着嘴，现在是睡熟了。
她轻轻地抽出手臂，去拿温度计。
七分钟后，她取出。
温度降了。
再不降，她都要带他看医生了。
杨牧出了汗，她身上也黏，又去冲了个澡。
杨牧就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屋外阴沉寒冷他梦里也是，那些令他心痛和厌恶的事情不断撕扯着他，拉他进入黑暗。如果不是有个怀抱给他支撑着他，他会选择陷入进去，不再见人。
那柔软的触感消失了，他再次惶恐起来，一遍遍叫她。
柳芷听到了，来不及擦干淋湿的发梢，快步走去。
杨牧闻到她的味道，便紧紧地拥上她。
柳芷躺在他身边，看着他俊俏的脸庞，有片刻的出神，刚刚清醒的脑袋似乎又凝滞了。
她伸出手指滑过他的眉骨，点到眉心。
快点好起来吧，不要再生病了。
臭小子。
柳芷睡不着了，又不能总这么看着他。
她半坐起来，杨牧以为她又要走，急忙拉住她。
柳芷无奈，给他一只手握着，另只手拿着手机翻小说。
天空逐渐放晴了，太阳被飘动的云彩遮挡，若隐若现。
霞光普照时，杨牧醒了。
“果果。”他叫，声音低哑。
柳芷低头看了他会儿，滑下身子。
杨牧不由自住地贴近她，深吸了口气。
柳芷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脑勺：“感觉怎么样？”
杨牧咕哝了声，把脸露出来。
他的目光依旧脆弱。
柳芷异常温柔：“喝水吗？”
杨牧不喝，其实是不乐意起，耍赖皮般又把脸埋回去。
柳芷失笑。
杨牧呼吸着她的香味，好想离她再近一些。
他对她永远不满足。
“有没有好受些？”她担心还是这。
杨牧嗯了声。
“那别睡了。”柳芷哄逗，“再睡要睡傻了。”
杨牧不出声，意识还是涣散。
柳芷静静地等了他会儿，杨牧动了动嘴唇，热气沾到她锁骨处。
一片痒意。
柳芷捏住他后脖，禁止他继续作乱，说：“喝点水吧。”
杨牧答应了。
柳芷看着他喝完一整杯温水，问：“饿不饿？”
杨牧摇摇头，眼巴巴地回望她，意思还想她到床上陪他。
柳芷不理，转身又去倒水。
杨牧看她这态度猛然记起上次醉酒，心中旖旎的情绪迅速散去，恐惧浮了上来。
他会不会又做了荒唐的举动，她又要厌烦他。
柳芷拿着水杯回来了，递给他。
杨牧慢腾腾地接过。
柳芷坐到床边，恶狠狠道：“你再敢淋雨到外面跑！”
“……”还是她，她没有生气。
杨牧被训也高兴，笑起来。
柳芷瞅他：“喝完。”
杨牧听话照做，心情舒畅，精神了许多。
他想到问：“爷爷奶奶呢？”
“去战友家了，晚上也在那儿。”柳芷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杨牧思忖片刻说：“火锅。”
“……认真的吗？”
“认真的。”
柳芷点点头，看了眼时间，五点多了。
“你睡了快十二小时。”
杨牧嘿嘿笑，他渴望了那么久的怀抱，醒了也不会醒的。
杨牧靠近她：“晚上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柳芷滑手机的动作一顿：“嗯。”
杨牧忍着笑意，小心地问：“那，还可以抱抱吗？”
“……”
柳芷屈指敲他的脑门：“抱上瘾了？”
杨牧没那么大胆直接“嗯”，他说：“我以前生病你也这样抱着我，三天三夜不嫌弃。”
“你以前可爱。”柳芷说，“现在不可爱了。”
杨牧难得炫耀这张脸：“我那是变帅了。”
柳芷推走他，偏过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杨牧自然没放过这个笑，企图继续卖惨装哭让她心软。
柳芷问：“我不同意你是不是不吃饭了？”
杨牧坚定地嗯一声，然后像等待凌迟一样，特别怕她来一句“不吃就不吃吧”。
出乎意料的是，她同意了。
那个晚上，杨牧走到哪儿都哼着歌，除了偶尔咳嗽，说话带着点鼻音，不知道的人看不出他昏睡了一天。
柳芷会同意有这部分的考量，他开心，老人家就不会多问，也不用费心牵挂他。
他们吃完回去，爷奶也回来了。
四个人闲聊了会儿，老人家的这一天比他们精彩得多，去了纪念馆，听了相声。
爷爷忆起往昔岁月，杨牧听得津津有味。
快到十点了，柳芷简单说了下明天的行程，他们回屋睡觉。
柳芷从洗手间出来，杨牧已经坐在床上。
她忽略心底的异样和别扭，说：“我关灯了。”
杨牧：“好。”
房间里最后一盏灯熄灭，俩人并排躺着，谁也不动。
杨牧后悔盖被子了。
他原本打算两人盖一张被子，这样更亲近，没有想到柳芷会缩进她自己的被子里。
这哪里像她要同他抱抱嘛。
杨牧装睡去扯她的被子，马上就被柳芷踢出来。一来二去，他不扯了，也不盖自己的。
柳芷怕他着凉，给他盖上，但下一秒他就蹬走。
她气得捶他。
杨牧也不为所动，还很委屈。
柳芷把她的被子给他，他才老实了。
被窝因为两个人一瞬间变得暖烘烘的，可能下一秒就要人出汗。
杨牧试着一点点地挪近她，找到白天的姿势舒坦了。
柳芷出声，有哄的味道：“好了，快睡。”
杨牧“嗷”了声，愉悦极了。
柳芷没有他睡那么快，她在想，他们现在算什么，姐弟？情侣？
怎么看都不合理。
这时杨牧嘟囔了声，打断她的思绪。
柳芷低眸，借着从窗帘间透过的光亮看他，他蠕动着唇瓣，像只酣睡的小猫，然后柳芷想起来，她还没跟他要猫呢。
她笑了笑，闭上眼睛。
不合理就不合理吧，她喜欢就好了。
杨牧正做梦呢，梦里他说“想亲你”。
应该是梦，不然他早被踹下床了。半睡半醒间，他伸手摸了摸，人还在。
他情不自禁地又摸了下，结果被打了。
手被禁锢住。
他轻微地反抗了下，又沉沉睡去。
他知道她在，就安心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闪耀大地，万物焕然一新。
柳芷醒来便看见杨牧支着脑袋凝视她，她心脏咚了下，脸上却毫无波澜。
“几点了？”
杨牧说：“不到六点。”
柳芷嗯了声，翻了个身，背对他。
“我再睡会儿。”
杨牧看着她，将胸膛贴近她后背。
柳芷的心突突跳，反手推他：“别靠我那么近。”
杨牧应着动了动，但柳芷并没有感觉到他离远了。
她用胳膊肘怼了他下，耳边响起他清晰的笑声，手被牵住，放在她身前。
柳芷挣了一下，杨牧靠得更近了。
后背的热源传遍全身，柳芷想，她是不是也发烧了？
杨牧小声问：“起床后你会不理我吗？”
柳芷：“为什么不理你？”
杨牧说：“你上次就……”
“你想多了。”柳芷转移话题，“我要睡了，到时间你叫我。”
杨牧不再打搅她：“嗯。”
像柳芷说的，她没有疏远他，同以前一样嬉笑打闹。
可杨牧还是搞不懂，明明夜里那么温顺允许他抱，白天又讲长幼有序当他姐姐。
他真想趁她睡迷糊时吻醒她，告诉她，他不想当她弟弟了，或者可以在前面加个“情”字。
情弟弟。
但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姐弟的关系，她不会与他这样亲昵。
这是他的底牌，也是他突破不了的底线。
又玩了两天，他们回家。
到家的第一个晚上，柳芷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少了一个人挡着，她还不适应了。
于是，她打开手机玩，消解苦闷。
杨牧来消息是十二点十三分。
杨牧：“睡了吗？”
柳芷：“没有。”
杨牧：“我也睡不着。”
杨牧：“冷。”
柳芷：“冷？”
杨牧：“没有你。”
柳芷无言，这小王八羔子调戏她？
她反击：“那你下来？”
“好。”
“……”
柳芷：“你敢！”
他不回了，柳芷意识到严重性，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屏息凝神一阵儿，门外真有响动。
杨牧有她家的钥匙，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都是敲门，不会自己开。
柳芷匆忙下地，光着脚急走到门口。
楼梯里的灯照进来，杨牧背着光站。
柳芷小声怒道：“回去！”
杨牧不动。
柳芷推着他，俩人一同出去。
柳芷虚掩上门，说：“你回去。”
杨牧低着头看她：“你让我下来。”
柳芷吸了口气，咬牙切齿：“我现在让你回去。”
杨牧安静。
他目光下落，看到她的脚趾。
他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柳芷吓得乱扑腾，又不敢大声叫。
好在他马上就放下她了。
柳芷坐到门边的木椅上，刚要骂他，只见他脱掉鞋蹲了下来，她呼吸一滞，像被按了暂停键。
杨牧握起她的脚踝，问：“干吗不穿鞋？”
柳芷是有些害羞的。
她用大出一块的鞋边轻踢他膝盖，以此粗鲁的动作掩饰那份悸动。
“还不是因为你。”
杨牧仰头望她：“那你是因为我没睡着吗？”
这话题转的。
“不是，”柳芷说，“我是玩兴奋了。”
杨牧哦了声，把另只鞋给她穿好。
柳芷站起来：“你赶紧上楼吧。”
杨牧也站起来，盯着她看，仿佛除了她再无任何事值得他转移视线。
他说：“你抱我一下。”
柳芷没有停顿，拥住他。
只需一秒，杨牧抬手，将她抱得更紧。
这样的拥抱让人想到要分开时依依不舍的情侣，杨牧喜欢这样的误会，只要对象是她。
柳芷不推他，杨牧不会放手。
她问：“你抱够没有？”
杨牧不说话，意犹未尽。
柳芷靠在他的肩膀处，胸前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焦，说：“你要不去交个女朋友？”
这话管用。
杨牧松开了，并很快说：“我上楼睡觉了。”
柳芷捕捉到他眼里的复杂情绪，沉默地看着他上楼，听见关门声，她的脚趾挠了挠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