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〇-〇-3
第二天柳芷起床，奶奶已经醒了。
客厅里叮叮当当得响，她换好衣服出门，一看，嚯，各司其职，赏心悦目。
她回老家回对了。
奶奶提着水壶在阳台浇花，爷爷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读报纸，柳芷一一打了招呼，去厨房，杨牧在做早饭。
他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柳芷记不太清了，应该是杨奶奶去世之后。她那时候刚上大学没几周，他发来两张炒土豆和西红柿炒鸡蛋的照片，加三个字“我做的”。
而他那时候还没上高中。
柳芷走到杨牧旁边，看着他把面团在电饼铛摊匀，手法娴熟，不用指导，她夸：“呀，饼都会烙了啊。”
杨牧平淡无奇：“早都会了。”
“啧啧啧。”柳芷指指盘中盛着的饼，“这些可以吃啦？”
“嗯。”杨牧看她，“但你没刷牙。”
“……”柳芷讪讪地收回手，转身走，又觉不对，回去拍他一下，“你还管我了。”
杨牧抿住笑，淡定说：“那你吃吧。”
柳芷吸气：“我没刷牙你还让我吃！”
“………”杨牧无言以对。
奶奶过来解救他，说柳芷：“你别老和你弟闹，有个姐姐的样儿。”
柳芷瞪杨牧：“谁要和一根木头闹。”
奶奶作凶状：“你又乱叫。”
柳芷吐吐舌头，说：“他让我叫的，奶奶不信你问他，这可是我对他的爱称。”
杨牧听到后面她咬牙切齿说出的两个字，手僵了下，心一个劲地跳。
奶奶不和她蛮缠，催着她去洗漱。
柳芷却搭着杨牧的肩膀，非要问他：“你让不让我叫？”
杨牧说：“让。”
柳芷哈哈笑，跳着进了卫生间。
奶奶和杨牧相视，都无可奈何地笑了。
吃着饭，又提起昨晚就聊过的柳芷当老师这事。
奶奶的确很想她回来，但又觉得她脾气躁，初中孩子的玩性大，她会经常生气。
柳芷咬着饼，看着杨牧，说：“奶奶，您忘了他小时候什么样吗，就没见过比他难搞的，最后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杨牧默不作声，吃饼。
“就你牛气。”奶奶接着叹了口气说，“你爸也不管管你工作的事，你自己上点心。”
“管得着吗他。”柳芷哼了声，“他管，也得看我听不听。”
奶奶打她胳膊一下：“说你牛你还喘上了。”
“疼。”柳芷倏地收回胳膊，装着揉了几下。
柳芷说：“您就放心吧奶奶，做得不开心我就不干了，您孙女这么优秀，干啥不行？”
爷爷附和，中气十足：“就是。”
爷孙俩配合着，差点击个掌。
奶奶嗔了两个人一眼，说：“赶紧吃饭，吃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胡同里的张奶奶要嫁孙女，奶奶要去帮忙缝花被、做花饽饽，爷爷爱热闹，待不住家，去街口找老友搓牌。
于是，家里就剩了一大一小。
杨牧从厨房出去，看见柳芷捧着手机飞快打字，她一会骂咧咧一会儿笑嘻嘻，聊天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手指嵌进掌心，他开口：“果果，你吃葡萄吗？”
“吃。”柳芷发完消息，抬头看他，“你刚叫我什么？”
杨牧不改：“果果。”
果果是她的小名。
柳芷说：“叫果果不叫姐，你不礼貌。”
杨牧：“你都叫我木头。”
柳芷：“你在讨价还价？”
杨牧不和她说了，拿着早上刚摘的葡萄去洗。
聊天结束，他还没洗完，柳芷过去瞧。
没见过他这样洗葡萄的，一粒一粒地搓，像在磨洋工。
柳芷尝了一个他洗好的，说：“绝啊，又酸又甜，是后院种的那棵吗？”
杨牧微低着头也不看她，说：“嗯。”
这是还在为称呼的事别扭呢。
柳芷瞅他一眼，又吃一个。
她说：“我不叫你木头了还不行吗。”
杨牧：“没不让你叫。”
柳芷：“那你委屈啥呢？”
杨牧顿了下，看她：“果果。”
柳芷“啊？”了声，啊完，意识到他是在叫她。
柳芷服气：“行，你叫吧，长大了管不了了。”
杨牧弯了下唇角，高兴了。
柳芷又贱兮兮地说：“奶奶听了，就会说你没大没小的啦。”
杨牧说：“我不在奶奶面前叫。”
“………”柳芷忘了这是个人精。
葡萄马上洗好，杨牧又洗了两个桃子，盛在盘里端进卧室，放到靠近她的桌柜上。
她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
不过不是物理，是本小说。
杨牧记得她以前宁愿在街上到处乱窜，把皮肤都晒黑了，也不要老实地待在家里，更别说安静地坐着看完一本书了。
“果果。”杨牧坐到椅子上叫她。
柳芷不应。
杨牧：“果果。”
柳芷继续不应。
杨牧还叫：“果果。”
“干吗？！”柳芷抬头。
杨牧：“你在看什么书？”
柳芷说：“黄金时代。”
杨牧说：“我想听你讲。”
柳芷：“讲什么？”
杨牧：“你看的故事。”
柳芷蹙眉：“你又不是小孩不认识字，还让我讲，自己看去。”
杨牧沉默。
柳芷低头读了一行字，没听到他动静，抬眼看，他不说话，也不动。
柳芷问：“你写完作业了吗？”
杨牧：“没有。”
柳芷找到一个好理由：“没写完还想听故事，赶快写。”
杨牧说：“听了也不耽误我写，我今天肯定写完。”
“……”柳芷咬牙说，“你写完再说。”
杨牧哦了声，转身端正地坐在桌前，握起笔。
柳芷看了几眼他的背影，书读不进去了。
她下床走过去：“还闹小脾气了？”
杨牧憋了会，小声吐出两字：“没有。”
柳芷还不知道他，一生气就不爱说话，等着她哄，她也偏就看不得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他一这幅模样，她就心软。
“你写完作业再给你讲好不好呀？”柳芷把他当成小孩商量着，“要不中午，午睡前给你讲？”
“好。”
杨牧立马应下，一个字也显出他的高兴。
“……”
柳芷算看出来了，扮猪吃老虎这招，他用得贼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