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任欣欣的突击补习，正式开始。
最初被宋清宁拉着一路狂赶，她还苦不堪言，学不了半小时就因走神被宋老师敲脑门儿，挨了两记爆栗，宋清宁见她坐在椅子上扭来拧去，便唤赵婶儿带她去了操作间。
任童工临时上线。
操作员不敢给她玩缝纫机，只给她串好针线，腾了个座位，让她坐那儿缝标签。
任欣欣觉得，这事儿有意思！
赵婶儿笑说：“不止有意思，还能赚钱哩！”
“我也能赚吗？”
赵婶儿：“当然，东家特地嘱咐过啦，给你按正式工计价，按件数算，当天就给你结算！”
欣欣干得更起劲儿了。
谁说她没用、只是生得好？她这不就能靠自己双手赚钱了嘛！任欣欣决定，学习累了，就来这般流水线上帮工，好好干，赚了钱给她妈妈买个包！
半天时间过去了……
直到宋清宁来叫她吃晚饭时，任欣欣这才摁着酸疼的脖子，把做完的活教给小组长，满眼期待的小星星闪烁：
“我这一大筐，能赚多少钱？”
小组长：“要拿给质检员核验，合格后，才能计数。”
“啊？还要核验呐，我缝得很认真啦。”
小组长：“不止要验，每人每天可以有三件残次品机会，超出了，要倒扣工钱的。”
“还能倒扣？那如果有位操作员失误比较多，会不会赚得还不如扣得多？”
“不会。”小组长眼中含笑，“这样的人，早被辞退了。”
任欣欣：……
她开始对自己的手艺，也不那么自信了。万一，失误率有点高呢？她可不是赚不到买包钱了，还得倒贴零用钱进去？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丢面子……
宋清宁注意到，整个晚饭期间，她都心神不宁的，还打问流水线上淘汰率是多少？
心领神会，宋清宁叫人去质检员那边打了声招呼，让她早些核验任欣欣交的货。
等报数过来，只有两件不合格，完全在一日可免除范围内，任欣欣这才长舒了口气，问：“这一些，我能赚多少钱呢？”
质检员：“还记不着数，你明天继续干，多攒攒，一起结算吧。”
“好！”
欣欣又燃起斗志。
非周末时间，也跟着跑来做工，白日在流水线上，边做活，边跟其他操作员唠嗑，晚上被宋清宁揪着补习功课。
小日子倒也充实、忙碌。
这半月她几乎长在西郊小院，复学时间很快到了，最后两天，欣欣乐颠颠地跑去找小组长，问：
“姐，能给我算工钱了吗？”
“行。”
小组长按照宋清宁交代，把她这十多天的业务量累极，清算后，带她去找会计领钱：“你一共干了十个整天，四个半天，算十二天……工钱一共9块。”
“9块钱？”
任欣欣惊呆：“没算错了吧？”
小组长：“没，这还是老板特地嘱咐，让给你按最高标准核定的，你每天做的数量达不到正式工水平，如果按实习生计价，只有3块钱。”
“这么少？”欣欣脸拧成苦瓜状，纳闷：“可和我唠嗑的操作员姐姐，说她们一个月赚一百多呢！我这干下来，也就二十来块吧？”
小组长：“你说的那几位是技术工，在我们这，你会用缝纫机的话，每月少说能赚五十多块，如果手工活好，又做得快，那就能到六七十，但在你们辅助组，这份薪水就到顶了。”
“过百的那些，都是女包线上的熟练工，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
任欣欣不信。
小组长带她去女包线上转了圈，找了台闲置机子，让她操作一试，还特意找了两位老师傅左右护着，以防她扎到手。
果然，别人轻松缝出的直线，到她手中，就歪歪扭扭。
任欣欣赚的工钱买不起包，小组长给她支招，让她按低价买了一套缝包的原材料，等别人休息期间，借工具自己做……
晚上，欣欣带着那只针脚跳跃，缝线颇具抽象风格的女包回到家中。
红着脸，将女包送给顾雅娟，垂头：“妈妈，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顾女士一怔，顿时眼圈红了。
复学前，最后一天是周末，任欣欣不情不愿地窝在宋清宁办公室里，写检讨。
已是改的第三版，前面两页，都被嫌不够诚恳，让她重来。
“我这版够诚恳了吧！都超过一百字了！”
宋清宁要拿过仔细看，任欣欣瘪嘴：“干嘛较真，反正我又不需要当众读检讨书，只给老严就行了，倒是姜云、袁倩她们，我迫不及待等着听她们咋写的。”
干净的信纸上，陈列着五六行字。
由于先前被批评过了，这次写得倒工整了许多，宋清宁朗声读道：“我检讨，我不该先动手……”
“唉唉！我改！”任欣欣认命般叹气，“我好好写，还不行么。”
任欣欣自己此时还没意识到，顽劣如她，已下意识任凭宋清宁约束了。
周一上午。
学校大喇叭通知全校师生在小广场集合，有重要通知。
高一、高三的孩子们尚有疑惑，高二绝大部分同学早已听说，这是要开始检讨了。
伴着激昂、有节奏的音乐，上千人很快排队在小广场站好。
校长、教务主任相继发言，训话完后，高二年纪主人上前，宣读事情始末和学校处理结果，点名：
“姜云！”
上台的人瘦了些，看上去早已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头发蓬乱，眼下乌青，拿着事先写好的稿子，上前念。
声音如蚊哼。
人群中，有人嘀咕：“听不见啊。”
很快，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姜云站在众人前面，视线紧盯着脚尖，不敢抬头，入耳的嗡嗡声中，虽她听不清下面同学具体说了什么，但每个音节，都像是对她的嘲讽。
脸上热辣辣的，几乎要红得滴血。
“安静！”
教务主任一声暴吼，叫人拿了话筒过来，放到众人前面：“重新说！”
这相当于公开处刑，行刑一半后，又重新开始……
姜云觉得钟表应该已停滞了，不到十分钟的念检讨时间，好像过了十年。
任欣欣在台下看她这样，只觉索然无味，她现在想法变了，受宋清宁影响，也觉得陷于这种纷争特别无聊，宋清宁给她讲过大学的丰富、外面世界的精彩。
本觉得生活极其无聊的小公主，已对未来燃起了新期待，只需要渡过高考，她就可以天高海阔，自由飞翔了……
视野改变，想法跟着改变。
任欣欣再看这些人，已然也不觉生气。
其实，台上姜云的窘迫，更多源于她的内心。因她原在学生之中，知名度并不高，就算突然犯错，被拎上台检讨，大多数同学只是看个热闹。
真听了念了什么的人，不算太多，后排人更少……如若她心理素质强大，完全可以收心学习，任这些事传几天，也就过去了。
比起姜云，后面上台检讨的袁倩，显然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不同于姜云的平凡，袁倩在整个高一期间，时常保持第一名的好成绩，她又爱出风头，多次在年纪大会上，作为优秀代表发言，介绍先进学习经验。
不止本年级，她还去过高一讲座介绍，在新生中，也很具知名度。
加之她相貌姣好，在学校中，向来是众人拥簇的风云人物。特别是在占大多数的住宿生中，很长一段时间，她可算得上年纪无冕女王。
比如，胡春梅先前得罪了她，她都不需特地做什么，胡春梅在宿舍中，就被众人孤立了。
此时，这种优秀，且知名的学生竟会当众作检讨。
无疑是本月最为爆炸的新闻。
在袁倩上去的一瞬，学生群体就传出一片哗声，惊呼、议论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教务主任连呵斥数声，才把这骚动压下。
袁倩不像姜云那般垂头耷脑，她挺直了腰杆，步履平稳，就像先前每次上台演讲一样，高昂头颅，念着她的检讨书。
那状态，竟和平日宣讲经验别无二致，只有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内心，此刻并不是真波澜无惊。
但，不论她怎么表演，维持风度，这次检讨对她顶了许久的优秀学生名头，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走到哪儿，时常能听到别人议论。
检讨大会过后，校领导出面，公布了奖助学金政策。
“本市优秀企业清云藤艺在我校设立奖助学金，旨在激励品学优兼，或家中有困难的优秀学子，每批次资助两万元，从高二年纪开始推广……”
每人资助两百元，第一批资助一百人次，出去前10成绩全额资助，往后排除走读生中双职工家庭，倾向农村考来的住宿生，按成绩排名。
高二共有八个班，三百多人，这一算，几乎每班成绩在前50的村镇学生，都被包揽在资助范围内……
在人均每月五元生活费的时代，两百块奖学金，除去寒暑假，每月有二十元！
这比有些学生家长打工还赚的多啊！
如此广的资助范围，台下村镇学生精神为之一阵，这相当于只要好好学习，考入中上游，就不用再问爹娘要生活费了！
可以改善生活，能经常买得起荤素菜，还能随意买文具书本，甚至，还能攒下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很快有人叫好！
“肃静、肃静！”
教务主任握住话筒，尽量提高嗓门，压住下面的议论声，补充：“奖学金资助品学兼优的学生们！有逃课、打架斗殴等不良行为记录者，不得申请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