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主人
幸好，车在这个时候稳稳地停在了温予家楼下。
“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温予迅速道谢，头都没抬一下，打开门后，一溜烟地消失在楼道口。
周存迟迟没有离开，直到看到新的一盏灯在高楼亮起，他才缓缓垂下眼眸，对代驾说道：“走吧。”
温予回到家后，仍旧心如擂鼓。
那双印刻在温予心中的清冷的桃花眼，如今暗含情愫，宛若夜晚为她制造的梦境。
还有那温热的体温、可靠的肩膀，都令温予心乱。
这一刻的心情，与她第一次见到周存一样。
那天放学，她和任安然去音乐教室弹钢琴，经过画室时，她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了一眼，一下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周存。
那日天气很好，傍晚夕阳的柔光洒落在他乌黑的发上、他高挺的鼻上，还有那修长的五指上。
他拿着画笔，注视着画板上绚丽的色彩，在调色板上取色、落笔，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温予的心弦。
一阵风起，洁白的窗帘飘起一角，温柔地抚摸着周存的发梢，更多的暖光跃了进来，镀在他的身上，温予看得失了神。
许是察觉到了温予炽热的目光，周存忽然转头，与她四目相对。
他眼里平静，但温予方寸大乱，猛地回过神，红着脸跑向了音乐教室。
那天，擅长钢琴的她，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想到那日的一见钟情，温予脑海中再次出现了刚才车上暧昧的气息，还有周存低沉而温柔的话语。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嚣。
“真没想到温予这种女神级的人物也会倒贴啊？！啧啧啧，我上次碰见她和周存在一起，她就像只狗一样围着他转！”
“诶，我听说温予吊着好几个男生，还非要去勾搭一个她勾搭不上的！这不是犯贱吗？”
“这就是报应！当时我追了温予那么久，她还拒绝我！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周存那个呆子了！嘁，明明老子跟他一样帅，温予活该被周存甩脸色。”
“喂！你就是那个温予吧？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你还是离周存远一点吧，周存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不矜持不检点的女生！你要是再敢靠近她，我就找人揍你！”
……
温予闭上了眼睛，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
墙倒众人推，在这之前，她是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好学生，这件事之后，不少看她不顺眼的人拿她大做文章，还四处散播关于她的谣言，让她从曾经的神坛坠落。
所以，周存就是她的劫。
一想到这，温予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再次睁眼时，她的眸中再无刚才的悸动。
接下来的两天，温予按照任务进展见了周存两面，都是在画室拍一些他的绘画镜头，再听他谈谈最近的创作。
除了工作，他们再没有别的交集，温予很满意此时的状态——只为工作，不为其他，到了下班时间，她就赶紧跟顾西言离开周存的画室。
这天，她按照时间到了周存的画室门口，然而，按响门铃后开门的不是周存，而是一个女孩。
温予一愣，与女孩四目相对。
她那根麻花辫随意地垂在胸口，明亮的杏眼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身上的鹅黄色棉麻连衣裙很衬她的肤色，看起来清纯可爱。
“你们是来采访周老师的吧？”女孩看见了顾西言扛着的摄像机，莞尔一笑，“我叫云曼之，周老师出去买东西了，你们先进来吧。”
温予和顾西言相视一眼，一起跟在云曼之的身后走了进去。
云曼之看起来对画室很是熟悉，她张罗着温予和顾西言坐下后，只身一人跑到茶水室为他们俩倒了茶。
像极了女主人。
“周老师真是的，明明知道你们要来了，还非要出去买东西。”云曼之拿起手机，不知是不是在催促周存回来，嘴里嗔怪道。
不知为何，温予的心里像灌了铅。
终于，一阵钥匙的叮啷声响起，云曼之猛地站起身，像只小鸟儿似的飞向门口，在周存打开门之前，拉开了门：“周老师！艺术周刊的人都来了！你要是再晚点回来，都要人走茶凉了。”
周存没有说话，提着一大袋水果大步走到了温予和顾西言面前。
“抱歉，画室没有吃的了，我想着你们要来，就去买了点水果。”周存不紧不慢，从硕大的红色塑料袋里拿出了几盒切好的果盒，一看就是为接待他们准备的。
温予扫了一眼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果盒——芒果、哈密瓜、西瓜、荔枝……
充满了夏天的气息，也都是温予爱吃的。
温予一想到这，心情莫名明朗起来。
“哇！周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的？！太好了，正好我也想吃点水果。”
温予正准备拿起叉子吃一块西瓜解解渴，云曼之欣喜的声音让她收回了那只手。
原来，这些还是云曼之爱吃的水果呀。
温予不禁自嘲——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些水果是周存为她买的？周存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呢？
幸得温予早就学会了随时随地地戴上面具，旁人并不知道她此时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温予最终叉起了一块哈密瓜，塞进了嘴里，笑得灿烂：“好甜呀！”
“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周存接上了她的话，将哈密瓜的果盒往她那边移了移。
云曼之可比顾西言聪明多了，她很快就发现了周存对温予的异样，冲周存眨了眨眼：“老师，你偏心噢。”
闻言，周存斜睨了一眼云曼之，眼中掠过了一丝冷意：“今天的画画完了吗？没有画完的话，还不赶紧去画？”
云曼之瞄了一眼只顾着埋头吃哈密瓜的温予，撇撇嘴，“哦”了一声后，抱着一盒西瓜跑到了画板面前。
“周存，这位学生跟你好像很熟的样子。”不用温予开口，顾西言就已经八卦地凑到了周存身边，轻声说道。
周存并不避讳谈论云曼之，开口道：“她是我第一个学生。”
“她比我小三岁，当时我刚考上大学没多久，去画室做兼职艺考老师，她被分配给了我。曼之还是很有天赋的，读大学后也一直来找我取经。现在她马上要读研究生了，最近总是跑过来找我蹭经验。”
“周老师，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云曼之听后，大声地冲这边问道。
眼见着她是在画画，实际上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呢。
周存显然对云曼之很无奈，并没有搭理她，看向了温予：“之后我也收了很多学生，有些学生晚上会过来画画。”
温予也不知道周存为什么要看着她说这番话——难道是在向她解释吗？
“那这位云曼之对你来说还是挺特别的嘛。”顾西言像是抓住了什么大新闻一般，拍了拍温予的胳膊，“温予，你还不去采访采访？这可是好素材！”
听到了顾西言的话，云曼之主动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周存身旁的椅子上，笑盈盈地说道：“不用温姐姐问了，我可以主动说。”
“云曼之，你是不是不想画画才跑过来的？”周存怀疑地看向了女孩。
“老师，你冤枉我！”云曼之声音娇媚，冲周存撒娇。
看着他们熟稔的模样，温予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外人。
其实她在别人面前，可以和云曼之一样像只欢脱的小鸟儿，也会撒娇，但是在周存面前，她将所有的光芒都收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跟周老师学习画画的？”温予抿了抿唇，注视着云曼之，平静地问道。
云曼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四年前的九月二十八日，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周老师。”
就连日期，她都记得如此清楚。
周存顿了片刻，诧异地看了云曼之一眼——看来，他也没想到云曼之竟然记得他们初遇的日子。
在这个时候，温存可以笃定，云曼之是喜欢周存的。
只有喜欢，才能记得关于他的一切。
就像时到今日，温予还是记得她对周存一见钟情的日子——八年前的六月十二日。
“那你眼中的周老师是什么样的呢？”温予的唇角仍旧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长得帅呀！我们周老师当时一到画室，就成为了我们画室的新晋男神！不过周老师就是不爱说话，总是冷着脸一个人坐在画板面前。”云曼之的话语之间掩不住对周存的喜欢，“在做了周老师学生之后我才发现，虽然周老师看起来像个冰箱似的，但他其实很细心，在对待学生的时候也很温柔。”
细心、温柔，这样的词汇从来没有在温予描绘周存的词典里出现过。
她眼中的周存是什么样的呢？木讷、冷漠、疏离，虽然最近的周存对她好像有些不一样，可温予并没有体会到任何的细心与温柔。
不光如此，今天在听见云曼之和周存之间那亲昵的对话以及看见他们熟稔的动作时，温予又给周存打上了两个标签——“中央空调”“渣男”。
明明和云曼之看起来暧昧，却还要故意接近她——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一想到这，温予恨不得对周存翻一个白眼。
“周老师，我说得对不对呀？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呢？”云曼之凑到周存面前，冲他眨了眨眼，灵动、活泼，并不顾及顾西言和温予就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