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什么找上你？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气温开始转冷，集市夜间用作氛围的倪虹也开始变得斑驳甚至是魔幻。
总之，看不真切了。
露天生意，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老余头很干脆的收摊回家陪老伴了。文歧则是看到仍有人在打伞漫步，所以就又端起了书，准备坚持到到最后。
许是十点，许是十点半。雨有了越来越大的趋势。
文歧放下书，想着今天的生意也就这样了，轻叹了口气。
却在抬眼间，看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正坐在他的客位上抽烟。
文歧的视线仅仅在那身影上停留了一瞬，就开始整理自己吃饭的家伙。
那是幽。唯有命师才能看到的大修士留下的精神印记。
因为形成条件苛刻，所以不算常见。
“幽者，命师可见。坐立行走如常，于世人恍如隔界，言不能闻。有形无质，忽隐忽现于世，直至精神消弭，风流云散。”
以上这段话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关于“幽”的记载。
无意识的幽更像是一段只有命师能看到的影像，触不可及，遑论与之沟通。可即便这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文歧却选择视而不见，因为：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幽，说话了。
文歧继续收拾东西。
“原本还有数月，但因你又添因果，劫，已在眼前。”幽继续悠悠道。
文歧把东西装进包里，并且准备关掉档口的灯。
“虽然你又沾因果，但本座的承诺不变。只要答应本座的条件，你最少能多活三年。你要想清楚，不仅是你即将应劫，本座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幽说着，又抽了一口香烟。本就模糊的火点烟雾，愈发的飘渺了。
“唉。”文歧轻声叹息，放在开关上的手指并没有按下去，无奈道：“虽说命师入品之后，其本身的命数就会被遮掩，但趋吉避凶终，终归是命师本能。我能感觉到您的因果太大。我怕要是沾了，搞不好会暴毙当下。”
“你已在绝路上了。搏尚有生机一线。不搏即十死无生。”幽淡漠道：“即便在本座未出现时，你又何尝不是食觉无味，夜夜惊悸，终日皆有惶惶之感呢？你也是命师，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无他，大劫将至尔。
文歧有些颓然的坐回了椅子，看着幽，问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能听到幽的声音？”
“因为本座在留下这个印记时，不仅是修士，同时也是改命师。”幽。
幽的回答让文歧不禁瞪大了眼睛，颤声说道：“三品改命师？！居然还能同时成为能够留下幽的修士？！”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本座不仅能让你多活三年，还可以帮你聚灵。”幽淡漠的说着。淡漠的抽烟。
文歧也从桌子下方拿出香烟，抽上一根，冷静了一下。
……
文歧撑伞回家。夜雨很大，鞋子和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
幽不是鬼，所以文歧知道此时的冷，不怪他。
文歧的家距离集市不算远，是城市改造时遗留下来的一间平房。有一小院，房两间。都不大。
经过门廊，穿过小院，顺手把几盆月季搬回屋里。然后，坐到桌前的文歧就等不及直接询问：“说吧。什么口信，给谁？”
“乙巳七月，起腾蛇，钟鼎自鸣。天倾西南，见不周，血潮翻云海。”幽。
文歧执笔，刚把幽所言誊写下来，就看到眼前的纸张突然被两团血迹覆盖。
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再低。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被一个完美贴合他脑形的平底锅狠狠的拍了一下。
脑袋“嗡”的一声，先是麻，再是疼。周身上下也好似被铁链死死的捆住，就连呼吸都很吃力。
缓了好久，文歧才艰难撑起来。
“万幸。你受住了。”幽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万幸？”文歧想骂人，不，是骂幽了。看来他之前感知到的没错！他接下的，的确是一份有机会让他当场暴毙的恐怖因果。
幽也不说话，默默的抽着他那根似乎永远也抽不完的香烟。
“口信是传给谁的？”文歧被搞的没办法，有气无力的说道。
“本座不知。”幽。
“你不知道？！”文歧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似乎本座留下这道印记的作用，仅仅是把这句话传出去而已。至于传给谁……也许就要等到机缘到了才知道。”幽。
做了一个深呼吸，文歧才道：“那么，你也该兑现承诺了，我到底该如何聚灵？”
“照本座说的做，心思澄明。”幽。
“说的轻巧。”文歧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闭目凝神，尽可能的放空思想。
五分钟后，文歧已经意相空灵。
幽对于文歧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进入澄明状态，似乎有些意外，却也只是道：“五心聚灵。”
在幽的眼中，此时文歧两个手心、脚心和他的天灵盖开始聚集自身和周边的灵气。
“咦？”文歧睁眼。
“怎么了？”幽。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聚来的灵气更纯粹了一些。自身的灵气也多了一些。”文歧感觉惊喜又困惑。
“这倒是与本座无关。”幽的声音不带情感：“心思澄明！”
文歧撇嘴，照做。这次用时更短，几个呼吸后，文歧整个人就已经变得空灵。
眼见如此，幽的眼眸又亮了几分。
“五心聚灵。”幽。
很快，灵气再一次聚集。
“凝气入海。”幽。
海，体内灵气之海也。
很快，文歧鬓角出现汗珠，气息也开始紊乱。就在他被迫从澄明状态退出来时，幽开口了：“停下吧。”
文歧吐了一口浊气，看向幽正要开口。
幽却先他一步说道：“经脉淤塞。”
“看在我流了那么多血，背负了这么大因果的份上，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么？”文歧不免有些沮丧的说道：“我还知道只需要大量的灵气不断冲刷经络气脉，也能硬推出通路。可是，咱没那个条件啊！”
“这个办法别人或许可以。但是你不行。”幽。
“哈？我连意y的权力都没有了？”文歧。
“先天经脉畸形、经脉中沉入杂质，或者因伤病导致的经脉破损断裂等等，这些都有对应的解决办法。唯独你这种情况比较麻烦。”幽。
“呵，我这个命啊！为什么啊？！”文歧有情绪了。
“因为堵塞你经脉的是凝固了的灵气。”幽。
文歧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你需要知道的是怎么办，而不是怎么会？”幽。
“嗯嗯。怎么办？！”文歧急迫的想知道。
“下水磨石功夫，将已经晶化的灵气，重新一点一点的磨回灵气。所以，你需要的，恰恰是你目前最缺的，时间。”幽。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绪和身体状况，真的不能再听这种话了。”文歧诚恳道。
“知道本座为什么会找上你么？”幽反问文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