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我无缘
其实分开也没有多久，但是再见的时候，却好似过去了半辈子。
沈惊鸿还是那个沈惊鸿，可我看着他，处处都似乎陌生。
没有什么泪眼相见，慕容平便坐在县衙大堂里，看到我和齐柳之后，他起身，还喊了齐柳驸马。
“之前从公主别苑将人掳走的，便是你了？听说你是虞家的后人？”
慕容平直接将目光对准了虞掌柜。
虞掌柜此时被士兵扣押，却并不慌乱，气定神闲地答道：“不错，我是虞家的后人，也是我将大小姐和驸马从公主府救出来的。尚书令也不必绕弯子，我做这些，就是要为虞家翻案。”
慕容平垂首，神情似笑非笑。
“翻案，这话有意思。且不说虞家的案子能不能翻，你私闯公主府，劫持驸马这两件事，就足以要了你的命。”
虞掌柜冷笑：“所以尚书令的意思是，朝廷不仅不想给虞家翻案，还想就此将我虞家活着的人一网打尽？”
慕容平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一旁沉默的沈惊鸿。
沈惊鸿：“陛下旨意，将你们带回京城去。若是虞家真的要翻案，就由虞家的后人去敲登闻鼓。”
沈惊鸿说道这里，将目光掠过了我和齐柳，道：“在虞家的案子重审之前，所有相关人带回京城大牢之中看押。”
慕容平负手站在一旁，看向了齐柳，说道：“驸马并非虞家之人，虽然如今应安城中都说驸马曾经和虞家女儿有婚约，不过并没有人能够拿出实证来，所以我是来接驸马回公主府的。”
“对了，公主府和齐家都派了人来寻驸马，知道驸马是被连累了，他们脚程不我们慢些，明日也该到了。”
齐柳：“我不会回去。”
慕容平挑眉，没说什么。
但是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却是根本不在意齐柳的话。
齐柳转身拉过我就要离开，一旁的士兵拔出了剑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齐柳转身，看向沈惊鸿和慕容平，说道：“她不是虞春。我的确曾经和虞家的小姐有过婚约，陆含春不是她，如果她是，我不会认不出。”
我低着头，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微冷，让我感到了沉重。
慕容平：“齐柳，陆含春是不是虞春之，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们会京城之后，自然会有人来彻查这件事，更何况，如果她真的和虞家无关，虞……虞成是吧，你为什么会救她呢？”
这个虞成自然就是虞掌柜。
虞掌柜冷哼一声，看着我，说道：“她自然就是虞春之，我们虞家的嫡支大小姐，我怎么会认错。大小姐，这登闻鼓还得你来敲，毕竟除了你，虞家也没有什么人能担此重任了。”
虞掌柜在暗示我什么，我明白。
苦笑了一下，我抬头，说道：“我是虞——”
“究竟是不是虞春，自然之后会有结论。虞成，你既然将人带到安水县，如此有恃无恐，还敢传信去应安让我们前来，不如将剩下藏在安水县的虞家人也一并喊出来。”
沈惊鸿打断了我的话，面若寒霜看向了虞掌柜。
虞掌柜不说话，沈惊鸿抬手，寒星便将马夫带了过来。
那马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便跪了下来。
慕容平笑着问道：“你是从何处将他们带到安水县衙来的，老实说，否则的话，便和他们一样，下大牢。”
那马夫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报了一个镇子，却不是鹿水镇。
慕容平也不怀疑，对沈惊鸿道：“既然如此，让人去将马夫说的这个镇子查一遍。”
沈惊鸿点头，却一脚踩在了马夫身上，直接拔出了佩剑。
但剑却没有落在马夫身上，而是直接架在了虞掌柜的脖子上。
沈惊鸿看着虞掌柜说道：“马夫是你的人，如果你现在不说你的手下藏在何处，我便杀了你。”
那马夫见状，忽然在挣扎起来，从怀里掏出匕首突然窜起刺向了慕容平。
慕容平没躲。
沈惊鸿看见，皱眉转剑杀了马夫。
慕容平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溅到他脸上的血迹，说道：“妹夫，下次留他一口气，活人比死人有价值多了。”
“他不开口，我也知道他们的人在哪里。尚书令，在外请称呼我的官职。”
沈惊鸿说完，让人将虞成和我带走，齐柳却挡在了前面，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沈惊鸿最后也没拦着，说道：“既然驸马这么爱坐牢，就一起去。我记得当年驸马刚到应安城，是陛下刚登基那一年，好像就坐过应安府的大牢。”
“安水县大牢不比应安府，驸马可别受不住。”
沈惊鸿直接越过了我们出门去，寒星跟上，我便听到沈惊鸿说：“带人随我去鹿水镇。”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鹿水！”
一旁一直淡定的虞掌柜猛然错愕，惊慌大喊。
慕容平：“沈侍郎来之前，已经将安水县内所有从安成十六年往后的记载都看过了，除了当年因为瘟疫几乎消失的鹿水镇，哪里还能让你们这么经营却不被朝廷发现的呢？”
“更何况，沈将军前几日便已经让先行军暗暗守住了各个镇子的出入口，今日你们一处镇子，我们便知道了。”
慕容平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忽然弯了弯嘴角，丹凤眼里流出一丝笑意：“陆姑娘不知道，如今不应当称北宁侯是沈侍郎了，或许喊沈将军更加合适一些。你在鹿水镇，可能没听到消息，前几日——沈惊鸿与安悦郡主成婚了，主婚人可是皇后，这场大婚……”
“尚书令，我与他和离了，他与谁成婚都和我没关系。”
慕容平笑而不语，让人将我们带去了大牢。
进了大牢，齐柳看着我，说道：“不要承认你是虞春之。”
我有些累，努力撑起肩膀，对着齐柳摇头：“没用的，倒是你，既然慕容平说公主不追究你离开的事情，中间又有齐家运作，实在没必要和我在这里受苦。”
齐柳：“不是受苦。这些年我一直想，为何那年我没有病死在应安府大牢里，如果我早早就病死了，可能就不会活得那样痛苦，你也不会如此痛苦。”
“齐柳，不是的，这些年，我并不痛苦。”
齐柳：“可你当年，若不是因为要救我，是不会嫁给沈惊鸿的对吗？还是以那样自毁声誉的方式嫁给他。”
我愣了下，意识到齐柳说的事情，许久才说道：“对，当年促使我用那种手段嫁给他的确是为了想救你，但……不完全是。而且，这些年做他的夫人，我的确不痛苦，毕竟锦衣玉食，他待我也好，虽然说背后会被人嘲笑，沅河郡主也不怎么喜欢我，但是我心大，我不在意这些，便过得还是很好的。”
齐柳垂首，攥紧了拳头，道：“可若是爱，怎么会不痛苦。刚才你与他见面，他那样冷淡，丝毫不在意你，你也不见任何痛苦神色，你并没有那么爱他，他也没有那样爱你，他真的娶了慕容安。”
我想了想，倒是不难过，心上淡淡的。
“齐柳，这世上的人做夫妻，并不一定要是鹣鲽情深的。若不是怨偶在一起，那就已经很好了。而且，爱与不爱，爱的多深，说到底是我和沈惊鸿之间的事情。”
“表哥，沈惊鸿不是坏人。我信他。”
齐柳看着我，牢中烛火幽微，他漆黑的眼底似乎酝酿着一片浓厚的情绪，却最终变成了一片平静。
他笑了笑，道：“春之，希望你不要信错人。你我无缘，但我总希望，你依然是被人爱着，好好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