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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chapter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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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晨橙军训结束后又上了一周的课,紧接着就到国庆和中秋节,学校一连放了十天的假。

    她回来的第一天,就约贺松出去玩。

    “我可以跟她出去吗?”贺松放下手机,走到周倪面前。

    x市九月末十月初,天气还是够热,没到需要换上长袖长裤的季节。周倪的工作不会因为全国性的假期而暂时停止,她今天还得去公司开会,人不多,主要是高层间的会议。

    “随便你。”她坐在梳妆镜前简单化了个底妆,“我自认为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但你能别摆出一副好像我限制你交友自由的脸,出门之前没必要跟我请示一遍。”

    最近生理期延迟,要来不来的样子,她腰酸背痛又胸涨,脾气也顺带暴躁很多。

    类似的事情只要发生两次,周倪就发现自己没办法跟贺松心平气和地沟通。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对,腮红被随手砸进化妆包内,周倪深吸一口气解释:“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脾气特别暴躁。这几天我们还是少说话吧,我不想每次交流都变成争吵。”

    梳妆台的镜子将两人的脸放置于同一平面,但一近一远,她又再次想起算/命摊主的“看花非花,看雾非雾”。

    所以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感情好似修炼难关,在最初的磨合之后,无非是发现他们身上又多了几个不同的地方。

    周倪不想呆在家里,公寓的逼仄的氛围让她窒息。

    她知道贺松也一定与她的想法一样。

    他们分别出门。

    纷繁的工作让她暂时从感情世界里面解脱,她投入其中,忘乎所以,等回过神时,天已经黑了。

    其他高层抱怨,法定的十天中秋国庆假,为什么轮到他们只有四天。

    “毕竟只是中小微企业,你指望福利能有多完善,等将来公司做大做强,也许我们假期就跟着多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擅长给自己画饼。”

    在琐碎的聊天声中,周倪来到底下停车场,她没着急回去,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放松。

    就二十分钟,小睡或者放空。

    二十分钟以后,收拾好精神,回家面对贺松。

    她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糟糕情绪好好道歉。

    开车回去的路上,其实周倪的内心还在反复割据拉扯,她觉得问题两人五五平分,为什么非得是自己主动跟贺松低头道歉?

    他也有错啊。

    经过一家新开的零食店,里面盈亮的灯光融在苍茫绛紫的暮色当中,天还没黑得完全彻底,自动门开开合合,机器提示音随着不同顾客的进出而响起。

    每次响起,门边柜台的老板不管是在玩手机还是发呆,都会抬头朝玻璃门看。

    她好像是被植入了一种程序。周倪笑着解开安全带,跟在一个年轻小女孩的后面进去。

    琳琅满目的货架让人眼花缭乱,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好像没什么好吃的。

    周倪提起一个购物篮,看见小浣熊烧烤味的干脆面,她扔进几包到购物篮里,气泡款的饮料,贺松好像也比较经常喝,她放下两瓶。

    还有冰淇淋,他喜欢巧克力口味;薯片他喜欢番茄味,说吃着爽口;之前给他尝过北/京方便面,但贺松貌似很不感冒,那就算了不要拿了,石榴糖他也不喜欢,也不要了……

    林林总总,等周倪拎着一大筐购物篮去付钱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买的全是贺松喜欢吃的。

    真是!她在听到数额后调出付款码,明明刚才之前还在生他的气。

    一大袋零食被她放在副驾驶座,周倪系紧袋子后,怕急刹车时它们会往前翻,又多此一举地绑紧安全带。

    就勉强低头和好吧。

    她突然很渴望拥抱他,明明相爱不是为了吵架。

    但回家以后,家里却没有人在。

    -

    贺松是在一阵颠簸中吵醒,他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还有双腿都被人紧紧绑住。

    下意识挣扎坐起,贺松发现他在一辆陌生的车上,努力回想之前的经过。

    他跟严晨橙见面聊天,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后两人告别回家,然后他好像被重物砸到,一阵晕眩后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等再睁开眼,自己就被人绑在车上。

    他朝前面探头,驾驶座上有个男人一边编辑短信一边开车,不知道现在身处什么地方,贺松只注意到路的旁边是悬崖。

    “你是谁?”

    男人的眼神透露出古怪,他向后转过脑袋,但手里还握住方向盘转,一双眼睛沉得像会随时放出暗箭,但他的嘴角冲贺松露出夸张地咧开,“你醒了,贺松。”

    与其说他在笑,不如说是在他的脸上划开一个“u”字型的口子更为准确。

    “我叫周天贺,是周倪的叔叔。”

    贺松从来不知道周倪还有个叔叔,就算他真的是她叔叔,也没必要初次见面就把自己绑起来。

    “你要干嘛?”他使劲挣扎,想要去打开车门。

    周天贺察觉到贺松的意图,“嘟——”他撅起嘴巴很兴奋地模仿汽车的声音响,“车子锁住了,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你到底要干嘛?”

    他已经编辑好定时短信,把手机爽快地扔到一边,目光定定地朝前方看,油门飚到最大数值,车子的引擎发动巨大的声响,一路高歌,轮胎压着碎石子铿锵而过。

    “我要代表正义,惩罚周倪!”他的眼神浑浊,却散发出尖锐的光,“不过现在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段时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说说周倪到底犯了什么错。”

    -

    到家以后,周倪没找贺松,而是窝在沙发里面睡了半小时。

    她现在能做到随时入睡。

    但这一觉却并不安稳,周倪做了个噩梦,她梦到贺松要抛弃自己,在梦里她跪下苦苦哀求,毫无尊严可言,但贺松说他心意已决,他实在受不了一个有错的人。

    周倪泪眼朦胧,不肯松手,“你说我做错了什么?”

    “你自己不清楚吗?”贺松冷脸反问。

    紧接着画面一转,父亲发动摩托引擎,带着母亲开向悬崖。

    更远一点的是父亲砍掉叔叔两根手指,殴打妈妈之后的午夜,她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本该在睡觉的妈妈忽然睁开眼,一把抓住周倪的胳膊。

    她的手苍白湿冷,缺乏温度,瞪大的双眼紧逼周倪的额前。

    周倪在心悸中醒来,她捂着胸口喘气,抬手摸脸,全是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需要贺松,道歉也好说对不起也罢,她要他,只要他。

    然而呼出去的电话没有人接。

    周倪不甘心,在通话自动挂断以后又多打了几遍,但还是一样没有结果。

    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冷静地坐在家中等贺松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倪此刻内心烦躁不安,她像大雨来临之前走在路上,与低飞的燕子擦肩而过,眼睛前头,是快压到眉毛的乌云。

    前路茫然,后路无望。

    周倪需要贺松。

    她从卧室的床头柜里面翻出一张藏在最里面的照片,是她偷偷洗出来,没有人知道的,然后下楼开车去严鹤茗家。

    乱七八糟的床头柜于寂静中窥见屋中人的喧嚣。

    -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

    周天贺向贺松展示自己的手,手上仅有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只剩豆芽一样被掐断的一小截。

    “这是我哥砍的,我哥就是周倪的爸爸。”他从后视镜看见贺松惊讶的脸,嘿嘿一笑:“不过没关系,他们现在都死了,是周倪这个小biao子害的。”

    “本来我们一家人相安无事,但那个小biao子天生不安分,长着一张嘴巴,不用人教谎话张口就来,她骗我哥说看见我压在嫂子身上,你说她怎么想的,啊?!”周天贺气冲冲地砸方向盘,喇叭发出震耳的鸣笛。

    “她撒谎,我哥就发疯,把嫂子打在地上,本来我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村里人这次叫我回来说要给我相亲,我打了快三十年的光棍好不容易能相亲,我总该成家。结果都怪周倪这脏东西,睁眼说瞎话,害我成残疾,害他爸发疯,当着她的面载着她妈开摩托冲悬崖!”

    周天贺说的话信息量太大,每一句都相当于往贺松的耳边扔了个炸/弹,他的认知被炸得七零八碎,空白之余需要时间拼凑。

    “周倪她撒谎……”贺松回忆周倪的面容,一时很难将她与周天贺话里的小孩联系在一起。

    “对吧?你也很难相信对吧?!”周天贺以为他引起贺松的共鸣,“谁能想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就因为不开心,谎话张嘴就来。后来我看到小孩就想吐,别说什么纯净无邪,天真可爱,单纯的人连作恶都不用考虑。她是个天生的罪犯,既然坐不了牢,那总该要受罚。”

    “但是——”可能因为不在局中,贺松很快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如果只是小孩的一个谎话,他爸爸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是不是你跟你嫂子之前就有……”

    他注意到周天贺脖子通红,青筋凸起。

    “我跟嫂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

    汽车朝悬崖外歪了一下,贺松吓得赶紧坐稳,周天贺发泄一样地踩紧油门,他双手敲打方向盘。

    肩膀颤抖,他好像在哭。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贺松感觉周天贺有些精神失常。

    包括他的五官,脸部呈现的表情,都有一种不健康的病态感。

    贺松之前在高中接触过禁毒宣传,他感觉周天贺一系列反应都与之前在视频里看见的人类似。

    “但你知道吗?”周天贺从方向盘里抬起头,继续看向前方,“周倪不是我哥的亲生女儿。”

    “我哥他没有生育能力,但又想要孩子,所以晚上的时候让我偷偷上嫂子的床,嫂子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发现是我。”

    “一个月两个月,我嫂子的肚子没动静,我们晚上在一起太久,她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对。我哥不傻,他当然知道被子底下不但能生孩子,还能生情。”

    “他打算外出打工,把我嫂子带走。但这当口,我嫂子害喜,被查出有孕。”

    “所以我哥把我赶走,不让我归家,我快十年都没回去。我以为我哥会对嫂子好点,谁知道他在孩子出生满月后,就把嫂子丢在农村,自己带孩子出去。”

    “他跟我说,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不想看到嫂子和我,他觉得我们两个都很恶心。”

    “但他也不要我们在一起,他的女人还是他的,他的女儿需要妈妈。”

    “贺松,你看,这就是我们一家。”

    不算长的一个故事,贺松却好像被人摁住脑袋,压在水下强制听完,胸腔内的空气稀薄,连呼吸都难。

    他根本不敢代入周倪的立场,但还是问道:“所以这些事情,周倪知道吗?”

    周天贺敲着方向盘笑:“那这就是她的故事了。”

    太阳的余晖还在云层之中流连忘返,天快黑了,周倪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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