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hapter63
周倪帮贺松解决本意是想嘲讽几句。
她要让他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不被自己控制的羞耻。
但解决的过程却比她的想象中漫长,贺松所有的反应,包括压抑的低哼,仿佛染过酒色一样的双眼和脸庞,在早晨清亮的光线里,全都一览无余。
他侧躺在床上,是脆弱也是易控的。
他在战栗中坦诚自己本能但又低自尊的快乐。
他把周倪抱得很紧,舍不得松开。
刷牙那阵子的不舒服算勉强扯平。
结束以后,贺松拿纸巾给她擦手,不敢抬眼看她。
是有点尴尬。
两人的关系正处于晦明晦暗的胶着阶段,按理来讲不该产生多余的肢体纠缠,然而周倪不但做了,还是在双方都清醒的阶段。
贺松的床贴近有窗户的一面墙,墙外是院子,他没拉窗帘,阳光耀眼。
奶奶对着窗户喊贺松吃饭,周倪吓得赶快躲进被子里面,贺松压住被子,像是把她挡住,躲开奶奶的视线。
“贺松,别睡了,你在干嘛呢床上乱糟糟的。”
“玩手机。”
“快起来!”奶奶喊一声后,慢慢走开。
棉被里的周倪被挤得快要窒息,她拼命拍打贺松的背,他松开被子,跟着钻进去。
在她刚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胡乱喘气的时候,贺松立刻低头在周倪的嘴唇上面啄一口。
“我想亲你很久了。”他闷在枕头里偷笑,做好被揍的准备。
一大早心情起伏好似做过山车,周倪在贺松身上终于体会了把冲动是魔鬼,她完全按照自己的第一想法行动,结果却像被他耍得团团转。
周倪隔着被子打他,质问道:“你干嘛要给我洗内裤?”
“你换下了放在盆里面,我看到就跟着我的一块洗了。”
“谁叫你洗的?今天早上我可以起来以后自己洗,而且……而且你还看到了我的……”白带两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需要一下快进到,那么细微的妇科层面吧?
这种尴尬程度堪比在大街上被生人提醒,月经侧漏。
讨论到后面贺松坚持认为自己没错,他觉得洗衣服是件很顺手的事情,也搞不懂周倪到底在觉得丢脸什么,如果以后有机会,他要天天给她洗衣服!
周倪咬牙切齿,考虑可以把家里的洗衣机卖给二手家电回收。
何止衣服,以后床单被套枕头沙发套,通通给他洗,满足贺松要当一个男版灰姑娘,顺便提前为能在干洗店打工,而攒经验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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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洗干净,拿到院子前面晾晒,洗净以后的水可以留着,地瓜沉淀下来粉还能攒起来单独使用。
贺松和周倪姗姗来迟,他们准备吃饭的时候,奶奶已经在开始干活。
两人推搡着往后院的厨房跑,贺松看了眼早餐,跟昨晚一样炒花生和酸菜,他给周倪洗了几颗小青菜。
锅里放热油,下小青菜,拍蒜末扔进去翻炒几下,很快就好。
“你吃这个。”贺松把小青菜端到周倪面前。
周倪恨不得拿筷子敲他的头,“女性生理期快来之前也会分泌白带,这很正常,麻烦你去搜索的时候看全一点。”
“哦——!”他露出恍然大悟的应和。
整盘青菜周倪都打算留给他,但奶奶做的两盘小菜只图方便,不管会不会上火。
她吃了几口后,还是选择夹几筷子爽口的青菜到碗里。
早餐以后他们三人一天都泡在前院里,切红薯,晒红薯干,家里的长条椅都被翻找出来擦干净,拿来当放红薯片的地方。
奶奶还把红薯切成条,说后面晒好能当零食吃,自己做的,比外面添加防腐剂的红薯干要更加放心。
等到日暮西斜,一天快要结束,奶奶恋恋不舍站起身。
“差不多了,你们再不回去就晚了。”
火烧云从天边燃到眼下,暮色苍茫,夜的漆黑从路边、树下,池塘旁边的草丛中开始蔓延。
周倪的身上还穿着贺松的衣服,她随手绑起一个马尾,垂在背后,切红薯的时候,头发在背后扫啊扫的,挠脖子微痒,圆木刀柄的老菜刀,刀刃上多了个豁口。
贺松在院子和厨房中间来回跑,他要晒红薯,捡红薯干,翻一面,顺带负责整个中午的午饭,和一家人的碗筷。
现在一下说要走,两人均是一愣,他们仿佛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总体来说是开心的,然而现在梦结束了。
醒来回味,怅然比怀念更深。
回去的路上,奶奶把早就准备好的红薯和干菜放在周倪的后备箱。
三人一路无话,就告别的时候热烈一点。
汽车发动,奶奶在后面摆手,说有空回来。
周倪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干燥柔软,有洗衣皂和太阳的味道。一天的劳作下来,她多少有些疲惫,没有开口讲话。
天空像个倒扣的泥沼,不断朝下渗出黑色,地面深褐色的泥土地同它呼应,从上至下,黑得天地快要融为一体。
这时候霓虹路灯彩光纷纷亮起,汽车也发出光芒,在黑夜中间堆起乱七八糟的灯光颜色。
贺松问:“我们时候才能见面?”
周倪继续开车,没有作声。
他在红灯的时候,解开安全带凑过去想亲她,但周倪一下躲开。
前方的红灯还在倒数,斑马线中间的行人来回穿梭。
贺松问:“你不愿意吗?”
周倪只能叹气:“你说过不逼我的。”
他们离开村庄,回到拥挤喧嚣高楼大厦的城市中,在返程的路上,逐渐捡起自己的身份过往。
周倪的工作,贺松的学业,他们的年龄差距,故人的儿子,妈妈的好友……
不单单,局限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么简单。
周倪把贺松送到他工作的洗车店后面,车子停下,贺松没有下车,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看她。
周倪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表情逐渐不耐,“你到底想怎样?”
车内的气压变低,天空黑得一望无际。
贺松直接解开安全带摔门出去,周倪没去看他,保持原来的动作,只当他已经离开。
却没料到驾驶座的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周倪还没回过神来,身上的安全带就被贺松解开,她整个人被一下拽出,还没站稳,贺松直接揽腰捧住她的脸,强硬地闭眼吻下去。
她被他紧紧抱住,不断挣扎,手中的矿泉水瓶掉在地上,瓶里的水流了一地。
贺松任由她拍打,在周倪躲开转过脸的时候,他会捏住她的下巴追过去吻。
疼痛的亲吻夺走氧气,呼吸艰难,他们分剥而食鼻尖的那一点空气,情感的迷//幻像剂麻//zui//药,不断吞噬脑中的理智。
最后周倪用力推开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喘气,周倪看到贺松站在路灯底下,他的胸膛快速起伏,嘴巴很红,眼底闪着泪光。
心软的片刻,贺松又上去把她抱住。
他没再亲她,只是很委屈地把周倪抱紧在自己的怀里,“周倪,你为什么忽然对我那么冷淡我们明明昨天和今天早上的时候还很好,你靠在我怀里睡觉,你因为我给你洗内裤找我发火,你任凭我偷亲你你都不生气,你还答应帮我……”
他越说声音越低,“我到底做错什么,你跟我说一下好不好?我一定会改!你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我只是很害怕你开始讨厌我了。”
贺松没谈过恋爱,从有记忆起他便喜欢上周倪,不管是她带给自己的安全感,还是在偶尔间窥探到她阴影般的脆弱。周倪是他纤细敏感的神经,她让他着迷;也是能随意拨弄他情绪的手指,他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挂钩。
他不知道该怎么追求,也不懂两性之间的心理技巧。他笨拙地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翻找出来,小心翼翼捧到周倪面前,希望她挑挑捡捡,有看得上的部分。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要对那个人好,买力所能及的礼物,生活中要尽力去照顾,如果有误会就一定要说清楚。
贺松刚开始心愿的很大,他想跟周倪好好在一起;可现在的心愿又很小,他只希望周倪能冲自己笑一笑。
笑一笑就好。
周倪叹息,她要处理的只有自己的情绪,跟贺松无关。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夏曦而已。
“贺松,可能回来的时候想到你妈妈的忌日要到了,我心情不好。你别多想,我没讨厌你。”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
周倪示意贺松放开自己,她让他先回去,“你等我过了这几天,我们再联系。”
算是一个较为明朗的承诺。
贺松随手擦了擦泪,现在他自己也说不了什么,一开口就忍不住哭,知道该给彼此时间的,他没勉强周倪,只让她回去发条报平安的短信。
周倪说好,拉开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座。
汽车发动开出,她透过后视镜看到贺松站在原地,形单影只跟路灯站在一块,车往前越开越远,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小,逐渐缩成一个黑点。
周倪忍不住想,都开那么远了,他真的能认出自己的车吗?还只是说,他单纯地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