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你们班主任说你压力太大想不开,是怎么回事?”
“严晨橙讲得夸张,我只是站在走廊看天空,最近读书比较累而已。”
周倪站在穿衣镜前拿起奶油黄的大肠发圈,她拿黑色一字夹仔细别好丸子头,从背后看像一朵花,她的两只手小心提起颅顶的头发,细节成为大工程,给贺松讲话也仅是顺带为之——
“以前不了解,现在看来严晨橙说话是喜欢夸张了点。我说你之前好端端的,就算厌学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而且我最近很注意了,没怎么逼你,只要你稳住心态,考上个本科就好。”
她左转右转,拨了拨额头上的碎发。
坐在沙发上的贺松冷淡地看着周倪,问道:“你这是要去见谁?男朋友吗?”
周倪好笑地回望他一眼,“你都已经高三了,我多少看了点公众号文章,知道家庭结构的稳定对考生有多大影响,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谈恋爱。”
“那你打扮成这样是去见谁?你不是一直都只扎马尾吗?怎么今天忽然想要改变发型了。还有衣服,我之前没有见过,这是你新买的衣服吗?你穿给谁看,是外面的男人还是跟你破镜重圆的初恋?!”
周倪不清楚贺松为什么忽然变成浑身立起刺的刺猬,他站起来咄咄逼人,试图朝周倪靠近,却又极力地压抑自己,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坐回到沙发上。
她放下手,紧蹙眉头,怒喝道:“贺松,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什么?!”他冷笑,为周倪隐瞒自己这件事情气得想哭。明明已经说好了在高考之前不谈恋爱,明明已经答应过他,那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把他当孩子一样戏耍吗?等到木已成舟高考毕业以后直接收她的婚礼请柬吗?
贺松心里发酸,但还是要强装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讥讽道:“我没乱说,是你做得太明目张胆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替你的初恋还债,把他招进公司。除了我,你完全没有隐瞒所有人,就是没有告诉我!”
等等,周倪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她等下还要出门,没多少工夫为这毫无意义的误会跟贺松干耗,她咧开嘴笑一笑试图缓解氛围,面部表情像被揉皱又摊开的纸。
“我就是怕你乱想才没告诉你。现在果然……贺松,你听我说,我不会跟前男友复合,当初分手肯定是有原因,要么是腻了要么就是不合适,已经试过一次错的人,我肯定不会再回头了。”
“那你为什么替他还债找工作?”他情绪不稳定,问出来的句子像从qiang口里//射出去的子弹。
周倪片刻无语,她尽量压制住自己不断升腾起的暴脾气,深呼吸后告诉他,“情义。”
“有情才有义。”他这样拆解,蛮不讲理地误会下去。
离约定时间没有多久,周倪着急取文件回公司,她跟贺松现在掰扯不清楚,打开包包检查里面的基本物件,一应俱全,她走到玄关换好鞋,在准备开门的时候扭头告诉贺松:
“我现在很忙,要去拿一份落在别人那里的文件,今天下午我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没空在这儿跟你吵架。再说一句贺松,我很反感无缘无故的冤枉,你自己在这冷静冷静,想不通我回来给你浇桶冰水让你想通!”
“啪——”地一声大门重重合上,留贺松在原地揽住穿堂风过,他跌坐回沙发里,双手无力地覆在脸上,脑子里面严晨橙的话和周倪在穿衣镜前打扮的画面重叠。
他没办法冷静,脑子涨得发昏,拿出手机拨给严晨橙,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先说:“周倪的初恋叫什么?”
“瞿靖宇。”
“把他的地址告诉我。”
严晨橙呵一声笑,骂贺松发神经,“有病吧,你这样我还得借口去我妈办公室偷看她的电脑。”
“你怎样才肯帮我?”他低声下气地哀求。
严晨橙这才感觉到贺松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像嗅到变质腐烂的果实,内部结构的改体从外观上看毫无显现。
她担心贺松真冲动过去做什么事,又禁不住一颗八卦好奇的心,两厢纠结之下先暂时决定晚点把地址发给他,给他一段时间冷静。
“第一你别做得太过火;第二回学校以后,你要把你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他顾不得听严晨橙的要求有哪些,慌不迭地连忙同意,生怕晚一会儿对方就改变心意。
严晨橙的承诺像道看得见的光,贺松走到穿衣镜前,却根本不敢去看自己,他知道他此刻正陷于黑暗之中,等待,唯有等待,在足够的忍耐下他才有资格去触碰到光亮在黑暗之中设置的门。
哪怕推门进去之后,迎接自己的依然是一片黑暗。
窗户外面的树叶是一片连绵无尽的绿,通向无限延伸的远方,往上是天空,尽管防盗网也同样限制住视线。
贺松推开窗户,在新鲜略带冰冷的空气里闻到来自过往的气息,他没来由地记起自己第一次抽烟的滋味,还有隔着烟雾,出现的周倪的脸。
他总以为自己长大了,但现实却不肯轻易原谅他的幼稚。
回顾往昔的时候,手机响起,贺松拿起来看才知道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天空的一页边角被墨蓝色的染料不小心沾上,随后加深扩散。
严晨橙的电话伴随她的短信一同而来,“贺松,我没办法动我妈的电脑,只能去她的公司借口找周倪姐姐,问她人在哪,顺便套到了瞿靖宇的地址。”
“怎么套到的?”
“很简单,因为周倪姐姐在回公司之前就是去了他那。”严晨橙陷入矛盾的心态,挑拨完后又往回找补,“现在那么晚了,周倪姐姐和我妈已经和顾客聊了很久,你再去瞿靖宇那边也没有意义。”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
所以不去?严晨橙又感到怪可惜的,直接问道:“那你去吗?”
愤怒之后是一种情绪上的疲惫,贺松又用尽自己一部分的力气控制怒气,他只觉得累,但又不肯这样算了,“我过去看看。”
严晨橙哼一声,提醒他,“记得拍张照片给我看,我还不知道他的房子怎么样呢?对了再告诉你一个事,瞿靖宇现在住的房子是周倪姐姐帮忙收拾的,当初为了留下她还特地找借口支开同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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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最后一班末班车,贺松坐在最后一排,任由汽车在城市里穿梭,将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地带。
等下回来得打个出租车了,他默默地想,内心倒忽然平静下来。
到达站点后,按照手机导航,贺松往前又左拐走了段距离,目的地就在眼前,导航开始显示跟路线无关的内容。
他关掉手机,站在楼房下面,往上数最高层第三楼,有天台,楼下没住人,天台上晾晒床单和男士衣物。
贺松认真搜寻好几遍,确认没有女士的衣服,连件外套都没有。
算稍稍放下心,他想起跟严晨橙的约定,又重新拿起手机拍几张照,刚按下定格的瞬间,一个拳头忽然朝他脸上砸来。
贺松没有防备,一把被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