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乔素琴在出门的时候撞见贺松。
长长的一条走廊在他们的脚下延伸,周围人来人往,病房旁边有一个大科室,进出的都是怀孕有一段日子的女性,她们小心翼翼搀着肚子扶住腰进进出出,乔素琴怕不小心碰到他们,示意贺松走到旁边,说自己有话要告诉他。
“什么话?”他略微有些着急的问道,目光越过眼前的人直接看向前方的门。
乔素琴微微一愣,像打扫橱柜时忽然找到很多容易被人的略过细枝末节,比如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的贺松,在无意中听到周倪的名字以后,会努力地要解开绳索从厨房里面逃出来;比如乔泰山的猎qiang顶向周倪的时候,在有更好办法能够保护到更多人的前提下,他选择将周倪纳入自己的怀里,让自己成为她的盾牌。
如果不是愚蠢,那乔素琴只能用“下意识的反应”来解释贺松的行为,毕竟在多条的路径之中,他只看到了周倪。
原来之前在教室里面说喜欢比自己大的女生,并不是贺松的一句空口胡诌;原来是有这个人的,她鲜活而具体,有准确的年龄和确切的工作;原来他的一切标准,都是依她而定。
再次望向他心急的脸庞,乔素琴一边暗笑贺松不懂掩藏,情绪全写在脸上,被人一眼看穿这样怎么行,一边又不好意思继续站在这里耽误他,她先收拾好情绪,很郑重地跟贺松说道: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也许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贺松满脸不可置信,担心她要做傻事,“你干嘛忽然间说这种话,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肯定会再碰到的。”
这只是一个很美好的愿望,毕竟分离是人生的常态,一次再见也许以后就再也不见,现在说好的“以后”“下次”“有机会”都是未来很难兑现的空头支票,一个城市那么大,兜兜转转,哪那么容易就忽然碰见。
乔素琴笑着跟贺松解释:“你别乱想,我是不会做傻事的,我还有爸妈要赡养,怎么可能轻易想不开呢?只是怎么讲,贺松,你相信人生是有三岔路口的吗?就是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了,你要向东我要向西,我们背道而驰,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也会越走越远。”
贺松挠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就不要懂了,又不是做阅读理解。反正是告别,那就好好说再见好了。”她朝贺松挥手,站在原地扬起下巴,示意他让他进病房里面。
本来还很着急的贺松因为乔素琴的一番话弄得很不好意思,客气地表示:“不然我送你下去。”
“诶,不用,这样就生疏了。”她极力不肯,后面想了想又忍不住感慨:“贺松,做人还是要主动一点。”
“为什么说这话。”
“因为我忽然发现,人类都是很迟钝的动物。”
当天下午周倪就被贺松从医院接回家,他停学一个星期后又连续请了三天假,因为不放心周倪。周倪也愁,因为严鹤茗说学校已经举行一场周小测了。
“你这几天有读书吗?”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贺松没法爽快回答,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这几天事情比较多。”
“天!”这比脑震荡还让她头疼。
傍晚的时候,周倪把关在卧室里面温书的贺松拎出来,她把择了一半的青菜篮子递给他,解下身上的围裙,塞到贺松怀里,“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别那样看我,没什么大事,就是得买一些必须用品。晚饭你来做,嗯——随意发挥就好,饭已经在煮了,就我们两个人,冰箱里的食材还算充足,你自己挑。”
说完周倪拿起手机和钥匙,风风火火就往门外跑,徒然留下贺松抱着一塑料篮的青菜莫名其妙,极目远眺。
对周倪而言有什么东西能比他的学习重要,非要现在出去买不可?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贺松差不多是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就掌握了基本的生活技能,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不在话下。只是后来上了初中,因为奶奶和周倪的紧张成绩,平常除了温书学习,家里的事基本不让他碰,除非有些时候奶奶体力不支,没办法才让贺松来。
他做饭一般,属于不熟练,但能吃,凑合一顿填肚子。
一道蒜蓉炒蔊菜,一道凉拌土豆丝,菜上桌没多久,周倪又匆匆忙忙赶回来。
“可以准备吃了。”贺松不知道她买了什么。
对方也不打算告知,把怀里的东西藏着掖着放在背面,脱掉鞋子跑回房间,说道:“我马上就来。”
吃饭时间周倪忽然知心大姐上线,平时两人开口闭口不是谈成绩就是说学习,贺松没太叛逆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周倪是真的在替他操心。
但今天他们的饭桌话题竟然是感情。
“贺松,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感的女生啊?”她也很尴尬,夹一筷子蔊菜到贺松碗里,“我没其他意思,就单纯关心一下你的精神世界。不过跟女生出去吃饭,刚开始就不要点跟蒜有关的菜了。”
“为什么?”他包着菜含一大口饭。
周倪:“蒜吃多了容易有口气,到时候凑在一起说话互相熏到对方那多尴尬。”
贺松:“……”这一口饭他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该咽下。
周倪也理解他现在的窘态,抬手拍他的背鼓励道:“没关系,我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早就过了担心口气熏到对方这样的阶段了。别忘记上个星期,还是你提醒我,我眼角里的眼屎没擦干净。”
他只能把菜咽下附和道:“还是你说得有道理。”
原本坐得好好的周倪,在听完贺松的话后,忽然拉开跟他的距离。
“怎么了?”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克制住自己挥手的冲动,淡然道:“没事,就是熏到我了。”
真是一场非常糟糕的情感向谈话。贺松在饭后刷牙漱口来回三遍,非要确保自己嘴巴里面没有异味才肯停手,他暗自发誓以后绝不吃任何跟蒜有关的东西了。
晚上贺松温书的时候,周倪又敲门进来,她说担心他学习辛苦,特地温了一杯牛奶送来一盒饼干当宵夜。
“这是干嘛?”他不理解她一晚上的所作所为,从回家以后就没怎么正常过。
“你学习那么辛苦,我怕你饿了。”她小心翼翼地就像在面对高三生。
“但床头柜里面不是有很多零食吗?我不会饿到啊。”贺松把牛奶放在桌上,又伸手准备去掀饼干盒。
却被周倪忽然厉声叫住,“你等等!等我出门以后再看!”
贺松:“……”真是故弄玄虚。
按照周倪原本的解释,这是一款新出的饼干,奶香口味很受潮流欢迎,她看广告宣传做的铺天盖地,就买回一盒让他尝尝。
饼干盒是一个圆形的铁盒,盖子上面画有绵延的蓝色瑞士山脉,还有笑得一脸和蔼的国外厨师,青草地大房子,构成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掀开铁皮盖子,底下的盛满单独包装的小饼干,贺松随手拿起一个正打算撕开塑料封口,忽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不确定地多摸了几下,一种坚硬,有棱有角的触感。贺松拂开最上面的小饼干,发现下面原来藏了一件某杜牌的计生用品,还附带周倪的一封信。
里面仅写一句话——xing不是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