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摸鱼小分队
等病一好，苏恬便待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正在飞速退化。
人一闲下来就废了。
深谙这个道理的她毅然向谢晚亭提出要回户部工作，谢晚亭允了，还单独给她指派了一辆马车外加一名车夫负责她进出宫，横竖大家都知道她是尚书大人的门客，也没人敢过多指点议论。
苏恬一进户部司务厅，昔日同事们便殷勤关切的围了上来朝她作揖。
“田大人回来了1
“田大人辛苦了1
杨延焕胡须长了许多，一双眼睛精明依旧，“田大人！多日未见，近来可好？”
秦霄一身青色官服翩翩若玉，见苏恬回来便放下手中账薄朝她走来，眼中满是钦佩：“那赵瑾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私谋国利，多亏田大人勇敢正直，田大人真乃功不可没！诸位同僚帮我打下掩护，我要去一趟青竹书院……芸儿又跟那些纨绔少爷打架了。”
还是老样子，大家都没怎么变。
苏恬欣慰的看了一圈，忽然发现一名生面孔此刻正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良久后他撂下笔，从工位上走到苏恬一抱拳：“下官赵渊平，任职户部巡官，特来拜见田大人。”
苏恬想了想，她第一次来报道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时候他正被谢晚亭派到别处，看来是刚出差回来。
苏恬伸手作势扶了扶，“赵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
难得遇到心理同龄人，苏恬正要再寒暄两句套套近乎，赵渊平又是一礼：“大人若没别的吩咐，下官便回去继续核算账目了，事关民生，不容怠慢，下官暂退。”
说罢便转身回到位子上，又开始了聚精会神的忙碌。
苏恬怔在原地。
居然还是个工作狂，他不觉得自己破坏了这里的摸鱼气氛吗？
苏恬也悻悻走到工位上坐下，身边的杨延焕啜了口茶，满足的哈了一声，转过头来道：“渊平这孩子，踏实肯干，勤学上进，颇有谢大人年轻时的风范，户部有他，真不错。”
说罢，杨延焕便从摆满账薄的木架上抽出一画本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苏恬无言。
对着桌上的白纸，她打开了国库系统，打算查询一下这段时间的明细，除了赵瑾成府上搜出来的几万两白银充公，还有一些琐碎的支出，并无其它异常，挨个翻看一遍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时辰。
秦霄在太阳落山前赶了回来，似是事情已处理妥当，一脸无奈。
“女大不由爹，芸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是被兵部尚书的侄儿摸了头发，她竟将整蛊墨水扣到了人家头上1
周遭传来阵阵窃笑，杨延焕放下画本也跟着干笑了两声：“青竹书院乃是皇家出资修建，芸儿同窗的父母俱是跟你品阶差不多的官员，奉劝贤弟还是趁早教育，莫要惹祸上身。”
“家有悍妇，哪里轮得到我教育。”秦霄唉声叹气道。
气氛一时沉寂，苏恬闲着无聊，便起了个兴道：“过三日是太后寿诞，似乎会在御花园大宴群臣，诸位大人都去吗？”
“去啊，当然要去。”
“能一览我南穆天家风采，只觉倍感荣幸。”
“听说七殿下为了讨太后娘娘欢心，还特意从民间找了杂耍班子，已经关在府里训练好几日啦1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兴致勃勃，气氛热烈。
秦霄道：“寿宴将至，户部估摸着要来催明细了，听闻我军大败西疆，周乾将军已率军返程，正带着异域珍宝赶回来为太后祝寿，到时候恐怕兵部也得专程过来一趟，要些钱犒劳大捷归来的众将士……诸位，恐怕要忙一阵子了。”
被秦霄这么一扫兴，大家便为即将到来的忙碌唉声叹气起来，苏恬也被这气氛感染，多了几分伤神。
“大家安静些，吵到我算账了。”赵渊平不满的嚷了一声，埋头继续验算。
众人一阵沉默，觉得无趣，也悻悻的开始忙自己的。
这时，司务厅侧门被冷不丁推开，谢晚亭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
苏恬额头冷汗最多，毕竟话题是她引起的，此刻就像自习课上诱导大家聊天的坏学生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参见谢大人1众人齐齐作揖。
谢晚亭扫了一眼众人，道：“田路，赵渊平，跟我来。”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坦然一个心虚的跟着谢晚亭进了后厅。
“这是礼部送来的寿宴明细，你二人核算检验下数额，明日给我。”谢晚亭指着桌上一沓账薄，转而对着赵渊平道：“渊平，你辅助她即可。”
赵渊平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又有些不甘：“启禀大人，事关太后寿宴，还是让下官与田大人一起……”
“不必，你刚从滁州回来，舟车劳顿，此时便不要再费心了。”谢晚亭冷冷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赵渊平甚至谢晚亭说一不二的性子，虽是不甘，却也只好抱拳应下来。
谢晚亭目光转向苏恬，神情反倒是柔和了些：“没问题吧，田大人。”
“没、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苏恬道。
“好。”
谢晚亭说完便离开，将二人留在偏厅之中面面相觑。
“那咱们就开始吧，田大人，一寸光阴一寸金，莫要浪费。”赵渊平认真道。
“……有劳。”
苏恬：系统，启动国库程序，创建表格，打开计算器……
【系统】：指令收到，国库程序启动中，表格创建完毕，计算器准备就绪。
充满科技感的蓝光电子屏浮现半空，将苏恬的指令一一践行。
苏恬：“赵大人，劳烦你着墨，为我记下待商榷之处明日好呈予大人。”
“是。”赵渊平取了纸笔，立马进入认真模式。
苏恬一边看着账薄一边查着系统，关系到寿宴事无巨细，就连太后赏赐给后辈的礼品也都列了出来，其中不乏珍品，其中一块铆金祥龙佩打算赐给七殿下，一对鲛珠耳饰要赐给六公主，往后等等皇族后辈，皆有赏赐，唯独不见越奚云姓名。
“福禄蟠桃的树挂用不了一百串，改为七十串，云裁碧绸减去三丈，酒酿佳肴食材要由御膳房亲自采购，三千两足矣，还有上百位赶制百鸟朝凤图绣女的工饷，每人三两改为每人一两……”
苏恬越说，赵渊平眼神越奇怪，等到天黑总账目核算完毕，他终于忍不住道：“大人是不久前才进户部？”
“正是。”
“大人为何对寿宴用度知道的如此详细？仿佛已入仕经年。”赵渊平道。
苏恬刚刚所指出的待商榷同样也是赵渊平方才留意的，往年太后寿辰御膳房需要的采购费不过三千两，这次却报了五千两，绣女工饷往年也是一两银子，她才当官不久，为何对这些知道的如此详细，总不能是瞎猜的吧？
苏恬揉着肩膀闭目养神，对于赵渊平的问题她只能无可奉告，毕竟电子国库在她脑中，方才那些有问题的数都是她挨个核对出来的，自然没差错。
“哦，我之前听闻太后寿宴，料到这种核算数额的活会落在户部头上，便提早做了功课。”苏恬道。
赵渊平将信将疑，“大人有心了……我等惭愧。”
你不用惭愧，开挂的人才最惭愧。
次日，账薄呈给谢晚亭，谢晚亭看罢很是满意，大笔一挥便批了，“就这么办吧。”
赵渊平对苏恬钦佩不已，觉得她脑子灵光又聪明，是自己的榜样，回到司务厅一言不发又开始了算账，以苏恬为目标逼迫自己进步。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上午，杨延焕打哈欠看画本，秦霄去青竹学院接女儿，赵渊平在角落绞尽脑汁的算数，苏恬寻了一把锉刀一边搓指甲一边发呆，这时，谢晚亭又来了。
“田路，跟我来。”
赵渊平一愣，这次居然连他都不用了，手中毛笔几乎要被折断，头顶似乎黑云团簇。
这次二人没去昨日的偏厅，而是又去了那间书房。
苏恬每次来这都觉得怪怪的，虽然那张床已经整理好了，但这里太过幽僻，导致一来到这就有种幽会的感觉。
尤其，谢晚亭自顾自的走到床边，脱靴后利索躺了上去。
“周乾将军后日便回来了，镇西军捍卫疆土有功，要发放额外奖赏……数目庞大的军饷你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算好，这个想来更不成问题，本大人要睡会，算好叫我。”谢晚亭说完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苏恬目瞪口呆。
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大人，明知这是对我来说不成问题的账，为何偏要叫我到这里来算？”
“本大人就喜欢看着你算，不可以吗？”谢晚亭弯起嘴角道。
这位监工的老板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苏恬一时无言，看着床榻上谢晚亭那修长的身躯，安睡的侧颜，神使鬼差道：“那，算完我也可以睡会吗？”
谢晚亭缓缓睁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继而拍了拍身侧的床榻，道：“好，给你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