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易斯谦没有理会易承泽, 甚至没有给易承泽一个眼神。
他低下头,将安冉肩侧的浴袍整理好,没让她乱了模样。
安冉看到他的动作, 担心他会误会,动了动唇, “我和他刚刚什么事都没有……”
易斯谦的手指抚过她细软浓密的发丝,敛了神色, 目光如常,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 但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你特意解释, 我不会因此误会你。”
安冉凝视着他的神色,点点头, 暂时松下心弦。
一股子疲惫感复又袭上她的心头, 她觉得开口说话太累,干脆依在他怀中, 由他将自己抱走。
易承泽站起来, 手背处青筋突起, 在后面喊道:“乔安冉,你不是还要去找我爷爷吗?这就走了?”
安冉想起退婚的事, 小声说:“我确实要找易老先生。”
易斯谦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安冉看了下,继续闭上眼睛, 也不去追问他究竟做了什么。
易承泽注意到她的反应,脚被钉在原地, 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好像她以往对他有的爱, 都在建立在认错人的基础上,是虚无的幻影,看不清摸不着。在得知有的真相, 那些虚无的幻影也在一瞬间消失。
他总有一种再也无法挽回的无力感,好像从今天以后,他再也来不到她的身边。
易承泽的神情添了些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怅惘。
他有些无措,跟上几步,不由得低唤了声:“冉冉……”
易斯谦抱着安冉走到门口,听到他的话,顿了顿脚步,回头告知:“她是我的女人,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易承泽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潮,厉声道:“留下你的名字才走!”
“你不用着急。”易斯谦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将来见面的机会还多。”
易承泽没听明白,心头却涌现出强烈的不安感。
易斯谦没去欣赏易承泽的神情,带着安冉离开。
来到温泉池外,路过易老爷子
身边时,他只转过眼眸,多看易老爷子一眼。
易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面容上面浸染寒霜,浑浊的眼里有些许苍凉。
身边的助理叹气:“老爷,你今天还特意为他们叔侄安排了家宴,好让他们熟悉起来。现在,他们好像因为安冉小姐闹翻了,这该怎么办?”
易老爷子摇摇头,无奈地说:“以后再说吧。”
他又问:“阿泽又和冉冉那个堂姐纠缠在一起了吗?”
助理犹豫了一下,点头:“是的,乔馨小姐今天来这里,又和承泽少爷……走到一起去了。”
易老爷子以前不去理会年轻人之间的纷纷扰扰,只当易承泽没有收心,也就没有在乎易承泽和其他女人的事。
照现在看来,他以前的安排确实错了。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将易承泽和乔馨的事打听得差不多了,干脆做了个决定:“等会,让阿泽来见我。让他娶了她吧,孩子都那么大了,一直留在外面总不合适。”
助理一惊,“那安冉小姐呢?”
“你也看到了,多事勉强不来。”许是年岁渐长,易老爷子知道自己算个老人,对多事都不再强求,低声叹息:“易三没回来的那些年,阿泽有过多机会,可是他被愤恨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他望向青翠的竹林,眸色幽幽,让助理帮他把轮椅推回去,自嘲地笑起来:“我像是从阿泽身上看到我年轻的时候,继续让他们在一起,也只会让他们互相折磨。算了算了,我自己错过也就算了,就不为难年轻人了。”
……
易斯谦带安冉从温泉山庄出来后,开车驶回市区。
一路上,安冉都在保持沉默,只有在路过光线昏暗的路段时,才会转过目光,偷偷打量他几眼,尽量看清他的模样。
到了海城市区,见他行驶的方向是水云湾,安冉犹豫了会,还是开口:“到了兰亭苑就把我放下来吧。这几天,乔馨的粉丝应该都散得差不多了,我回去住没问题的。”
易斯谦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专注地
开车,“不用了,今天跟我回去。”
即便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没有给她拒绝的空间。
安冉攥着手里的手机挂件,靠着椅背,安静地坐了会。
直到看见前面一家药店,她想起重要的事,不得不低声说:“你先停一下车,我下去买点药。”
“要买什么?”易斯谦略微转头。
安冉微愣,攥住座椅边缘,想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如果随便扯个药名糊弄过去,信任危机可能就此留了下来,给未来造成嫌隙。
“我要去买点避孕药。”她澄净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照实说:“怀孕耗时太久,也耗身体,我现在才刚复出,还不适合要孩子。”
当时,她的意识虽然不算清醒,但灼烫的感觉强烈,她还是有必要吃药的。
易斯谦似乎在专心开车,转回去,看着前面笔直的道路,没有立即说话。
安冉忍住缩回去的强烈冲动,靠近他一点,柔声表示:“我是说真的。”
易斯谦将车停靠到路边,人从车上下去,“我去。”
他从药店买完药出来,又绕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东西。
安冉一开始不知道他买了什么,等他上了车,将几盒避孕套随手往车上一放时,她别过头去,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易斯谦却像是做最寻常不过的事,神色自如。
回到水云湾,还帮她倒了杯温水,拿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以后不用吃药了。”
安冉的视线聚焦在玻璃杯上,想了想,还是拿过水,默默地服了药,表现得乖巧柔顺。
她的眼睫垂下来后,没有再抬起过。
易斯谦似乎给足她思考的时间后,才问她:“你不问问我究竟是谁吗?”
安冉的白皙细指仿佛一下凝在了水杯上,眼睑也是定住。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琢磨了一下措辞,迟疑了久,有些委屈地改口:“易先生,我们都不要装了好吗?”
易斯谦倚靠着沙发,淡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自由出入易承泽房间的时
候,我就有点怀疑了。”安冉坦诚交代。
水杯好像残留了他手指上的温度,她摸着有些发烫,眼神闪烁了一下,特意省略了中间的内容,继续说:“在易家的温泉池那里,我听你轻松谈下我和易承泽的事,我看你从易老先生身边走过也不用打招呼。在易家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我就差不多知道你是谁了。”
“我早该发现的。”安冉有点烦恼。
想想又觉得在他面前提太多不合适,又适时停下。
她怎么那么笨,都没注意到之前多不对劲的地方,居然一直把大佬认成小修车工。
易斯谦倒是没有追问下去,盯着她的发顶看了会,淡声说:“既然知道了,我明天带你去民政局。”
安冉诧异地抬起头,显然是被惊到。
刚巧和他的眼神撞上,她的眼睛好像也被烫到,又低下头去,用极低的声音问:“需要这么快吗?”
“我征询过你的意见。”易斯谦眉梢轻挑,不以为意地说:“需要我重新提醒你一遍吗?”
怎么提醒?安冉回想起那些断断续续,令她脸红心跳的画面,心尖轻颤。
成年人之间的对话真需要做阅读理解。
但她自己确实应下过这件事。没有在别人帮过她之后,还反过头来食言的道理。
对于易三这样的人,他决定的事,她好像难去改变。如果用我们只是亲密交流了一下午,不用太放在心上这种话,似乎不会起什么作用。
安冉根据以往听到的逐利传言,思考过后,认真劝了他一句:“易先生,养我可能费钱,我也帮不着你什么。你的投资可能不太划算,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或许是被她的话逗到,易斯谦眼尾漫开笑意,“可我就是用这个理由将你从易承泽身边捞过来的。”
安冉心中一凛,暗想,难怪易老爷子当时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敢情是被易斯谦气到了。
易斯谦说得随意:“我缺个太太,不想今后为婚姻这种事困扰。养你不亏。”
安冉想不出
其它理由来,他又说:“今天不早了,跟我去睡觉吧。”
“你……”安冉下意识地就想炸毛,想问凭什么说啥她就要干啥。
易斯谦喝了杯水,好整以暇,就等她开口。
安冉却默默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以往的骄纵任性都是建立在别人愿意纵容她的基础上。失去了别人施舍的宠爱后,她好像一无有,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反对别人。
易斯谦更不可能无条件纵容她,她没有立场去指责他的合理要求。
当好一只以色侍人的金丝雀,仿佛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因而,易斯谦没等到她的话,从沙发上起身,要带她上楼,她也就没有反对。
安冉走到他的楼梯口,望着被他打开的卧室门,脚步有过片刻的停顿。
余光扫向四周,见到周围走廊和房间的灯全熄了。
整个屋子里亮灯的只有他的卧室。
他似乎只给她留下这一条路。
不久前,她还曾幻想过,在这里“金屋藏谦”。
没想到,时间刚过去没多久,就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安冉深吸了口气,拿了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
一晚上,她掖住被角,老老实实地缩在被子里,警觉地观察枕边人。
易斯谦掀被子的时候,她的心跟着颤了下,将被子揪得更紧。
他只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格外澄净,不知有没有看穿她的心思。
安冉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迅速缩回来,闭上眼睛,当自己睡着了。
易斯谦没有多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换下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尽管神经紧绷,但安冉今天太累了,看他没有要继续做什么的意思,就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
早上,易斯谦早早地带安冉去领证。
他在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匆匆赶出来的安冉。
安冉的肩侧垂落着精心编过的鱼骨辫,身上穿了件水雾色连衣裙,外面搭配着浅色小外套,看着清新可人。
她穿上没有系带的小高跟,挺不好意思地表示:“抱歉
,以前的习惯难改回来,以后如果还一起出门的话,我会尽量快些……”
话才刚说完,安冉抬头看了下易斯谦后,停下了话音。
易斯谦靠在门边,穿着他最习惯的白衣黑裤,双手揣在西裤口袋里,眉目间的神态慵懒随性。
两人的打扮都不正式,更像去度假,似乎谁都没有把结婚当回事。
在某种程度上竟然意外得默契。
“没关系。”易斯谦掀起眼皮,看了她一会,慢慢地逼近她的脸。
安冉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脸。
她得知今天要拍照,特意化了个淡妆,照了半天镜子,觉得满意了才下来。
难道脸上又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易斯谦却搭住她的肩,轻轻贴上她的唇,“收点利息就可以。”
一个吻只是浅尝辄止。
易斯谦克制地离开,眸底没有丝毫残留的欲念。
安冉却已经软倒在他肩头,一双眼睛迷乱,呼出的热气悉数洒在他的喉结处。
包裹着雾气的眼里浮动着些许嗔怪,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当然,你要是觉得亏了,也可以这样对我。”易斯谦的嗓音喑哑了几分,无谓的神情显得欠,“记住了吗?易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28号要晚点更新,大概在晚上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