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首战13
两天后，随尔阳跑了趟药品检验所。
在蔚蓝药业地狱式的一周过去，随尔阳突然辞职不干。
甄昶勤对随尔阳的辞职感到意外，叫她进办公室聊“心”，关心关心她为何辞职。并且称随尔阳是标准的秘书，让她在老老实实打工，还表示其符合接班人的标准，把她当管理者培养。
这正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
随尔阳脑子里轰隆隆的，看到眼前坐在大班皮椅上的甄昶勤，犹如看到一只大饼。面色平静地听着甄昶勤一通废话，时不时的乖巧点头，回应一声：“嗯。”
甄昶勤这个言行像极了pua，一套一套的。找到一个秘书当驴使唤，什么不怕吃苦，什么员工就应该不能眼高手低要脚踏实地。
老板都喜欢拿这种奉献精神、集体荣誉、吃苦勤劳来说事，让员工变相加班压榨人。
心里只骂着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拒绝职场pua，少给我画大饼。我的新闻民工事业前途一片光明。
忍一时风平浪静，而且也给自己省了很多事。
甄昶勤继续不咸不淡地说废话，自言自语似的，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的话。
随尔阳听得两道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微一沉吟，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不疾不徐地开口：“甄总，谢谢您的厚爱与重视，我觉得我不太能胜任你秘书一职。”
当晚，深城卫视晚间新闻报道了蔚蓝药业的新药，药物原料乱象，以适应高度未满足的医疗需求，在为得到患者同意之下用患者试药。
引起了社会大众的舆论。
【前两天他们ceo才出来洗地？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吧？】
【有人说是竞争对手抹黑，第一这不是抹黑，是自己黑；第二，如果说药业两巨头互黑有一点点可能，诚恳道歉，做安全药，这才是药业公司正经事。】
【这个牌子已经臭了，还洗尼狗p的本土药企。】
【道歉没有用，这是违法行为，必须重罚，罚到它怕了为止！】
【蔚蓝药业的问题绝对不是偶然的，不要觉得冤，你们是拿着老百姓的命在做药。】
新闻民工随尔阳同志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进新闻中心。刚在她座位上坐下，新闻中心最八卦的同事蒋盈恩凑过来，几乎是贴到随尔阳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尔阳，你摊上大事了！”
随尔阳知道啊，蔚蓝药业被相关部门调查，她被蔚蓝药业的董事长蓝光荣投诉了，相关部门说她虚假的报道给深城药业造成了不良影响。
不良注射液已经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了，竟然没人替受害的病人说话。
随尔阳抬头看了蒋盈恩一眼，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只有这样，蒋盈恩才会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看看四周无人，小声地说：“一大早，sw宣传部的老总们到齐郑主任办公室，不知道聊什么，越说越大声，好像吵得很凶，出来的时候，个个都黑着脸。据我可靠的情报得知，他们是冲着你那篇蔚蓝药业药物安全报道来兴师问罪。”
啊？
“郑主任早上回来就很生气，把编辑叫进去痛骂了一顿。”蒋盈恩一副危言耸听的模样。
随尔阳听得心里发怵，心里真是一点谱都没有。
听到郑主任在手机里叫：“来我办公室。”
平时，郑顺和身为新闻中心主任除了重要会议，哪会单独召见她啊。随尔阳心里瑟瑟发抖。
随尔阳进了郑顺和的办公室，一推门进去，几位老总的脸黑如炭，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随尔阳还是露出歉意的笑容，镇定如常地认真听着郑主任的训话。
被训得体无完肤，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把自己埋了。
她最初写的不是蔚蓝药业，是明衍生物制药，新闻稿给编辑之前，她先发给华筠延过目，可是被她劈头盖脸痛批了一顿。
“你就凭一个不知来历的爆料人说的这些话，写了一篇严重失实的垃圾？你查过爆料人的话属实吗？”华筠延的神色平静而淡漠，语气多了一丝霸道：“不通过！不能报！”
随尔阳听得暗暗咋舌，她跟了华筠延两年半，从未见她用这么，态度和“垃圾”这个的词评价她的稿子。
这命令式的口气引起随尔阳的很大反感，也就不客气地说：“华姐，你怎么知道我这篇报道严重失实呢？在我的新闻字典里，没有“失实”这两个字！”
华筠延脸色很难堪。随尔阳刚毕业那会，非常认真、非常热诚的年轻实习记者，这也是华筠延喜欢她的原因。工作了两年，越来越成熟，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呢？
华筠延有种恨铁不成钢地说：“尔阳，我入职电视台新闻中心第一天，郑主任告诉我，新闻工作者是党和人民的耳目喉舌。你知道当记者最忌讳什么吗？人云亦云，所以你必须要保持你的独立，甚至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不要轻信，一旦轻信就很容易上当。因为事物很多都是有表象、假象来影响你的判断，必须要有这种精神，才能做出独到的、精辟的、深刻的判断。没有一个职业像我们记者这样，同时遇到诱惑和压力，记者要在这两者的夹攻中去寻求真理。在压力面前，你能不能保持客观公正？还有诱惑，诱惑很多。”
随尔阳觉得自己没错，心情也隐隐焦躁起来，据理力争：“我不停地问自己，我那篇报道有问题吗？有带私心和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去采访写稿件吗？没有，我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新闻中心采访流程，我问心无愧。记得三年前，你报道栗政枢飙车时，栗氏用停止广告投放威胁你，你坚持你的报道没错。我这次错在哪里了？”
“好，你觉得你没错吧。”华筠延把手上的文件资料丢给随尔阳，一堆关于同类药物其中包括蔚蓝药业的配方。“自己慢慢看，看看你自己是否搞错了报道核心。真落到笔上，明衍追究失实报道之责，就是我们电视台的责任。”
随尔阳看了华筠延的资料，感觉与尉迟昀朗给她的资料挺相似的，蔚蓝药业真的很有问题。任何人都有可能坑她，但她华姐不会。
华筠延已经是首席记者，又是他们的时政部主任，她不用踩着她上位。
想到了刁远山与蔚蓝药业好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不深入其中，也不知道其中的真相。
她才想到应聘ceo秘书进入蔚蓝药业卧底调查，蔚蓝药业的新药真的有问题，只是不是姚菁说的那种健脾益胃膏方，才有她那篇报道。
为什么她华姐与栗氏对着干，栗氏施压，郑主任挺她。
现在蔚蓝药业撤回了所有广告施压，就停职检讨呢？说到底都是她职位太低。
新闻和广告交锋，受伤的总是他们新闻。
从郑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就垂头丧气的。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都靠在椅背里，浑身散发出一种“快失业”的迷之丧气。
还没接受被停职的噩耗，又被华筠延叫进办公室。
今天是华筠延正式复工第一天，本来，她是上个星期复工，遇上华雅妃生病了，延迟到今天才回来上班。
她做出了什么，只是做了一篇报道而已。那篇报道事实确凿，结论可靠。如果没有问题，相关部门也不会查办蔚蓝药业。然而，全世界都觉得她错了。
人类健康至上，质量必须第一！记者揭发制药公司黑幕，阻止了老百姓继续用问题药，难道她不是功臣吗？
记者这一行，真是莫名其妙的的行业，你永远都无法预知你不违反采访纪律的报道会在什么时候惹出大麻烦，就像现在的自己。
“揭露罪恶，为民除害”的伟大记者梦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七零八碎。
随尔阳端着一壶柑普茶走进华筠延办公室。
“华姐，给你泡了一杯茶。你别老喝咖啡了，咖啡喝多了心悸。”随尔阳在桌上干净的马克杯上斟倒了半杯，“你尝尝，我自己做的柑普茶。”
闻着挺香的，“谢谢。”华筠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甘醇、香甜，有独特的陈皮香味，齿颊留香。“你自己做的？”
记得面试时，随尔阳说她是来自陈皮之乡。难怪这家伙的朋友圈，经常出现陈皮和小青柑茶的小广告：一位普洱本地茶农，与会城当地柑农长期合作，源头与源头相结合，小青柑的柑果芳香与普洱茶的陈香完美结合，一润二化三清四养让品茶更有层次感。在杯子里泡一颗小青柑，其独特的甘甜清香在味蕾绽放，心情立即就不一样了，既可以解渴，又能舒缓压力，还能调节身体。
随尔阳从身后取出一礼盒放在台面。“多喝茶养生茶，会让你更美丽动人。”
华筠延自动屏蔽她的奉承，看了眼玻璃茶壶的柑普茶，冲泡的茶汤红浓透亮，清香扑鼻，顺手百度了一下柑普茶，“你们的小青柑只能放普洱茶吗？”
“不是啊，放铁观音，龙井茶也可以，只是陈皮和普洱搭配普遍，比较受欢迎。”
“哦。”华筠延想到了祁煦的无茶素味，她不懂茶，还得回去问问祁煦吧。回归正题却一盆冷水泼过来：“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跟我跑一次户外采访。”
“但郑主任说……”随尔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好似过了许久，才听到华筠延耳提面命，“郑主任欣赏你这次的报道，只是做给蓝董看，蔚蓝药业给广告部多少业务，懂吧。”华筠延语气一变，目光颇有些深意。
在她审视灵魂般的眼神注视下，随尔阳放弃了辩驳的念头。“明白。”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吐槽也好，辩驳也罢。职场向来残酷，没有功劳簿，只看成绩单。
随尔阳心中一阵狂喜，脑中立刻出现一个成语：如蒙特赦！答应停职两天反省。离开华筠延办公室，乘无人看见，乐得蹦跳起来，差点不小心崴脚了。
“为民请命，真相至上”的梦没碎。
华筠延迅速地拉回两个广告填补了蔚蓝药业撤销广告的损失，安抚了广告部。
随尔阳想到她华姐如此对她那么好，心里感激不尽，以后有机会再为华姐做牛做马。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做好本职，不要再让华姐担心，她需要长大，不要再活在华姐的羽翼庇护下混日子了。
随尔阳沉住气，耷拉着脑袋，将手肘搭在桌面上，撑着下巴观察其他人工作。恹恹地又打了个呵欠。内心依然有点不安，脑海里浮现过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报道。
每个记者都有自己要采访或者想采访的题目，唯独她无所事事。气氛骤然紧张，特别苏宛看她的眼神，为了洗脱关系，那嘴脸，那股骄傲和得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