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九畹在牢中待了好几天, 石牢中怨力冲天，九畹便在小孩的陪伴下靠着怨力慢慢养着身体，顺便回忆练习符修的基础知识。
尽管手腕脚腕都被锁着, 但只要手指头能动，九畹总能弄出那些裹挟着戾气的符咒。
九畹好几天没吃饭了, 她并没有饥饿的感觉, 而那些冒着热气看起来很香的菜全都进了小孩的肚子里。凭着这么一点点好意，九畹成功从小孩嘴里套出了点信息。
九畹所在的地方, 叫于寂山。整个山连人带土和外界隔绝开, 山中就像一个小地狱, 各种各样的恶鬼应有尽有。小孩的主人叫做李连，是这个角斗场的主人，手下有几百名打手。
被关期间李连来过几次。
自从把她关进来后李连没为难她，反而派小孩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 九畹大抵能猜出这人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 李连开口问她要不要做打手。
那日这丫头杀了人之后, 观众台上的几位客官看中了这丫头，私下传话愿意花大价钱看这丫头的斗场。哪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李连当即就答应了。
九畹静静听完男子的话，乌溜溜的眼珠子往上转，吐出了一个“滚”字。
李连倒也没多劝，转身就走出了牢房。
九畹接下来几天的伙食都只有一小半碗饭和一碗水。她倒是无所谓, 只是小孩在长身体，小半碗饭不怎么够吃, 常常陪着她说话时肚子就叫了。
九畹指腹摩挲过镣铐边缘，暗暗盘算着她还有多久能突破辟谷修为，那时能不能从这异常牢固的镣铐中脱身。自从没法练剑之后, 九畹发现自己对修符更有天赋，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她甚至只花了几天就能从炼气飞到了辟谷期。
当然，可能是因为用怨力修炼更快。
修炼的时候九畹提起十二分精神，她害怕有一天反噬会让自己成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没想到那一天来这么快。
小孩今天还没来送饭。
九畹
知道小孩送饭是李连吩咐的，每天都在一定的时间打开牢门。
大约是小孩在于寂山里没有说话的人，小孩总是乐呵乐呵地和她絮絮叨叨，九畹看得出小孩很喜欢她，闲暇之时也常常说一些冷笑话逗笑小孩。
九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听见牢房的门开了时第一时间抬头看去。
不是她。
一人点着灯走过来，见少女手腕和脚腕上皆戴着镣铐时“咦”了一声，说道：“不会要我亲手喂这个下等奴仆吃饭吧？”
明明都是奴仆，不被当做人的存在，却还要自己把自己分成三六九等。
九畹问道：“那个小孩呢？今天怎么没来？”
那人“啊”了一声，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你说二狗啊，她打碎了主人的一个茶杯，被主人打死喂狗了。”
她见少女猛然抬起头来，吓了一大跳，见少女神色不对，她下意识回退了一步，拍着心脏道：“吓死我了你……你能不能自己吃啊？”
随即又见少女垂下头去，片刻后，她听见少女平静地说：“你去告诉李连，说我答应了。”
大约半柱香时间后，李连来到了九畹面前，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少女，疑惑道：“怎么忽然想开了？”
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少女不知何时挣脱了镣铐，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刺破他的胸膛，在他的身体里搅了好几下，而后挖出了他的心脏。
那滴血液终于从眼球上划落，李连看清了少女的模样，少女红着眼，眼神木讷地从他身体里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李连忽地就想起来二十几年前那个恐怖的女人，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屠了于寂山的一百二十“神”。
眼前场景突然就重合了起来，李连的尖叫还没冲出口，脑袋就滚落到了墙根，砸在一个打手脚边。
角斗场外又重新坐满了人，号角吹响，一个生与死的较量在欢呼中进行着。
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而后越来越明显，场外看客忽
地起了一身冷汗，而后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发现了斗场石壁上浸出的浓浓血水。
少女破墙而出，血腥味顿时在整个斗场弥散。
一张符凭空出现在指尖，少女轻轻吹了一口气。
松手，那符就落在了地上，然后化为了熊熊烈火，顿时将整个角斗场烧了起来。
九畹不知道怎么走出于寂山。在找了块地方埋了小孩的尸体后，她拉住一个浑身发抖的男子问：“怎么能出这个鬼地方？”
那男子一个劲地往后缩，身体僵硬得说不出话。
少女微皱了下眉头，挂在眉峰上的血珠便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像个刚挤开阎王殿门爬回人间的恶鬼。
男子脸色变得一块白一块红，哆哆嗦嗦地给少女指了一个方向：“那、那边……但，但是……”少女没把但是后面的话听完，急不可耐地往手指的方向赶。
不小心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内时，九畹坐在洞底无奈地捧着脸思考。
刚才那个男子后面说了什么来着。
思考半天找不出答案，一片漆黑中，九畹尝试着伸出手，然后摸到了石壁。她把手上黏糊糊的东西蹭掉，扶着石壁爬——爬不起来，她好像摔伤了腿。
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摔死是怨力保护以及好运。
她为什么没感受到腿断了……继失去嗅觉和味觉后，九畹发现自己的痛觉也失去了。
有个东西在大腿下咯着很不舒服，九畹伸手拿了出来，正要往远处扔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东西好像个骷髅头。她伸出双手又仔细地摸了一遍，确认这就是骷髅头。
九畹一样一样地把自己身下坐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判断：这一件是头骨，这一件是手臂，这一件……咦，肩胛骨？
她落到了巨大的骨堆上了。
九畹虚空画了一个引怨符，符成之际，巨大的怨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意识到这个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怨力后，九畹立刻就烧毁了引怨符，却还是不可控地呕出一口血
来。
辟谷修为的身体都承受不住怨力，这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
想到自己腿受伤了，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这个鬼地方，九畹便靠着石壁打坐，一不小心便又睡着了。
醒来时天亮了。
……天亮了？……这洞里哪来的天？
九畹掐了自己一下，她感受不到痛觉，这个动作只是一个仪式或者信号，信号发出后九畹便立刻清醒了。
她仰头看去。
光线是通过一个头顶的洞口照下来的。既然有阳光，便说明不是于寂山了，而是外面的世界。
洞口看着很小，应该离洞底挺远，不知道等她的腿好后能不能飞得上去。
食指在掌心划过，一只透明的小鸟从掌心飞出，扇动着翅膀往洞口上飞。
不知过去了多久，九畹已经看不见完全那只探路鸟了，但她掌心还能感应到探路鸟正在往上。
探路鸟忽然撞上了什么东西，不能继续往上，九畹控制着鸟撞击了几下，然后掌心一阵猛颤，她的鸟失去了控制。
洞口处有结界，而且以她现在的修为远远不能破开这个结界。
这里怨力这么充沛，要提高修为破开这个结界，应该不难……吧？
九畹犹豫了一下，顿时有些烦躁。
她腰背贴着石壁，轻轻往后敲着头。
总能出去的。
目光忽地一顿，九畹直起腰来，歪头看着对面石壁。
石壁上好像有些细细密密的字，只是隔得太远，九畹看不清是什么。
她画出一张符，使力把符推出去紧贴在对面石壁上。
手指微动，石壁上凹凸的文字便刻在了符上。
这上面说不准就有高人留下的出洞秘诀，但是……秘诀什么的会刻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吗？
九畹抽回符，把巨大的符纸放在腿上。
“人之初，性……本善？”
字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刻的，写得歪歪斜斜的。而且这人好奇怪，怎么会在上面刻三字经？
她接着看了下去，发现来
来回回刻的就是这两句话。或许是写得不满意，有些“人”和“善”没写完整就被一笔划掉了。
有些失望，九畹迅速把剩下的文字扫过，依旧是两句话来来回回地写。
她顿感无趣，正要抬手销了符时，余光划过符纸角落，看到了不一样的字。
字很小，只有“人之初性本善”字的十分之一，很容易就忽略了。
她细细看去。
“夏侯予安？”
是个人名。夏侯予安是留字的老前辈的名字吗？
尽管不应该，九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虞山的安予居，那个充满荷香，傍晚山风凉爽的地方。
予安和……安予，会有关系吗？
……
顾九畹，这你也能联想，看来那一剑还没把你捅清醒。
少女随即轻笑出声，摇头把杂念甩开，手指一动，将那毫无价值的符纸烧了。
她看了看周围石壁，查找先人可能留下的出洞破阵线索。可惜扫了一圈，别无所获，目光最终又落到了对面石壁上。
夏侯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