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任务完成。】
夏岚并不理会系统的话, 只是皱着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控制屏忽然“滴—”了一声，机械音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这次小任务完成后的奖励, 宿主你选一个？”
不大的蓝屏上出现三个图标，仔细看时能分辨得出那是三支不同的小药膏, 蓝光下分别有三个小牌子, 牌子上有功能介绍。
夏岚眼也没睁，虚弱开口：“全都要。”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答了句：【好。】
话音刚落, 小牌子忽然亮了一下, 待光亮消失后，三只药膏出现在夏岚手中，把她发热的掌心凉了一下。
夏岚眉头微蹙，掌中之物消失, 被夏岚放入储物空间里。
她依旧抵着墙喘息着, 胸口处皮肉又痛又痒, 黑色外套在下意识的拉扯中打开，露出里面沾染了大片血的里衣。
【刚才你拿的东西里有一只是扶灵膏, 可以在诅咒发作时缓解痛苦。】系统顿了顿，试探问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黑衣女子慢慢睁开眼睛，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里毫无情绪。
眼珠微抬，她看见蓝屏上仿佛给老年人看的大字后顿了顿, 末了，伸出手把控制屏关了。
控制屏关了, 系统却还在。它知晓夏岚对这诅咒带来的痛楚有点享受意味，便不再说话。
诅咒符记发作起来是一阵一阵的疼，这会儿最疼的时候已经过了。夏岚扶着墙站起来, 在一阵浓厚的血腥味中走向面前的缚仙印。
她走得极慢，或许是沾了血，衣摆妥妥帖帖地往下垂着，越发衬得人消瘦。空洞的眼神渐渐亮起了色彩，夏岚癫狂的眸光藏在昏暗的色彩中，慢慢抬起了头。
【你，你……想要做什么？】
系统的声音太过刺耳，夏岚微眯着眼睛，神色不悦。
由于前几日白玉京青羽的融入，缚仙印紧实了许多，金光在昏暗的山洞中发出刺眼的光芒，金色映在夏岚眼里，就像晴日的晚霞一样绚丽。
系统还在耳边说着【夏岚你别乱动！】之类
的话，吵得夏岚耳朵嗡嗡的。她伸手触及那金色的光芒，指尖轻覆在那面冰凉的墙上时，缚仙印金光照在脸上，让她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然而眉眼阴郁，确是再多光芒也改变不了的。
“别吵。”夏岚淡淡道。
胸口疼痛还在继续，轻微的举动也能让身体加剧一分痛苦。夏岚知道它还在继续往外渗血，甚至一伸手就能摸到一片黏腻。
系统的声音消失在耳边，夏岚感觉世界清净了不少。
她喘息着把沾满了红色手拿到眼下端详，又垂头靠近闻了闻，腥味很重，似乎又带了点甜。
“任务哪有完成啊，我这反派不是还没做完该做的事吗？”这次出血量有点多，夏岚挨到现在已接近极限，说话只能说得轻飘飘的，旁人根本听不见，恍惚间还以为她只是在喘气。
可系统却不是旁人。它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好。
一个小瓶子忽地出现在夏岚手中，夏岚费了好一会儿力才把瓶塞扒开，然后缓缓倒在面前金色的缚仙印上。
暗红的液体从小瓶子中缓缓流出，滴落在印上。
【你已经推动男女主剧情了，剩下的装装样子就好！不必来真的！】系统盯着夏岚在缚仙印上缓缓游动的手，脑中浮现于寂山中那凄惨的一百二十魂，以及神情癫狂形如鬼魅的夏岚。
那是和虞山小师叔夏岚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若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原书的反派，系统不必如此惊慌:试图开启缚仙印会会遭到反噬，反派惜命想要长生，第一次遭到反噬后就不会贸然动手。
而夏岚……
她可能会一直耗尽修为，倒不是为了长生，只是为了开心以及一时兴起。
夏岚胸口被突然出现的力量猛然一震，口中喷出温热的腥甜，身体不可控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第一阵反噬来了。
夏岚却没断开起印的真气。
透过那金色的封印，那粉色的大椿仿佛就在夏岚面前张牙舞爪，叫嚣着要冲破屏障，毁灭一切。
夏岚对系统在耳边的怒吼恍若未
闻，她拢了拢衣袖，不小心又染了满手血，那血顺着游过掌纹，划过指尖，细微的“啪嗒”一声低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微垂的眼眸中是毫不在意的眼神:反正……又不关她什么事。
系统知道夏岚是这么想的，很大可能也是这么做的。但它不会让这bug一样的怪物出来撕毁这个世界，若是夏岚还不停手，它就要启动……
“哐当”一声，小瓶子清脆地砸在地上。
夏岚终于扛不住反噬，鲜血喷了一地，失了意识后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起印断了真气来源，缚仙印上的红色血液慢慢被金光所融化，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系统松了一口气。
但也只是松了一口气。陪了夏岚这多年，它知道这人越来越疯了，一时兴起发疯的时候越来越多，说不准哪日就集了天时地利，这个世界会被毁掉。
还好夏岚的修为不高——也不可能高。
眼前光线越来越暗，九畹顺着石壁摸到了一盏灯，将其点亮之后，九畹扶着灯顺着地道走下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禁地内又暗又潮湿，下了好几梯石阶后，九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头吹灭了灯，小心翼翼地顺着石壁摸黑走下去。
她走得战战兢兢，小腿偶尔会一颤，浓厚的血腥味让她心中升起极大的恐惧。
明明刻意不去想，反而让九畹满脑都猜想这血腥味来源于师父。
她咬了咬舌，想让自己精神集中。
再往里走，石壁上便陆陆续续有了点好的灯，九畹接着灯光往深处走，却没有因为有了光线而有安全感，反而像不断跳动的火焰一样，心情上上下下。
走到了尽头，九畹努力地在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中动着鼻子，然后不幸又惊恐地闻到了一点熟悉的药味，抬头，见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师父。
九畹飞扑过去，颤抖着手去探夏岚的鼻息，感觉到那微弱的鼻息冲在指尖时，仿佛用尽全力终于很幸运地抓住了重要的东西，滚烫的晶莹从眼眶里溢出。
她小心翼翼又慌
慌张张地把人扶起靠在自己怀里，不假思索地给人渡真气，忘了自己也才重伤醒来，哪里能够渡别人。
九畹很快就力不从心了，她看了看怀中毫无动静的人，心惊肉跳地去探她的鼻息，微弱的鼻息让九畹又短暂地放下心来。
找……去找钟师叔。
九畹把人扶起来，正转身被毫不回应自己的重伤之人时，忽地注意到了自己满手的血。
许是胸口压在了九畹肩上，九畹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喘息。
夏岚的诅咒符记是陈年旧疾，发作时痛苦异常，看着十分凶险。但夏岚背着这病活了这么多年，也摸清楚这东西是弄不死她的。
缚仙印反噬时，正是诅咒符记发作，以毒攻毒，诅咒符记竟然替她挡下了一部分反噬。
夏岚知道自己死不了，顶多痛苦一会儿，却没想到自己醒来时躺在熟悉的易骨池里，身下是温热的汤药，夏岚胸口的血肉翻飞在汤药的浸泡下隐隐泛白。
钟宛掀开雾气走进来，见人醒了却还在发呆，顿时将手中端着的汤药泼过去，“你怎么回事受那么重的伤？还有你那诅咒符记，明明近半年都不发作了，现在怎么又成这个样子来了？”
汤药顺着夏岚的脸颊落下，夏岚伸舌头舔了一口，顿时被苦得直皱眉头，淡淡道:“走火入魔了。”
钟宛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她只是想不明白，夏岚这人明明无欲无求，怎么老是走火入魔呢？
偏偏那符记要修身养性才能慢慢养好，走火入魔只能加速它的发作。
汤药顺着夏岚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滑进胸口，和一大锅药汤融为一体。
夏岚忽然偏头问道：“谁送我来的？”
总不能是钟宛特意去禁地把她捡回来的吧，那问题可就大了。
钟宛拿了个小盆在药池边上坐着拣药：“是个不认识的女弟子。来的时候背着你，染上了一身血，吓得我一哆嗦。”
这话约等于没说，钟宛在虞山也就只认识宋弘泽叶清等人，路上随便抓个小一辈的弟子都是她不认识的。
夏
岚听着这话，往汤药里缩了缩，药浸润着胸口的皮肉，恰到好处的痛感让眉心舒展开了些。
“那小弟子面色瞧着不太好，洗了把脸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我也就没来得及问她姓名。”
夏岚道：“唉，可惜了，不然我定要把这善心的小弟子抓回来供着。”
钟宛瞥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要恩将仇报？”
夏岚没答话，翻了个身趴在池边，倚着手臂睡了。
等钟宛拣好了药，轻手轻脚走出雾气。
【救你的人是女主，顾九畹。】
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雾气中睁开，雾气碰到微动的睫毛后化成水珠立在上面。夏岚的脸枕在手臂上，她歪了歪头，换了支手臂枕，苍白的唇微动，弱不可闻的声音在雾气里瞬间飘散。
她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