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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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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青山横卧,眼前所及之处却像是农家小院,烂漫满庭,一树梨花凭风零乱,任其芬芳拂过一人青丝。一男子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衫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不紧不慢喝着酒。一日最闲适之时,风光流转,一手执笔,描丹青。

    “你便是季禾?”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季禾微微抬头,只见华亦戈清冷淡然,紧靠在她身边的是昏昏欲睡的厉宁白,身旁站着一位少女,手执一枝梨花,天真烂漫,开口之人显然是这名少女。

    “正是在下,你是……”季禾应和了诺女,又看了看状态异常的厉宁白,“他这是怎么了?”

    “无碍,应是今日外出时间有些久了,有些伤神劳力,我先带他回房间。”华亦戈又转身看向诺女,“这是诺女,之前一直待在苏诀身边,现在跟着我。”

    “哦?”季禾用惊异的眼神认真打量了诺女。少女,梨花,本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但那洁白无瑕的梨花,与这红衣绰绰奇异少女竟有些格格不入。季禾看着那枝洁白的梨花,竟有些失了神,恍惚间有看到似有似无的残影。

    华亦戈现下无闲暇顾及诺女,与季禾只言片语后便扶着厉宁白进入到了屋里。

    “就是你救下了华亦戈?我以为在这山野之中都是那些农夫,现下一见,竟想不到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还真是稀奇。”

    “不过一副可以看得过眼的皮囊罢了,我与这村中其他的农夫没有任何的差别,不过一介粗鄙之人。”季禾笑道。

    诺女移了移脚步,走到季禾身边,“你这是见我年纪小,故意扯谎诓骗我。”

    “何出此言?”

    “你用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说你是山野村夫,不是诓骗是什么?你在画画?画上这株梨花可真是好看,我手上这真的竟然比不上你这画上假的。”诺女凑近,看到了所画的内容,一枝梨花夹带露水,栩栩如生。

    “看你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苏诀把你养在身边,竟会让你得了如此随性肆意的性子。”

    “你认识苏诀?”诺女抬眼道。

    “认得,不熟。”

    “我还以为你们是老相识,我只是奇怪,苏诀,你,还有厉宁白,你们这三人气质到有些相似,可又大相径庭,难不成真的是,模样好看的人真是喜欢凑到一块?”

    “一切不过是有缘罢了。”

    诺女把手上的梨花随手放在石桌上,就在那幅画身边,两只梨花,并列安放,一真一假,都是如此洁白无瑕。季禾看着那花,恍如隔世,神情微动,不远处摇下了些花瓣,隐隐有暗香传来。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华亦戈他们,与你待在一起,总有些许不舒服。”诺女抿抿嘴,拳头打到棉花上,甚无滋味。

    诺女说罢,转身走开,只留下季禾一人。

    季禾笑了笑,任由她去。

    诺女走到屋内,厉宁白已经睡过去,华亦戈坐在床边。

    诺女走到门口,靠着门,没有走进去。“他真的是厉宁白?初见他时,我就有些奇怪,他空有厉宁白的模样,但周身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就连我也不敢确定了。”

    “他是厉宁白,他变成这个样子……”华亦戈眼神暗了暗,“原因,我也不得而知。”

    “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可能要在此处暂留一阵子,如今我灵力空虚,又遇到了这般的厉宁白,怕是暂时无暇顾及心魄与到往清溪镇之事了。”

    “你决定就好。”说完诺女笑了笑,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华亦戈看着厉宁白的睡颜,久久不能平静,坐在床头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华亦戈在一片清脆鸟鸣中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厉宁白的脸。华亦戈打量四周,自己昨日伏在桌子上,现在到了床上,明显是眼前中人做的。

    “你醒了,昨夜醒来,看你俯首睡在桌子上,想你这样会不舒服,便把你移到床上来了。”

    他把自己抱到床上,应该会有动静,自己却半点没有察觉,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小心。华亦戈不由双颊微红,同塌而眠……

    那些封固自己的枷锁早已松动,从心,现下从心便好。华亦戈对他笑了笑,说:“早。”

    “华亦戈,华亦戈!”诺女冲开房门,不顾眼下他们同床而卧的情景,“发生了件怪事。”

    “何事让你急冲冲的。”华亦戈下床,厉宁白也跟着下来,两人昨日和衣而睡,稍作整理便整洁有序。

    “你到了庭院便知道了。”诺女瞥了两人一眼,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水灵的双眼满是笑意。

    华亦戈一行人走到庭院,只见有一女子正站在梨花树下,抬头看着那片片花瓣飘落。

    而季禾正在看着女子的背影,久久没有上前打扰,此刻仿佛静止,描绘成了一副画。

    “我醒来,就看到这副画面,他们这样似乎很久了,我见他们仿若陷入到了无人之境,不敢打扰。”诺女无奈道。

    “季禾,这是?”华亦戈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静止的季禾,在他的背后施展灵力,打破了画面。

    季禾缓缓转过头,双眼竟然有泪水在缓缓流出。

    “你……怎么了……”华亦戈不知发生了何事,季禾这般模样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怎么了……”季声音喑哑,神情悲伤,恍然若失。

    华亦戈看到他的脸庞,不禁一愣,如此潇洒肆意的一个人,竟然无端落了泪。“你脸上有泪。”

    季禾抚上自己的脸,手触碰到一片湿意,呆然道:“我怎么……哭了……”

    女子听到有声响,转过头来,带着一袭芬芳,一树梨花的映照下,正盈盈地笑着。

    那是……女子的面容有些眼熟,华亦戈想起了她好像是那日在林中竹筏上见到的那名女子,此刻她竟然就站在这里,这是什么情况。

    看季禾的行为,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季禾,今日家中怎么来了如此多的客人?难不成,是你请来是为庆祝我的生辰的?季禾,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开心。”女子见到华亦戈三人,向季禾问道。

    季禾有些激动,抹去脸上的泪,冲上去把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片刻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不是,你不是她……”又狠狠地女子推开,女子顿时倒地,那飞舞的花瓣也拂了一地,然后毫不留情地走开了。

    “我以为,他见到我,会开心,可是似乎不是这样。”女子语气很悲伤,似乎伤心欲绝,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裳,散落在朵朵梨花上。女子倒落在地虚弱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景……

    华亦戈立马上前,扶起女子。女子躺在华亦戈的怀里,紧紧地抓住华亦戈的手,“我的心口好痛,好痛,帮帮我,帮帮他……”

    诺女看了一眼目前的情景,往季禾离开的方向走去。

    等诺女找到季禾时,只见季禾一杯一杯喝着酒。“你不去看看她?你行为活脱脱像是个负心汉。”

    季禾似乎带着醉意,眼神迷离,“负心汉,呵——”

    他把手中的酒喝掉,“你可知,我爱她,深入骨髓。”

    黑暗笼罩,夜凉如水。季禾仍旧在喝着酒,季禾诺女倚靠在一棵树下,就冷眼看着他喝,不劝不阻,也不曾离开。

    华亦戈与厉宁白携手同来。

    “他怎么样了?”华亦戈问道。

    “他在这里待许久许久,也喝了许多的酒,这借酒消愁的人可真是不讲道理,我与他说话,他却让我走。我走了,又让我别走,我倒是要看看他是要如何。”

    季禾听到声音,醉醺醺道:“华亦戈,是你们啊,你们来,是为何事?”

    华亦戈拿出一个盒子放于石桌之上,打开,盒子里躺着一枝梨花,洁白无瑕。

    “这枝梨花,是属于这里的,或者说是属于你的。”

    季禾手指一动,面上却镇定自若,他移开目光,看向手中的杯子,久久才开口道:“一支梨花罢了,在梨花溪满山遍野都是。”

    “这枝梨花,是你的所思,”华亦戈拿起梨花,置于季禾眼前。“这是那名女子,日落之时,她就化作了这枝梨花。”

    “我醉了,想与你说些醉话,含糊不清,你且听听就好。”

    “她走了,我没能留下她。”季禾接过华亦戈手中的梨花,与这梨花的记忆,那些画面仿若历历在目。

    “我是个罪人。”季禾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杯子,又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因为我有罪,可是我却有些忘了,那个罪是什么。”

    “我有一个至爱之人,许久以来,我都在等她,可惜在长长久久地等待里,我已经想不起她的容颜。”

    “但在这里,却处处留有那人的痕迹。记忆里清楚的记得她所喜欢的,所厌恶的,所害怕的。”

    “她尤其喜欢院子里的那棵梨花,花开之时,便会常常站在这树下,一看就是半日。她很喜欢这山野之中的小动物,那天她怀抱着一只兔子笑着对我说,她最喜欢的,是我。”似乎在自嘲,季禾笑了笑,便哽咽住了。

    “可是,只是我已经不知道她的模样,现在我常常在想那会不会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一个人罢了。然后我告诉自己说那是我自己记忆中的一个错误。可是与那人的记忆,我记得每一个场景,模糊的却是那个人的面容,任凭自己怎样去回忆,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只是知道她的存在,却无论如何拼凑不出她原有的模样。像是在折磨,混乱得让我怀疑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虚幻的人。”

    “你何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她不是离开了,而是,死了。”

    华亦戈心中一痛,用离去来代替死亡,多多少少是因为可以有些欺骗性的慰藉吧。

    季禾眼眶发红,心口一痛,“是啊,她死了,她没能救活自己。我因这一伤心事,做了多久的糊涂人。”

    语毕,季禾彻底醉了过去,倒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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