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随着厉宁白的话语，两人置身的场景又变换成十年后的明祭之日。

    亭子里，宋景看着祁萝会出现的方向，思绪万千，他想起那日站在亭廊的自己，是十年前的自己，意气风发，风华无双。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现在他也只是依稀有些记忆，只记得那日眼前的景色很美，在烟雨中某些场景却变得朦胧。

    原本他想，最后一次，只是想成为普普通通的凡人，平淡如水度日，无须执意再去追求，安于平庸，即便一生碌碌无为只要随心便好。

    宋景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破败的身体，自己如今还是成为了这副模样。他还是杀了许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讨下一身的罪孽，桩桩件件都被世人的所愤恨。

    她来了，宋景暗暗念道。宋景看着祁萝从桥的一头走下来，是少女明媚的样子，只是她神情若有所思，像是在着什么事，抿着嘴巴，但又有说不出的可爱。

    宋景眼前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祁萝，一时陷入了恍惚，他知道他无法再重新来一次，思虑着是否那日的明祭之日便是开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成温润如玉的宋景了，一旦被阴暗缠绕上，便再也走不出来了。

    人再怎么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终将是敌不过生老病死，而自己再如何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宋景想，这样的自己，也好，反正现下就只是等，等今夜过后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祁萝在想着刚刚的怪事，自己明明是站在河中的小船上，却好像有一瞬间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山林中，听见了悠远的钟声，而自己站在石阶上，还遇了一名令人匪夷所思的男子，只是看不清他的脸，男子在递给自己一把伞后就消失不见了。

    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看到自己还是在最初的船上，哪有什么山林与什么陌生的男子。她觉得自己应该陷入了魔怔，出现了幻影。

    她下船后，就直接来到此处，却没来由的感觉恍如隔世，周遭的事物隐隐有些不一样了，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同，她有些不解。

    祁萝走至桥下，抬头一望，便看到了前面是一处长廊，入口处有两棵柳树，相互依偎。祁萝走到柳树下，环视一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祁萝有些无奈笑了笑。

    世间本就有许多的事情，从来都捉摸不透，找寻不到答案。

    宋景看着站在树旁的祁萝，一片柳叶从她眼前滑落，在空中轻轻打了几个旋缓缓落至地面。祁萝低头，脚边地上尽是细长的柳叶，或青黄，或墨绿，零乱铺撒着。

    日光透过条条柳枝，光影随着晃动柳条来回跳跃在这些柳叶上。

    不知是否是因为有些无趣，祁萝脚尖无意地轻轻在地上来回划动，那掉落的柳叶被拨开，露出被覆盖在下面的尘土。而后又看向眼前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光景，四处张望起来。

    最后她看向了宋景这一边，宋景见到她突然看过来神色微变，不自觉的转头望向这一边，连忙挥手示意身边的仆人按照原有的计划开始。

    祁萝随意望向一处，那有一座凉亭，离自己不远。亭子里有两个人，一人坐着，看不清脸，姿态翩然。另一人就站在旁边，毕恭毕敬，似乎是一位仆人。

    目光掠过那位男子，想要认真看清，还未看仔细，突然身边人群有些骚动，便被吸引转头望向了另一边。

    不知从何处突然来了个卖花灯的小贩，在他的摊子上摆着形形色色的花灯，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摊上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你一言，我一语，挑挑选选，甚是喧闹。过好一会儿，人声渐小，最后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女子围在摊前，仍在认真挑选。

    祁萝心中涌起几分兴致，但没有上前，只是认真打量着摊上的花灯，它们种类繁多，有些工艺精巧，颜色与材质搭配恰到好处，倒像是另外一群别样娇俏的美人。

    但突然见到一个花灯，它被放置在摊子角落处，没添加任何装饰与点缀之物，显得十分普通。

    祁萝不由自主走到小贩摊前。小贩见到她过来，赶紧上前打招呼，连连介绍起来。祁萝未在意小贩对她说了什么，只是拿起那个花灯，仔细端详起来。

    手刚拿起花灯那一刻，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名男子，祁萝微微蹙眉，神色微妙，她发现她无法确认这是不是自己又陷入了魔怔。

    “姑娘可是要买下这块花灯？”小贩热情又焦急地问道。

    祁萝虽然不确定，但心中还是有些喜欢这灯的，便顺着小贩的话便点了点头。

    小贩见到女子要买下，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想着总算完成了任务，他十分担忧自己无法让眼前这名女子买下这普通的花灯，从而招来灭顶之灾，毕竟这是宋景布置的任务。但现下好像没什么阻碍便轻易完成了任务。

    “姑娘看着有些面生，想必是刚到这不久吧。”小贩有意与她搭话。

    “你怎么知道的，的确是如此，听说今天是明祭之日，不知道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物？”祁萝回道。

    “在明祭之日的夜晚河边的阁楼下都会有盛大的庆典，还有专门请来的戏班子进行表演，为众生灵祈福，想要游玩倒是个不错的好去处。”小贩像是打开了话痨，拉着祁萝滔滔不绝讲起这城中的庆典。祁萝被勾起了好奇心，静静的听着他的讲述。

    宋景看祁萝手上已经拿上了那个花灯，思绪有些飘然，知道事情会如他预料的走下去，便离开去安排接下来的事。

    画面一转，华亦戈发现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晚，宋景坐在江中小舟上，眸中深邃，不久后祁萝会被指引过来。晚风吹抚，就连发带也骚乱不安，与头上的青丝随风飘扬，他的情绪复杂，心口隐隐的作痛，虽不像以往剧烈疼痛，但却是如纤细的银针不紧不慢地刺入心头，不止何时休止。

    宋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想要在最后找些什么，拼命的去想可是却还是想不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明媚无邪的少女，走走停停，好奇的看着四周繁华的一切，笑靥如花。

    只是时间随着越来越近，宋景原是杂乱的心却变得平静无无波澜。繁华之夜，总是会有人欢乐喜有人哀愁，今夜过后，属于宋景的一切终将会落幕。

    夜月照耀下，临河长廊处，祁萝倚靠栏杆独坐，看着手中的那一盏花灯，喃喃道：“最近自己是越发的奇怪了……”祁萝将视线转向不远处楼阁之下，四处灯火通明，聚满了人，人声喧闹，湖中有人乘舟小泛，花灯环绕。

    这便是那小贩说的明祭之夜了，果然是繁华非凡，祁萝心想，可是现在的自己心境却很平静。

    河边有人在放着花灯祈福，花灯在水中流光婉转，很是好看。

    今早从小贩中听说只要今日把花灯放进水中央，诚心祈祷，河水会便映照出自己心中想念之事，并会心想事成。

    祁萝知道这不过是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景的说法而已，自己是不信的，不知怎么的就对着这件事在意了起来，明明现在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想念，在意之事。

    自她出生以来，一直平安喜乐，还未遇到什么忧烦之事。

    只是心中突生的一个念想，祁萝就已经起身拿着手中的花灯，向河边走去。走到一半时，祁萝突然想起自己待在那艘船发生的事，意识中不由自主想要就此作罢。

    想要马上离开之时，倏忽地来一阵风，祁萝晃了一会神，眼中就陷入一片混沌，看不清周遭的景象，只是没有持续多久，祁萝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恢复了正常。

    祁萝困惑地眯起眼，她隐隐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仍是站在水边，手上还提着花灯，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是一时的恍惚么？明明是有一阵风，致使自己迷了眼，陷入一瞬间的黑暗。

    这一日过得好生奇怪，从自己在来时的小船，到获得这盏花灯，再到现在，好像都透露着种种怪异。

    祁萝平静地观察起四周，不，确实是发生了什么。

    虽然自己身处的地方仍是原来的地方，只是周遭热闹的景象已不见，那些人不见了踪影，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祁萝就看到离自己不远处好像有几个人在登向一艘船。明明只是几人，却一个跟着一个的后边，排着列队，井然有序。他们手上也拿着一盏花灯，想来也是要到江中放下花灯祈福的人，但好像与之前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他们像是约好一般，拿着如出一辙的花灯，那花灯与周边的花相比，发出来的光显得有些幽暗，莫名有些怪异。那船里似乎有一名男子，像是早已经坐好，祁萝看不清是谁，只是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不知是否是因为察觉什么，那些人好像发现了祁萝，纷纷转头来看向祁萝这一边。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迟缓，如同木偶一般，有些不像是真人。

    其中有一个人向她招手，示意祁萝过去。祁萝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想贸然上前，但目前自己的处境需要了解清楚，眼下四周就只有这些人了。

    他们像是刻意在等自己来，等着自己到那艘船上，那里会有什么？冥冥之中也罢，顺其自然也好，祁萝想知道答案，于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