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想着祁萝这十年所遭受的苦,可能或多或少与他有着渊源。宋景去派人去调查当年了灭门秦家的事。
可查来查去,都没发现秦家与祁萝一家有丝毫的牵扯与联系,在往后与祁萝的诸多纠缠与牵扯中最后得知了真相。
在屠杀秦家那夜,祁萝父母不过是被无辜牵扯进来毫不知情的过路人,在经过秦家府邸时正好遇上了屠杀完毕撤退的杀手,为首的首领毫无感情一个“杀”字,他们就成了刀下亡魂。
毕竟对于他们杀手来说多死一个人与少死一个人,没有任何的差别,路过了,看见了,就顺便杀了。她的父母只是走在路上,毫不知情,毫无反应,就在刀光中倒下了,两人皆是一刀毙命。
正因这无人在意不起眼的插曲,一夜之间,祁萝痛失双亲,还是少女的祁萝那时天真无邪,还未认清这世间的种种邪恶,就被迫跌入泥潭,才有了祁萝的颠沛流离的十年。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也在场,那么我们一家三口就会都是那场屠杀当中的刀下亡魂,而你对此一无所知。你现在说喜欢我,说爱我,可以用自己的权势把我捧在心尖上,如果那时我真的间接死在你的手下,那又算什么呢?”
宋景听后全身无力欲要瘫倒在地,痛苦的用手捧着手心,胸口隐隐作痛,自己也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自己会有深爱的人吧。
她死了,也只是会觉得她与之前自己所杀的那些人一样,把她当成一只蝼蚁,一介杂草。现在他喜欢她,才会如此的心痛又庆幸她不在那场屠杀当中。
可是,那些被他直接杀死与间接杀死的那些人呢?他们又算是什么呢?他对祁萝有情,才会惊恐于她有可能的消失,而那些惨死的人,就真的该死在他的残暴无情之下吗……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刀俎上的鱼肉呢,没有了他这把刀,也会有其他的尖刀利刃刀,只不过他目前是最适合的罢了,袭天洪涛巨流之下,有谁可以跳出圈。
这一遭过后,宋景陷入久久沉思,痛苦万分,就没有再去找祁萝了。过去的的岁月在他的脑海一边又一遍重复过去的事情,本是无欲无求的风华无双少年郎,成为一枚棋子,卷入朝堂阴谋勾心斗角的漩涡。
有了情,知了孽,只能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想见祁萝而又不敢见,日日夜夜在相思之中与对惨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的愧疚中折磨着自己,他原本就在长达十年的勾心斗角中耗空了心力,身子本就不好,这样一来,便是雪上加霜,病得更厉害了。
而祁萝自然不知道这些,也无需知道这些,依旧平静又认真地度过每一日。
华亦戈听到这里,微微蹙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故事的确令人唏嘘,但宋景这人既可怜又可恨,最初明明是风华无双,如玉的翩翩公子,但阴差阳错,后来却成了个罪无不赦的恶人。只是在这之中牵扯到一名叫做祁萝的女子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关于他们,亦戈,你可知祁萝为何没有喜欢上宋景吗?他们之间明明有着牵扯至深的联系,明明十年前如同天命般的安排让两人相互倾心,十年之后,即使时过境迁,但穿插在两人之间的情与缘怎么会轻易消失。宋景因那情缘再次动了心,并在知道后强制让二人又有了纠缠,以他的势力与对祁萝处处的温情在来来往往中祁萝表现得一点都未动心,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是说在祁萝这里还有不为人知的事?”
“是的,在明祭之日的夜晚,不仅是宋景也做了一个梦,祁萝也做了一个梦。”
“哦?祁萝也做了一个梦,与宋景的不同?”
“截然相反的梦,可以说是惨绝人寰的噩梦。宋景的美梦,是他审视反省自身的引,是此生眷恋的回忆,而祁萝的梦,变为痛苦的源,成了她往后的梦魇。”
“究竟是怎么样的梦?”
“你可还记得那场对世家大家族的屠杀吗?祁萝的父母无辜惨遭牵连惨死在屠杀之下,可在祁萝的梦里,那夜路过秦府的,不是只有她的父母,是他们一家三口。”
梦里夜无明月,万籁俱静,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她看见一大批杀手突然破门而入,刀剑入肉,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体遍地,那世家中一个个人倒下去,夜空中响起惊慌失措痛苦的哀嚎与惨叫,打破了夜的静,满是扭曲与混沌。
她看见自己的父母躺在血泊里,鲜血把她的衣服染成了红色,祁萝跪在父母中间哭着叫喊她父母的名字,可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只是雾里看客的她成了屠杀场景之人,那些人看见她只是无情冷漠地向她砍了一刀,如同狂风席卷下最不耀眼的一片落叶一般,她就倒在遍地的尸体中间。
那些人在屠杀完毕后便放火离去,火光冲天,火势蔓延到四周房屋,也蔓延她的身上,而此时的祁萝将死未死,那火侵蚀这她的皮肤,身上的刀伤让她血流不止,祁萝只能一动不动感受这巨大的痛苦,绝望地等候自己的生命在渐渐地消失,最后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她在梦中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次死亡,那种绝望,痛不欲生,她不是个例,只不过是万千草芥中的一株罢了。似乎早就接受到预兆一般,现实中活下来的她只盼活着,能活着就好。
“亦戈,这个梦很残忍对不对?那梦如同真实存在一般,那夜的祁萝就像是真正经历了这场死亡,就算是惊醒后她还是久久深陷在那痛苦与绝望之中,而这梦也会就此纠缠她此生,成为她的梦魇。”
“你说在经历这场梦后,再见到宋景,在知道宋景是个残忍无情之人,就是那场屠杀的下令之人,她还该怎么爱上宋景?何况她觉得梦中死去的她与那些被宋景直接或间接杀死的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如同蝼蚁,而宋景喜欢上如同蝼蚁的她是不是一种讽刺?”
“祁萝的一生太苦了”在听到厉宁白对梦中祁萝所经历的遭遇,华亦戈不由出口感叹,同时只觉得胸口隐隐地发痛,难过万分。
“既然到了这里,他们的故事是否有转折?明明与你说的那个话本上并不是这样。”华亦戈忍不住问道,故事到了这般僵局,该怎么样才会有一个相对满意的结局,或许不可能有了。
“是啊,话本上与看到你现在看到的自然是不一样的,明祭之日,临江亭廊之上,温润如玉的宋景见到了纯真明媚的祁萝,后面自然是情意绵绵,共度朝朝暮暮,细水长流的生活在一起。即使是平平淡淡的过活,只有繁琐碎事,茶米油盐。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样的故事与世面上无数不入流的话本一样罢了。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至于转折,关于宋景与祁萝的故事,你现在看到他们的处境,是因也是果。少年少女一见倾心,圆满的结局那是话本上说的,你看到的现在的场景却是不尽人意的结果,那么亦戈我问你,你是信你所看到的,还是信话本上所描述的?或者说,你想他们是话本上的样子还是现在他们所呈现出来的处境?”厉宁白有些异常的问道。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在卖弄什么关子,突然的与我说起了个话本的故事,又莫名把我拉到这故事的场景来,但发现又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又不知所谓的与我说了这些事情,虚虚掩掩地要我解密一般去看破这背后的玄机,厉宁白,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华亦戈皱眉,厉宁白像是在引导着她,牵引着她去了解一些事情,她心中涌起了退却的冲动,甚至有些害怕,不再接着进行下去,一不小心挥手打破了自己眼前的茶盏。
华亦戈看了看自己面前倾倒的茶盏,然后破碎在地,那茶就倒在桌子依旧清透明亮,只是不再冒着热气,看来已经是凉了好一阵了。
厉宁白见此赶紧握住了华亦戈的手,仔细查看有没有伤到,他听出了华亦戈语气中的不悦与害怕,在华亦戈想要挣开自己手的时候握得更加的紧了并叫出了她的全名。“华亦戈。”
厉宁白的声音如同镇静良方,华亦戈听见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变成这样了,这不像她自己。“抱歉,是我失态了,我只是……”
“嘘,你不用说,我知道……”厉宁白轻声安慰道,“是我考虑不周,说了让你不悦的话。”
“就如你所说的那样,祁萝的一生太苦了,颠沛流离的十年,几乎占据了她美好年华的全部时光,在日子平淡下来之后,又遇到宋景,带来的却是那恶梦无尽的折磨。”
“宋景不愿看到这样,他与某个人做了交易,换取时光倒转。本来他就命不久矣,在为祁萝安排好下半生的一切后,在病痛最后的日子里,他走进一座山林,让自己一人孤苦病死在无人知晓的荒野深山之中。”
只是在他死后他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在重来后,他都不能让他梦境里的场景成真,你看到了,他失败了,他一生又一生地在明祭之日那天在那条亭廊上等待,一次又一次等来的却是失望,一次次看到的都是那伤痕累累的祁萝。”
“而祁萝则困在那石阶上,一次又一次地等着那被屠杀而死青衫被染成红衣的自己递伞给自己,循环往复,开启一次次的磨难。次次的绝望之后,宋景不愿再看到受苦的祁萝,所以他最后做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
“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只要他不遇见祁萝,只要世上没有宋景这个人,知道有些事情不会改变,但祁萝至少一直都是那个天真明媚的祁萝,一生欢喜无忧,也算是小小的私心。所以他精心策划了一场自己的死亡。他把祁萝停留在十年之前,所以,在十年后的明祭之日那天,罪恶的宋景遇到的不再是十年后的祁萝,而是十年前的祁萝,那个天真无忧的少女祁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