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方星澜。
如果说，王依然是她前世的噩梦，那么方星澜就是促成噩梦的催化剂。
方星澜是理科班的第一，容貌卓然，性情温和，是王依然的明恋对象。
而方星澜却对王依然没有感觉，数次将目光投向林雨眠。
王依然几乎每一次的发疯，都是方星澜想要朝林雨眠靠近。
就连大四那时的遭人绑架，也是方星澜来了她所在的学校。当时林雨眠已经面试通过了某个大厂的实习岗位，正在为终于摆脱谣言和噩梦的束缚高兴，王依然用高中拍的脱衣视频威胁她，要她放弃这次机会，否则公开。
虽然视频中的自己是被众人强迫的，但身体实实在在被拍了下来，没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被公开，这也是她前世忍辱吞声的原因。
方星澜突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质问王依然：“什么视频，你对她做了什么？”
可能是视频当中出现了王依然自己的声音，她自知理亏，当然不可能把视频给方星澜看。
没想到王依然剑走极端，竟在国庆之后，她第一天实习上班那天，买凶绑架她，试图拍下强·暴的视频。
她是想彻底击碎方星澜心中那个纯洁美好的白月光，想要永远抹掉那滴扎在她心里怎么也摧残不掉的蚊子血。
回忆袭来，林雨眠感受到瞬间的窒息。
她稳了稳心神，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冷漠点头：“我很好，你不用特意跑来看我，我们不熟。”
方星澜愣住。这么硬邦邦的林雨眠，让他感到陌生。
林雨眠抬腿便走：“快回去吧，要上课了。”
晚上，她走访了好几个武馆，老师对她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孩来学武的反应都是：“你确定想学的是武术？不是舞蹈？”
直到走进一家单名叫“浩”的武馆，老师三十多岁的年级，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一看打人就疼。老师姓单，单名一个浩，此时单浩正双手抱胸，严肃地审视眼前说要学武的少女。
单浩问：“你学过武术吗？”
林雨眠摇头。
单浩：“下个一字马看看。”
林雨眠犹豫了一下，双腿前后一劈，一个完美的一字马，把林雨眠自己都惊了。
“你学过舞蹈？”单浩不动声色。
“没有。”林雨眠还是摇头。
“那你这……”单浩欲言又止。
“我可能是天赋异禀吧，老师。”林雨眠全然没觉得自己是在自夸。
不远处突然传来男生忍俊不禁的笑声，他朝这边跑了过来，穿着白色的武术服，身高腿长，朗目疏眉，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老单，这是哪来的小白花，长得真好看，赶紧收了吧，我替大家谢谢你。”少年嬉皮笑脸。
看向还保持着一字马姿势的林雨眠，他蹲在她面前，评论道：“你这不是天赋异禀，你这是柔弱无骨。”
单浩责备地看了男孩一眼：“吴景澄，你的体能训练做完了吗？”
“马上了！”吴景澄回答道。
林雨眠把腿一收，撑着身子刚想站起来，吴景澄伸手去扶，竟无意握住了她的伤口，她吃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吴景澄一脸懵：“不是吧妹妹，我都没使劲，你这样可学不了武啊。”
林雨眠解释道：“不是的，我手臂上有伤。”
吴景澄这才注意到，少女冰肌玉骨的手背，有一片结痂的伤疤。
手臂被棉外套遮得严严实实，倒是看不到有伤的样子。
这个武馆给她的感觉很专业，学子体能训练做得认真热血，她看到还有几个年纪比她小一些的女孩子，不像之前找的武馆，清一色都是男生，有点羊入狼窝的感觉。她觉得没必要再找了。
她填了招生表格，单浩没查看她身上的伤，只是让她养得差不多了再来。
林雨眠正要转身离开，吴景澄从后面追了上来，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妹妹，你这是在哪里受的委屈，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我叫林雨眠。”林雨眠答非所问。
“好吧，林雨眠，有啥委屈跟哥说，我给你撑腰。”
林雨眠朝他微微一笑：“不用，我受的委屈，我自己讨回来。”
到了下周一，林雨眠身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痛了，淤青也散了很多。
此时正进行国旗下讲话，全校学生像一根根白葱一样站在修剪得漂亮的草坪上，政教处主任洪峰拿着话筒，正在进行严肃的通报批评：
“上周一，高二（1）班发生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两名同学受伤，影响极其恶劣，为了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弘扬积极向上的社会理念，决定对以下同学进行全校通报批评，涉及人员名单有：高二（1）班，朱倩，高二（1）班，林雨眠，高二（1）班……”
原本一颗颗无精打采的白葱瞬间打起了精神，议论纷纷：
“高二（1）班不是文科尖子班吗？怎么还有打架斗殴的事？”
“发现没有，都是女生的名字哎，这些女的是母老虎吗！”
“林雨眠？？那个文科年级第一吗？平时看她柔柔弱弱的，怎么还会打架？”
“我不敢相信！校花打起架来是啥样的？”
“我看不是打架斗殴吧，就是几个人一个欺负林雨眠。”
“我去，她们是不是嫉妒别人长得好成绩好。”
“哇你们不知道吗？上周一我亲眼看见的，有个长得可漂亮的女生打起人来狠得一批！”
“怎么没有王依然的名字？我看到她也进办公室了。”
……
“希望以上同学能深刻反省错误，改过自新，不要给学校、给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本次国旗下讲话到此结束，大家散会。”
林雨眠眉头紧蹙，冷冷地盯着洪峰离开的背影。
各班班长依次组织队伍退场。
高二（1）班在一堆白葱的中央，此时还轮不到他们班，每个人都站立等待着，目光时不时瞥向被通报点名的那几人。
“不是王依然带的头吗？为什么没有她的名字？”
“人家有个校长舅舅呗。”
周围有女生小声议论，被王依然眼神一横，乖乖闭了嘴巴。
队伍末尾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林雨眠没有理会，却听见一道男声从自己的侧边传来：“打架斗殴，林雨眠？”
声音太近，把林雨眠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少年穿着跟她一样的校服，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吴景澄？”
“呀！你记得我的名字，真开心。”吴景澄笑得眼睛弯弯。
周围的同学都八卦地朝这边看，连王依然都回过头来，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纯粹就是记性好，回你的班级去。”林雨眠催促道。
“我在高二（7）班，我跟你顺路。”
一个教学楼6楼a座，一个在教学楼5楼b座，神特么顺路。
“跟你并肩作战的小姐妹呢？是哪个？介绍我认识一下。”吴景澄开始用眼光打量周围的人，一般这种集会，玩得好的人都会排在一起。
“哪来的小姐妹，我自己一伙。”林雨眠转过头不看他，只想他快点离开。
“艹！”没想到男生秒收起笑脸，严肃地蹙着眉，“她们四个人欺负你一个？你打得过吗？哥以后罩你。”
林雨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已经解决了，你别给我惹事。”
吴景澄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轮到高二（1）班排队回班级了，林雨眠抬腿就走，吴景澄还跟在一边，但因为是散会离场，所有班级都懒懒散散地，吴景澄混在中间，竟然也不突兀。
“我都没想到跟你一个学校哎。”
“听说你成绩很好？我这个学期才转学过来的，一开始就在理科班，不认识你们文科的女生。”
“哎，你倒是理一下我呀。”
林雨眠前后同学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起突然插入到他们班级的男生来。
主要是男生身高腿长，帅气飒然，已经有几个女生偷偷脸红了。
林雨眠无奈地指着五楼连通教学楼ab座的长廊，说：“你可以回到自己的班级里去了。”
吴景澄撇嘴，临走前还不忘多问两句：“你身体好点了吗？今晚能去上课了吗？”
林雨眠不回答他。
吴景澄边跑边回头招手：“放学后我来找你。”
这个男生也太自来熟了吧！
她确实是打算今晚去武馆的。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于八卦永远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但是经过林雨眠“打架斗殴”一事，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闲话了。
看看都把朱倩打成啥样了，请了三天的假才敢来上课，平时对她颐指气使的小群体也没再来招惹她了。
倒是王依然总有事没事盯着她。
每一次，只要林雨眠感受到视线，就会毫不犹豫地回瞪回去。
往往这个时候，对方都会翻个白眼。
而今天，王依然不仅翻了个白眼，还骂了一句：“贱人！”
林雨眠毫不客气地站了起来：“王依然，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少女声音凛冽，清晰，全班同学都听得到。
嗡嗡声骤停，大家屏住呼吸，视线乱瞟，感觉又要有一出大戏。
王依然的脾气也上来了，站起来跟她对峙：“我骂你是贱人！什么男生都勾搭！”
林雨眠皱起眉，似笑非笑：“王依然，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能再装点有用的东西吗？照你这逻辑，跟男生说话就是勾搭，那你有事没事去七班找方星澜叫什么？叫倒贴吗？”
“林雨眠！”王依然被戳到痛处，整个人像是炸毛的动物，声音尖锐起来。
“淑女一点，王依然，你的体面都快要维持不住了。”林雨眠摇了摇头。
“你给我去死！”王依然抓起手上的书本，朝林雨眠的面门上狠狠地砸了过来。
一双玉手，施施然将书本接住，林雨眠扬起小脸：“大家都听到了，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王依然，就是头号嫌疑人。”
有女生已经开始捂住脸颊，怎么觉得美女校花这么帅气呢。
“哪儿飘来的垃圾。”林雨眠嫌弃地瞥了一眼手中的书本，手一扬，那本写着“数学”的书本，跨越半个教室，稳稳落入讲台旁边的超大号垃圾桶里。
教室低低传来几声喝彩。
王依然气得双眼通红，盯着垃圾桶里的书本，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是她自己先把书扔出去的。
数学老师出现在门口，课堂纪律瞬间井然有序。
老师们都已经习惯了进教室前闹哄哄的情况，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课上到一半，视线突然瞟到垃圾桶上摊开的书本，赫然写着“数学”两个字，皱眉捡起：“谁把教材书乱丢？”翻到第一页，看向那个桌上只摊着一本笔记本，面色惴惴的女孩，“王依然，怎么回事？”
王依然哑巴吃黄连。
全班缄默不语。
王依然以前的小姐妹更是像被毒哑了一样。
反正处罚都落不到王依然自己头上，她自己作就行了。
老师将书本重重放回她的课桌。
林雨眠原本还想去找校方讨公道，此时此情，觉得也没必要了。
王依然自己把群体割裂来，对付孤立无援的一个人，比对付一个群体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