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039章
(二合一)
找过周云生后, 裴砚礼便暂时将这事情搁置下来。眼下陆三还没抵达江州城,周云生自然不会着急,若是等陆三上岸, 奉旨前来的消息传递出来, 周云生不急也得急。
见了周云生的隔日清早, 裴砚礼一早便起来。
下楼用了饭后, 坐在桌边跟掌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会儿来的人很少, 掌柜也很有耐心。
裴砚礼搅着碗里的汤, 笑着问:“听说江州城里有家首饰铺子, 是好些年的老店了,店掌柜还是特意从外邦学了手艺回来的人。”
“那可不是。”掌柜嚼着花生米,“江州城不仅仅是粮食城,还有个外号叫金城。”
裴砚礼眉梢微微挑动。
这个消息其实是昨夜徐大人托人给他递来的。
查到周云生每月都会去一趟那家金铺,也不知是做什么,不买东西, 也不找人。但更巧的是, 周云生去过后的第二日,那铺子必定会关门半日。
裴砚礼心中好奇, 总觉得这金铺可能会是入手点。
果不其然,他就听掌柜的开了口:“金铺的掌柜同周老先生那可是忘年交,每月从外邦来的新首饰样子, 必定是要先给周家瞧一瞧的。”
“关系这般好?”裴砚礼笑。
掌柜点头:“那是自然, 据说当年周老先生遇险, 便是那金铺掌柜救下的。”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番周折, 他笑了笑,怕打草惊蛇没再多问。
等了一阵子,明骊刚睡醒从楼上下来。
两人坐在一块儿喝粥, 裴砚礼给她卷了饼,递到她嘴边说:“今日带你四处走走,等陆三上岸,我可能就要忙起来了,没办法再陪你。”
明骊咽下口中的东西:“那日你去了之后,可有什么收获?”
“并没有。”裴砚礼轻啧,“老东西还挺聪明,怕我骗他一直不肯松口。不过我倒是觉得,明日过后,他总会亲自来找我的。”
明骊心中诧异,但碍着周遭的人没再问。
将早饭吃了个七分饱,歇了会儿,裴砚礼牵着明骊离开客栈。
客栈掌柜所说的那家金铺店,隔了两条街,两人过去之后,店里头人正多。这里头的样式的确多,明骊来之前就得到了裴砚礼的安排,看中喜欢的便都买了下来。
一时间,金铺里来了位贵客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楼上休息的掌柜走下楼,见明骊还在挑挑拣拣,笑着招呼:“这位夫人可还有喜欢的?”
“你们家就只有这些样式了吗?”明骊的指尖撇过金簪,随口说:“过几日是我娘家姐姐的生日,想着给她送点好东西,不过怎么看,我倒是觉得你们家的东西配不上这名头。”
裴砚礼站在她身侧,揽着她的腰道:“喜欢就买,若是没有看中的,那便再去逛逛。”
这般大手笔大口气的言行,周遭尽数都是吸气声,就连掌柜也忍不住闪了闪眸色。
他上前两步,拦住明骊道:“好东西自然要留给有眼光的人,夫人不若同鄙人上楼看看,你想要的好东西应有尽有。”
明骊偏头看了眼裴砚礼,拉住他的手腕娇气道:“郎君也陪我去。”
裴砚礼弯唇,对着掌柜微微颔首。
能上楼自然是好的,他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叫周云生每月都来一次。
握着明骊的手缓步上楼,四处看了看道:“这二楼光景不错。”
“可不是。”掌柜的笑开,“当初正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才开在此处。”
裴砚礼走进里间:“生意这样红火,你怎么不再开个铺子。”
掌柜的打开上了锁的门,摇头叹息道:“不瞒你说,当初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无奈内人身子不好,这个铺子既能养家糊口,那就没必要再让自己那般辛苦。”
裴砚礼朗声笑起:“看不出来你竟有此番心胸。”
明骊漫步走近刚打开锁的屋子,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饰品,一时间险些挑花了眼睛。她就像是真的只是来买东西似的,拉着裴砚礼的手四处转悠,后来便独自挑选着,任由裴砚礼与掌柜留在门口。
走到靠近窗户的角落里,明骊的视线落在那只格外突兀的玉如意上。
佯装挑东西,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抱起玉如意旁边的一顶华丽头面。头面上的鸽子血又大又亮,看着很是喜人。
但明骊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玉如意上面。
那上头花纹让她有些眼熟,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的壁画。
趁着那两人正聊天,她伸手触碰了一下。
这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镶嵌在托座上的,压根动不了。明骊拧了下眉头,下意识往下摁了摁,玉如意居然顺着力道自己稍稍动了两下。
“如何?”掌柜的声音就在身后,“可有喜欢的东西?”
明骊倏地缩回手,面色不显转过身:“喜欢这个。”
掌柜瞧见,拍了拍裴砚礼的胳膊朗声道:“夫人果真是好眼力,头面上的鸽子血是这铺子的镇店之宝,居然就这么让你给瞧上了。”
“那掌柜愿意卖给我吗?”明骊走到裴砚礼身侧。
看了看那头面,又将目光落在明骊脸上,思忖片刻掌柜的点了点头:“好物配美人,自然要卖。”
“爽快。”裴砚礼从明骊手中接过那东西,握着她的手道:“既然王兄这么利索,那日后夫人需要的,我便直接来你这里。”
明骊适才满心都是那玉如意,丝毫没留意到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将关系处得这样好了。
但其实也并不意外,裴砚礼这人,若是真的想让人喜欢,三言两语就能把对方拉入自己阵营中来。
三人下楼,裴砚礼利索的付了钱。
与王掌柜又聊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刚出门,明骊就朝他靠了过去,声音压得很低:“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发现什么了?”裴砚礼面色淡淡。
明骊小声道:“角落里有只玉如意,看起来不大像是装饰品。因为我拿不起来,但是按了按,发现它是会动的,我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密道一类的。”
“还发现什么了吗?”裴砚礼低声问。
明骊皱眉:“还有就是我觉得,那个玉如意上面的花纹,我有些眼熟。”
闻言,裴砚礼瞬间偏头看过去:“什么意思?”
“就是我怀疑……应当跟姜国那边有关。”明骊咬了下唇,语气有些迟疑:“但是上次二哥哥来,我发现或许有些事情同我想的不大一样。我就想,会不会是姜国其他的人,跟周家和这位掌柜有什么交易。”
裴砚礼将这些事情都一一记下,正了正神色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用再想那么多。”
“今日咱们再这里一掷千金,等陆三来,咱们的身份暴露,可能会有危险。你万事要小心,若不是我亲自同你说的事情,千万不能信。”
明骊点头:“我明白的,你放心。”
这方面她就要让裴砚礼喜欢多了,不多说不多问,但是说的都懂,还能够偶尔帮上忙。
将头面和别的首饰带回客栈,裴砚礼抱着明骊道:“后面这些天可能得委屈你了。”
“不委屈。”明骊偏头看着他,“你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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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铺迎了位贵客的消息傍晚就传进了周府。
周云生听着随从调查来的消息,坐在椅子上来回思索。
周夫人走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道:“又在想什么事情?”
“我在想淮安王这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周云生拧紧眉头,低声喃喃:“若说是调查官银去向,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查到我头上来的,那东西我从来没经过手。可他来了这里,不调查,不追问,反倒是带着女人去买首饰。”
听到买首饰,周夫人也跟着皱眉:“莫不是发现了?”
“不会。”周云生果断摇头,“铺子那边说了,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像只是为了买东西。”
那日裴砚礼同周云生想要做的交易,回府后也告知了周夫人一二。
眼下听他这么说,周夫人坐在他身侧道:“其实我倒觉得,与淮安王合作是件好事情。如今县令已死,太后那边……若是跟着淮安王,日后也还能有双重保障。”
周云生愁着脸:“这我哪里能不知道。”
“可是,淮安王那人本身就不是个好的生意伙伴。此人心思细腻不说,若是发现我同外邦做交易,只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
“这有何难。”
周夫人喝了口茶,抿掉茶叶道:“只用分银钱,不让他掺和此事不就好了。”
“况且你瞧瞧他今日这么大手笔,那可是翻倍的价钱,你能不心动?”
周云生沉默许久没再说话。
周夫人侧目睨他:“老爷可别谨慎过头了,这事情若是落在别人的头上,那可是好事一桩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到底不一样。
因为周夫人并不知晓,双重保障的另一重,不是别人,是裴砚礼的死敌裴岑远。但现如今裴岑远失势,自身难保不说,更是没有心思看护他。
但裴砚礼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能东山再起,还夺来了江州这边的要务。若是同他合作的话,日后哪怕裴岑远彻底落魄,那至少这其中还有裴砚礼的手脚,他不会看着自己不管。
让他为难的是,怕两头不讨好。
周云生抬起胳膊摆摆手:“你容我再想想。”
而就在他思考这事情的两日,陆三上岸,将武帝亲下的诏书送到了县衙徐大人手中。淮安王亲自前来调查官银,协助工部尚书修葺堤坝之事,在江州城中骤然传遍。
裴砚礼带着明骊,住处也从客栈挪到县令府。
官银这事情,裴砚礼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眉目,裴岑远将事情做的那般绝,保不齐从中尽是他的手笔。但为了一举击垮,裴砚礼还得找出证据来。
那日明骊提及玉如意的花纹,像极了姜国那边的印记,裴砚礼便让玉珣前去调查。
这日午间。
徐大人将裴砚礼要的官银账务本拿来,陪着他在一旁翻看。
看了没几页,裴砚礼开口道:“这账务本不对。”
徐大人心中不明白,凑近反问:“如何不对?”
“去年的官银大量流失,这上面不仅一笔带过不说,还多出了几笔银钱。”裴砚礼将那页丢在徐大人跟前,淡声道:“你好好瞧瞧,这账簿是假的。”
闻言,徐大人瞬间拧起了眉。
翻看了几张,他这才明白过来,抱着那些账簿赶紧起身道:“臣现在就去查。”
裴砚礼抬手摆了摆:“不必,这事情本王心中有数。”
“堤坝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徐大人看向他:“已经收尾了。”
裴砚礼轻轻啧了声,而后道:“就先这样吧。”
等徐大人离开,还没到多长时间,陆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压低声音:“周老先生过来了,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裴砚礼扯了扯嘴角笑起来。
上次他猜想的,虽说时间长了些,但这人的确是来找他了。
起身过去时,裴砚礼偏头对陆三交代:“渠阳那边,安排过去的人盯紧些,最近别出什么岔子。这边的事情结束,先前安排你的事情就能提上日程了。”
“这次,本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渠阳那边最近很是不太平,修建军营那块儿地面的上一个买主,名叫柳雄。先前裴砚礼着陆三在渠阳那边送去了好些消息,其中更有安排好的,借慧贵妃名义前去追杀柳雄的人。
柳雄是江湖人士,出了这事情,第一时间就给慧贵妃传消息。
可谁知那几日,裴缙奚在街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慧贵妃压根分身乏术。
而柳雄夜半遭遇刺杀,被裴砚礼安插的人救下。他又借了邱鞍的手,将柳雄与京城人士来往密切的消息传进上京城。
一来一往,双方都对彼此起了疑心。
慧贵妃最近又派了人,看起来不大像是做什么好事的。果然陆三前夜得到消息,柳雄那边几度被追杀,前些日子若不是他们的人护着只是受了伤,怕得丧命于此。
这本就是裴砚礼想要的结果。
借刀杀人,正好叫他们对彼此生了疑心。
裴砚礼走到前厅去,看着端坐在那头的老者,笑了笑走近问道:“周老先生怎么这会儿过来,难不成是有事情找本王?”
“是。”周云生起身朝他行礼,缓声道:“是来同殿下提及前几日商量的事情。”
裴砚礼挑眉:“哦?”
“鄙人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周云生道。
裴砚礼:“如何?”
周云生咬了咬牙,面色看起来还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王爷说的那些可作数?”
“自然作数。”裴砚礼笑了笑,淡声道:“本王明白你心中犹豫什么,如今三哥失势,周老先生必定也得为了周家,重新找靠山了。”
“殿下你——”
周云生没想到裴砚礼居然将这事情就这么说了出来,他顿了顿,面色僵硬。
裴砚礼失笑,仿佛根本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本王只抽两成,如何变卖银子到你手上,本王不管,但是后面的分成你得将本王与三哥放在一处对待。”
“你也不用担心,日后若是出了事情,本王绝不会牵扯出你。”
得了裴砚礼的应允,周云生根本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陷入了狼窝。
他脑子里头浑浑噩噩,总感觉自己跟裴砚礼的交易,完全就像是被他伸手推着走,根本没有说不的余地。周云生与裴砚礼做了口头上的约定,直到两人离开县令府他才回过神。
“那可用签字据?”
裴砚礼笑开:“这个不用担心,过两日我会让人来找你。”
见他这么说了,周云生才放松下来。
两人找了个酒楼用饭,推杯换盏间,裴砚礼低声问道:“先前那位县令的家人,周老先生可知道他们都在何处?我记得朝中并没有处置。”
“是。”周老先生吃了口菜,放下筷子:“在另一座院子里头,据说那院子是先前很早,县令就备下的。可能是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所以给自己的家人留了个去处。”
裴砚礼若有所思:“这样。”
周云生又抿了口酒,好奇道:“殿下调查官银一事,查的如何了?”
“有了头绪,但是不瞒周老先生,前面留下的账簿一直都是有问题的,里面的数量都被人篡改过,压根看不出走向。”裴砚礼叹气。
周云生思忖片刻,像是有意讨好他似的道:“不过老朽倒是觉得,有人应当会知晓。”
“何人?”裴砚礼抬眼。
周云生道:“唐余松。”
这个人的名字裴砚礼从来没有听过,他微微蹙了下眉头,不等他追问,周云生就直接开口道:“此人是县令生前最好的好友,两人自幼长大,县令的许多事情唐余松都清楚。”
裴砚礼神色困惑不已:“可本王贸然前去追问,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
“贸然前去自然没有结果,那若是威逼呢。”周云生笑得意味深长。
裴砚礼看着他,只想道一句老狐狸。
若说江州近两年来的官银不知去向与裴岑远有关系,那眼前的周云生恐怕是不知情的。他这般迫切的帮自己出主意,若是知晓背后之人是裴岑远,大抵根本不会开口这办法。
可裴岑远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前有私吞官银,后又是同周云生做买卖。他拿了那么多的钱财,难不成是想要走上郭家背的那条罪名老路,将其坐实?
思及此,裴砚礼弯了下唇。
举起酒杯对周云生道:“那就麻烦周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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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帮裴砚礼,就当真是做好了准备。
三日后的傍晚,周云生着府上的下人来给裴砚礼传话,说唐余松那边应下了今夜的邀约。位置就在先前两人去过的麓湖亭,美酒佳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县令府后院,明骊站在裴砚礼身前为他整理衣衫。
裴砚礼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今夜可能回来的有些迟,若是等不住你就早些休息。”
明骊抿了下嘴角:“我也想去。”
见她露出那般神色,裴砚礼好笑道:“这样的应酬有什么可好奇的,你在府上好好休息不好吗,看看话本子,同惠然吃些果子。去了那边,若是叫人盯上,指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我又不怕。”明骊低声嘀咕。
裴砚礼对她向来没办法,笑了笑:“就这么想去?”
明骊点头。
裴砚礼佯装为难的叹了口气:“那行吧。”
一刻钟后,裴砚礼带着他的贴身随侍离开了县令府。
两人都没骑马,反倒是坐了马车。
等到了地方,那两人早已等候着了,裴砚礼的余光扫了眼身侧的年轻男子,嘴角掠过一抹笑意,大步迎上去对唐余松道:“唐先生,幸会。”
唐余松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富态,丝毫不像是知晓秘密的人。
见裴砚礼同他打招呼,也笑着作揖:“草民见过淮安王殿下。”
“不必多礼。”
寒暄完,裴砚礼带着两人上了亭中。
女扮男装的明骊都与其余众人站在台阶下等候,虽说一里一外,但明骊的这个位置,正好抬眼就能看见裴砚礼的侧脸。
她的眼神四处打量着,只觉得这里风景极好。
而亭中,唐余松刚坐下便将身侧的女子揽进怀中,笑道:“听说淮安王殿下此番,也带了王妃过来散心?”
“自然。”
裴砚礼懒懒倚着垫子,随口道:“小姑娘比较粘人,又刚成婚,自然得带着。”
唐余松点头:“今夜怎么不见王爷带王妃来?”
“日日若都黏在一处,那岂不是得腻。”裴砚礼抬起酒杯喝了口酒,目光却注意到外头乖乖站着的明骊,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
早知道来了是这样。
她非要跟着,在外面站站也好,免得整日坐着。
可就那么瞧着瞧着,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小姑娘娇弱,会不会脚疼。
正出神想着,就见唐余松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看见外头候着的女子。身着嫩绿色的薄纱裙,胸口的嫩肉若隐似现的裸露着,模样娇俏。
唐余松了然的笑了起来,打趣道:“王爷看来也是俗人啊。”
“什么?”裴砚礼诧异不明。
然后只见唐余松伸手将那女子唤来,扬声道:“还不好好伺候着淮安王,殿下适才可是一直盯着你瞧,今夜伺候好了,日后可都是富贵日子。”
话音刚落,那姑娘就柔柔弱弱的坐在裴砚礼身侧。
执起酒壶慢条斯理的为他斟酒。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裴砚礼下意识忍着厌恶正要往旁边挪时,忽然感受到旁边一道刺眼的目光。
他偏头看过去,只见明骊死死瞪着他。
裴砚礼喉咙一紧,屏住了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裴砚礼: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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