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住院
过得两天，邱母的核磁共振检查结果出来了，邱明又请了半天假，带着邱父和邱母一起去医院。
他们这次来到医院，心情较之上次要略微沉重了些许。
虽然核磁共振的片子他们看不懂，但是检查的医生会随着片子出一份报告；那个报告上字本来就不多，却赫然有几个“增生”“囊肿”的字眼，让邱明心里一阵不安。
他也在网上提前查了，但网上的说法模棱两可，最终还是需要到门诊上由医生最终确诊才行。
抱着对母亲重视的态度，邱明专门挂的专家号；这次的专家倒不是上次的那个老太太医生，而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面目可亲的大姐。
医生先是询问了一下症状，又在邱母的腹部按了按，最后才拿起检查的片子看了起来。
她的眉头皱着，在灯光下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子宫里有个囊肿，需要做手术切除。”
一听要手术，邱明心里一紧，赶紧又问道：“医生，囊肿不能通过吃药消除吗？”
医生看都没看他一眼，问邱母道：“你以前是不是流过产？”
一听医生这么问，邱母顿时有点不自然；邱父此时应道：“好多年以前流过两个。”
邱明在一旁有点懵——邱母好多年前流过产？好多年前是什么时候？是在他出生前还是出生后？
便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医生解释道：“有的囊肿是可以通过吃药消除的。但因为你之前流过产；而且看这个检查片子，这个囊肿还不小，如果不切除，以后可能会更麻烦。”
听医生这么说，邱明看看邱父，再看看邱母，三人面面相觑。眼看父母二人已经慌了神，邱明强自镇定，道：“好，听医生的。那医生帮忙安排一下手术吧。”
医生让旁边的助手查了下目前的病床记录，先在系统里给邱母安排了住院，道：“你们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我来安排下手术时间，中午我会到病房查房，到时再通知你们确切时间。”
“好。”邱明道声谢，带着父母二人出了诊室。
邱母皱着眉头道：“还真要手术啊？在这里手术很贵吧？”
邱明安慰道：“贵不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把病治好。再说，你在家不是交农保了嘛，而且还有商业保险，估计自己花不了几个钱。”
邱母反应过来，长出一口气道：“还好当时买了农保。”她又拍了一下邱父，道：“看看，当初你还看不上农保，现在起关键作用了吧。”
邱父自知理亏，也不与她计较。
几人一边走一边问，来到住院部，交了钱办了手续。
虽然有农保，但毕竟是先付钱后报销，她眼看着邱明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便几千块钱没了，心里还是有点肉疼。
她在住院部的一楼大厅，四下环顾一周，道：“今天来趟医院就住下啦？我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你这是个小手术，最多估计待个两三天就能出院了。”邱明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要住几天，为了安慰她，只能先这么说。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在诊室里的话，赶紧问道：“对了，妈，你啥时候流过产啊？是在我之前还是我之后啊？”
邱母还没说话，邱父抢道：“你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邱母一瞪邱父，转向邱明道：“不管有没有流产，你都是老大。”
一听这话，邱明明白了——看来是生了邱明之后，邱母又怀上了，只是当初计划生育抓得紧，家里又穷，怕罚款，最终还是流产了。
邱明忽然异想天开，道：“要是当初不流产，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啊？”
“那你有现在的好日子啊？”邱母白了他一眼。
“那也不至于吧？”
“还不至于？你不知道当初家里多穷。要是你再有个弟弟妹妹的，你们谁都别想上大学，早就出去打工了。”
邱明早就听说父母结婚时穷得叮当响，他记忆中的童年，也一直颇为拮据；但好在父母一直对他的学习颇为重视，只要他学得进愿意学，他们都不遗余力地支持。
若真再有个弟弟妹妹，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要两人均分；就凭当时的生活条件，估计上完高中，邱明就得跟着父亲，拎着灰桶，拿着瓦刀，去做工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有些庆幸。
聊了会儿陈年往事，邱母的注意力被转移，不再那么紧张了。邱明和邱父陪着她找到她的病床号，把随身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往邱母的微信里转了五千块钱，这才回公司去上班。
回到公司，刚忙了会儿，便收到了张秋生的召唤，三人在老地方碰面。
自从万融宣布资金压力大，投资暂缓之后，肖俊便一直兴致缺缺；邱明这边母亲住院，更是没有半点兴致，因此两人都只得听张秋生一个人在那说得眉飞色舞。
张秋生刚把他出差，遇到小气的大老板的事当做笑话跟他们讲完，却发现他们竟都没笑，不由地有点诧异。
他看看肖俊，又看看邱明，疑惑道：“你们怎么了？遇到啥事了？”
肖俊叹口气道：“还是你们公司优秀啊，感觉有用不完的钱，我们现在集团资金比较紧，吴州的这批地不参与了。”
张秋生一拍大腿，道：“多大事啊？我们也没钱，我们也不去了。”
这下轮到肖俊诧异了，他有点不信，道：“怎么会？你们公司的负债率应该不高吧，而且吴州的项目卖得都不错，怎么连你们都不参与了？”
张秋生不以为然道：“这有啥奇怪的？我们吴州公司今年拿了好几块地了，其他区域公司有的到今天一块地都没拿呢。而且现在各家的资金都紧，现在就算还有点小钱，也要考虑一下其他没拿地的区域公司，稍微平衡一下了。”
“那你们烦不了了，反正已经拿这么多地，也是该休息休息了。”肖俊有点羡慕道。
“是该休息了。下个月，我们部门组织旅游去了，哈哈。”
“这么爽？去哪玩？”
“听说是塞班吧，还没最终定。”
“我去，果然大公司，财大气粗啊。公司出钱，还是个人出？”
“公司出吧。”
肖俊和邱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肖俊由衷叹道：“为什么别人家的公司就这么优秀？不但有钱拿地，还对员工这么好。”
邱明苦笑道：“我们公司去年也旅游了，去的桂林，今年估计都把旅游取消了。”
张秋生看他们的样子，不由笑道：“旅个游又花不了几个钱。你们公司怎么着基本工资也不低的。看看想要什么，到时我给你们带点土特产。”
“塞班的特产是什么？”
张秋生还没来得及做攻略，想了片刻，除了知道有赌场和红灯区，其他却是啥也不知道，道：“要不给你带副扑克牌吧？”
肖俊一挑眉，道：“行哎。到时我把牌放车上，到哪都有牌掼蛋了。”
张秋生和邱明一听顿时笑成一团。
笑了一会儿，张秋生又转向邱明道：“你这是咋回事？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跟王倩吵架了？”
邱明神色一黯，道：“没。我妈住院了。”
肖俊和张秋生赶紧坐正了身子，关心道：“怎么回事？什么病啊？”
邱母得的毕竟是妇科病，而且还算比较复杂，一两句话也很难说清楚，邱明便简单道：“妇科病，需要手术。”
“在哪个医院啊？”
“人民医院。”
肖俊和张秋生对视一眼，都有心帮忙，却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好道：“人民医院的水平还是可以的，料来没什么大问题。你放心好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先借个五万吧。”邱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肖俊和张秋生一愣，没想到邱明开口借钱；不过也就是一愣的功夫，两人同时开口道：“行哎，你给我个账号，我转给你。”
邱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不知这是出于对他们友情的信任还是不信任。
不过对于他们两人的反应，他还是颇为感动，赶紧摆手，笑道：“我开玩笑的。暂时还有钱，真需要的时候再跟你们说。”
肖俊看他还能笑得出来，料想确实没有大碍，便也放了心，道：“好，有事别硬抗，有兄弟们在呢。”
邱明点点头。
不知是否真的友情都是这般？都会想着帮朋友解决麻烦，脱离困境；但自己遇到的困境，却从不愿说与人知道。
肖俊真心将邱明和张秋生视为朋友，只要遇到困难，只要他们开口，他一定义不容辞；但是，他从未将肖涵得病的事告诉他们，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们，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朋友。
下午在公司，邱明在微信上把母亲住院的事跟王倩说了一下；王倩也是颇为惊讶，怎么只是去复查一下就当天住院了，一时有点措手不及。
自从她接手法务部之后，每天都忙了很多——每天要看无数的协议，还要开各种会，有时公司的诉讼还要她亲自参与；以前她作为员工，倒没有体会到原来领导有这么多事情要忙，直到她亲自管理部门，才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不过，工作再忙，准婆婆生病住院了，她还是要放下手头的一切，亲自去探望一番的。
邱明和王倩约好，晚上下班后，一起到医院去一趟。
下班后，邱明开车接上王倩，赶到医院。
他们到医院病房时，邱母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躺在床上，脸色有点发白，整个人显得有点萎靡。
邱明感到有点奇怪，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精神这么差了？
他扭头问道：“爸，妈这是怎么了？”
邱父略带嘲弄的语气，道：“下午医生过来，通知明天上午十点手术，下午就做了一些例行检查，抽了点血，结果就这样了。”
邱明松了口气；不过对于邱母这样年纪的老年人来说，抽一次血确实对身体影响挺大。
王倩跟邱父笑着打了招呼，又走到病床前，坐在邱母身边，看着邱母的神色，忽然从内心感觉到一丝心疼，柔声问道：“阿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邱母见到她来，心里还是有一丝欣慰，握住她的手，道：“没事，就是有点累，歇歇就好了。”
王倩微微心安，又安慰道：“那就好，明天手术完，再休养两天就可以回家了。您放宽心，好好养着。”
邱母听她如此体贴，心中欢喜，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
邱父看他们来得这么早，问道：“你们吃晚饭没？”
听他这么一说，邱明才想起来还没吃饭；他们一下班就赶了过来，还没想到这一点。
邱父一看他们的神情，知道他们没吃，便道：“那你们下去吃饭吧，吃完饭就直接回去吧。”
“你们都吃过了？”
“嗯，我们早吃过了。”
邱明也凑过去，看看邱母，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妈，那我们先下楼吃个饭，吃完饭再上来陪你。”
“有什么好陪的？你们回去吧。”
“回去也没啥事。走吧。”说着，他便顺手牵过王倩走了出去。
邱母看着他牵着王倩走出病房，若有所思。
邱明和王倩在楼下找了个小吃店，随便点了两份炒饭。
边等着炒饭，两人边看着店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大多数人行色匆匆，微微皱着眉头，有的人手上还拿着医院装片子的塑料袋。
邱明叹了口气，道：“哎，你说来医院的人，除了妇产科生孩子的，其他的人，背后都不知有多少不幸。”
王倩也叹道：“那有什么办法，人有生老病死，这一切不过是自然法则罢了。你说，我们吃完饭要不要买点东西带上去？”
邱明一愣，道：“啊？买什么？”
王倩气道：“啊什么？你没看你妈床头都是空的吗？估计你爸也舍不得买点水果啥的，过会儿吃完饭我们到附近的超市，给他们带点东西吧。”
邱明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对王倩的细心暗暗称赞，道：“嗯，有道理，那吃完饭先去超市再上楼去。”
两人匆匆吃完饭，在附近找了个比较大的超市，进去采购一番，买了一些洗化用品、毛巾、脸盆之类的；最主要的，又买了些补品和水果。
邱明捧着塑料盆，里面放满了东西；王倩拎着两个塑料袋一起回到了邱母的病房。
邱父和邱母看到他们两人去而复返，再看到两人手上都拿满了东西，心里颇为欣慰，嘴上却硬着道：“让你们回去不听，又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浪费钱。”
邱明笑道：“给自己妈买东西，怎么能叫浪费？再说这些东西，反正家里也要用的，在这里用完了再带回去用呗。”
这时，临床的一个老太太正好吃完晚饭，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屋里多了几个人，便朝着邱母笑道：“你儿子媳妇儿下班过来看你啦？”她一转眼看到地上和床头柜上放满了东西，又道：“还买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好孩子。”
邱母虽然早上才过来，但大家都是同龄人，又是病友，很快与临床的老太太熟稔起来；眼下听她将王倩误认为自己儿媳妇，不知怎的，也没有反驳，反而道：“嗯，他们平时上班忙，让他们不要来，他们偏要来。”
说完，她又朝向邱明和王倩，道：“好了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邱明本来听那老太太误会王倩，生怕邱母当场说明白情况，搞得大家尴尬，谁知邱母竟然默认了临床老太太的说法，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心知若是再待下去，到时当着临床老太太的面，王倩反而无所适从，便朝老太太友善笑笑，牵着王倩的手，朝邱父和邱母道：“爸妈，那我们先回去啦。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给你们带早饭。”
邱父也觉察到此间的微妙，赶紧把他们往外赶，嘴里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早点回去吧。”
王倩挽着邱明的胳膊，一起走出病房。
回去的路上，邱明开着车，握着方向盘道：“我感觉，我妈开始有点接受你了。”
王倩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提高嗓门道：“这还看不出来？刚刚临床的老太太误会了你，她都没解释。”
王倩心里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也正欢喜着；但她作为女生，倒不愿显得如此迫不及待巴不得被人接受，因此嘴硬道：“那你怎么就知道她是接受我了，而不是懒得解释？”
邱明看了看她的侧脸，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却顺着她的话接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
王倩坐在副驾驶上，听着他语气不对，转过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哪还忍得住，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邱明痛得一个激灵，喊道：“你干啥呀？”
王倩似笑非笑道：“怕你开车犯困，注意安全。”
邱明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