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对一般人来说，35岁之后就不会用青年来形容，但对于长得年轻又有能力的人，总是会宽容一些，比如说何逊。

    何逊还是记忆中那样的意气风发。这么讲或许不对，跟人相处熟了之后，就很少会在意对方的面容了。何逊通常给人的印象，用“温润”来形容也更贴切一些。

    何逊书法很好，这是单看样子就知道的事，齐知远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何逊的字。那天齐知远吃完一锅炖，把碗洗干净，板凳都凉了。冬天天又黑得早，那还坐在干嘛，吹冷风吗？

    齐知远利索地把长凳搬回屋子，去何逊房间蹭暖炉了。何逊在看电视，齐知远实在奇怪，何逊在他看来明明就跟之前一个样，怎么就在干活了，他父亲最近也没打电话来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齐知远被铜炉烘得暖洋洋，跟喝了烈酒似的，不禁就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齐知远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问的，希望没有不礼貌。何逊回答，他在卖字画。齐知远知道民国那些大家的书画很值钱，何逊的字画当然也很好看，但正常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齐知远觉得自己猜不出来真是情有可原。何逊见他沉默，以为他不相信。算算日子马上就是除夕，干脆写几副对联。那几副对联跟何逊送给齐知远的大同小异，齐知远扫了一眼就没再往心里去，一些祈福祝愿的话罢了。

    齐知远真正印象深刻的，是何逊用余墨写的狂草，“瑞雪兆丰年”。齐知远在此之前还没见过何逊的狂草，狂草与何逊的气质看起来也不怎么相符。

    这种反差，让何逊的狂草显得更加惊艳，让写狂草的何逊显得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齐知远好像理解何逊他爸的愤怒了，若儿子真是草包也就罢了，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足够了，何逊明明这么惊艳才绝，却窝在“北欧time”，埋没自己。

    点开照片大图没退出来，齐知远看到了其中还有两三个熟面孔，无缘交会，眼熟罢了。

    之前去“北欧time”拿过字画，和何逊喝过茶。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何逊当时怎么会是在卖字画呢，卖的是人情，买的是人脉。

    也难怪，何逊开“北欧”茶庄比他参手家里生意的时候早多了，那么大一家店，刚开始不可能光靠他父亲的人脉支撑。之后何逊能力比他从小精英模式培养的哥哥还要好，也不全是天分。

    这么说的话，无论“北欧time”拆不拆迁，何逊之后舍弃“北欧time”都是必然的了。

    那如果自己当时跟了何逊，会住到哪里呢，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房贷还没还完呢。

    还是给何逊买点酒吧，说不定他喝酒也会意外地猛。说到底毕竟自己花钱送人东西，还是带了点私心，齐知远犹豫了一下，给何逊买了青梅酒，度数还挺高的，样子也精致，和风铃一起送不会显得很突兀。

    有商业头脑的店家已经换上了父亲节的广告，是的，父亲节也快到了，得给父亲买点什么。前几年都没回去，网上买了东西邮回去再打个电话便算了。

    父亲在乡下也闲不下来，种田简直刻在他骨子里，每次回去，后备箱总是装得满满当当。

    买个什么好？在父亲眼里，好像什么都不实惠，怕给儿子造成负担罢了。但保健品肯定还是要买的，给自己买个安慰也好，父亲一个人住在乡下，虽然说路重新修了，去镇上也方便，齐知远还是不放心。清明回去，父亲不就被镰刀割到了手？

    青梅酒既然买了，也带给父亲尝尝鲜。剩下就再买条按摩椅，坐着看电视也舒服。齐知远又给自己买了点速食酱料，把刚发的奖金花得七七八八。

    接下来升职加薪有望，齐知远不纠结手头这么一点钱。只是不知道公司之后会给他派个什么活呢？

    按摩椅昨天就已经送到了，齐知远回家刚好帮父亲组装，教他操作。父亲不太喝酒，见齐知远拎了酒回来就多问了一嘴。齐知远解释酒是送给何逊的，既然买了给您也尝尝。

    “何逊啊。”父亲感叹一声。说起来父亲也跟何逊打过几个照面，不知道他对何逊是个什么印象。

    齐知远中午吃完榨面就走了，依旧是满载而归。接下来去哪里？开了趟来回，齐知远其实也有些乏了。回家冲了个澡，睡觉。

    天已经热起来了，齐知远还没有把被子换成更为轻薄的空调被，空调开了定时关机，一觉睡得汗涔涔的。

    欲望突然造访，齐知远动手疏解。他居然还在想有的没的，父亲有没有在用按摩椅了。换一种表述，他好像就是变态，想着父亲干这事。但其实只要有足够的刺激，就可以释放，x幻想只是增加这种刺激而已。小电影又很难找到合心意的，齐知远一般都直接开干。上大学的时候，听说还有大神一边动手做高数一边干手工活的呢。

    攀越完顶峰，衬衣湿哒哒地粘在身上，齐知远有些反胃。等度过贤者时间，他又去冲了个澡。

    晚饭是简单的泡面，齐知远边吃边盘算着想个什么理由去找何逊，微信说？太直接了，人家也不一定看得到。其实昨天可以约，周六，应该也比较闲。但在去看父亲之前看何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齐知远灵光一现，察觉到自己被绕进去，他何必要见何逊呢？直接把东西放在“北欧”茶庄的前台不就得了。

    早上才送去，何逊中午就给齐知远回了消息。大意就是喜欢感谢之类，发完这些又提了一举鹤望兰，问齐知远养得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至少不是像之前那样半死不活了。齐知远忍不住走到窗台边，好好打量了一番。

    现在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已经已经夏天了，万一忙起来又要被晒枯。

    何逊发了好几段消息，齐知远也不好意思不回，既然提到了鹤望兰也顺便问问他夏天怎么养。

    一聊两聊就聊上了，听到外卖小哥打来的电话，齐知远才注意到时间。下午还要开会发言，市场部那边好像终于搞定了数据，马上可以面市了，最后几场硬仗了。

    齐知远粗略检查了一遍发言稿和演示ppt，修改了几个词。微信页面还停留在和何逊的聊天框，那边最后一条消息很知趣地让他好好工作，不打扰了。

    齐知远退出页面，把手机充上电，开始吃外卖。

    吃到一半屏幕亮了一下，

    何：我还是想和你多聊聊。

    这天气太热了，齐知远抹了一把脸，没摸到汗，不过他还是把空调打低了一度。

    齐知远再迟钝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何逊对他有另外的意思，然而他摸不准何逊的态度。

    和何逊？齐知远一想到就满脸不自在，深究一下也不是抗拒，是他的问题。

    齐知远并不想把锅扔给原生家庭，可他对于女生，大多数时间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并不想发展比朋友更为亲近的关系。对男人？齐知远想得很含糊，或者说有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在信息时代，对这种事情一点了解都没有是不可能的。齐知远知道大致应该怎么做，他也拿手指捅过自己后面，不得要领，只伸进了一小节，自然也毫无快感可言。

    欲望的划分是不同的，他当然能对那些迷人的男星自然而然的持有欣赏的态度，倘若只看这一点判断，那他还能对可爱的小孩子升起爱怜来，并不能因此说他炼铜。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理清自己对何逊的感情，不能浑浑噩噩被对方带着走。

    在此之前，还要先开好今天的会。

    晚上齐知远约何逊出来散步，顺带试探一下他。

    今晚的月色真美已经被用烂了，夏至的时候月亮下弦，上半夜也看不到。

    思来想去，不如还是旁敲侧击问一句好。而公园里最不缺的就是拉小手的情侣和大爷大妈，齐知远状似无意，“何逊，你谈过恋爱吗？”

    夜里看不清何逊的表情，齐知远猜测他应该是抿了抿嘴，“谈过啊，不过没成。”

    “哦，”是啊人家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齐知远一时间觉得心里堵得慌。“我不介意的。”他小声说。

    该死，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齐知远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何逊却转过头来，“介意什么？”齐知远更觉尴尬了，“没什么，我没谈过恋爱。”齐知远前言不搭地回答了何逊的疑问。

    何逊自然而然地曲解了他的意思，“放心，她们不会介意你是第一次的。处男很吃香的。”

    齐知远郁闷，不知道从何处辩解。

    “你想谈恋爱吗？”何逊又问，齐知远后悔极了，他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就不能好好散个步吗？

    齐知远结结巴巴，“看，看情况吧，遇到合适的当然好。”

    “合适？”

    被何逊这么一重复，意思好像就变了，似乎连个恋爱一定要找一个对自己有助益的。齐知远无奈补充，得双方彼此喜欢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