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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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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眉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七少爷,不把沈芳欺负少爷的事儿,告诉大姑娘。

    被打翻的漆黑墨汁,尽数洒在零落满地的书页上,沈峦挑出几本糊到不能再看的,其中就有曹先生刚给他的字帖。

    先生的字帖,乃前朝名家孤本,市面上可没有。

    画眉想把这些被墨水染坏了的书收拾收拾扔了,购置新的,边收拾边为少爷不平,这不是头一次,沈芳对少爷的恶意,从来都表现在面上,每每见少爷进学堂,就像看到瘟神一般嫌弃。少爷不与她计较,她倒是拆着鼻子上脸,竟然动了手。

    沈峦举着字帖,对着阳光看,还是能看出一些先前的笔顺的,真迹在他手里变成这样,回头只能与曹先生诚恳道歉。

    现在,能补救一点儿是一点儿。

    所以沈媛大半夜玩尽兴回瑞雪院的时候,又看见那一盏未灭的灯火。

    月光洒在精巧的砖瓦上,给屋檐镶嵌了一层晶亮的银边。沈媛屏退丫鬟,轻手轻脚的走近沈峦的屋子,透过半开的窗户,幽幽烛火下,那瘦小的身影正伏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想学堂的先生太不厚道,布置了多少课业,要做到这么晚?

    沈峦还是个孩子,哪怕将来日理万机,连短暂的童年,难道也要被之乎者也堆满吗?

    但沈大姑娘只是心里抱怨一下,并没有打扰沈峦书写。沈峦凝神笔尖,那么的专注。小白狗大概在沈峦脚下蹭的无聊,就地睡过去了,又软又白的一团毛茸茸的。

    沈媛微微有点儿羡慕。

    沈峦对自己的要求极其严苛,即经常背书到半夜。要是他真姓沈,将来能考个状元之流回来,给罗阳侯府的门楣长脸,祖母得有多高兴啊。

    “明天是武课吧。”沈媛把画眉和杜鹃叫到屋里,简单洗漱一番,忽然道。

    比之文课,对于沈峦而言,武课更难。

    过目不忘是沈峦天生的,可以稍微弥补下启蒙晚识字薄弱的基础,但骑射功夫,靠的是力量,那瘦弱的身子板,这几日虽然被她喂得稍微长了一点点肉,但离着她的标准还有一段距离。

    “以后的膳食里,再多添几个荤菜,还有,少爷若在学堂若是缺了什么,你们迅速置办,不可怠慢,”沈媛叮嘱画眉与杜鹃。

    两个丫鬟对沈峦尽心尽力,她对两个丫鬟还挺满意的。

    画眉神色犹豫些许,到底还是没说出少爷在学堂被沈芳欺负的事。

    武课呀,男孩子必须得好好学,比读书管用。但学武得吃身体上的苦,想起自己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天装崴脚晕倒,也不好意思要求沈峦做的多好了。

    习武容易受伤,磕着碰着难免,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沈媛摸着黑,在房里的红漆木箱子里,翻找出一副护膝,叠的整整齐齐,式样却略有陈旧。那是许多年前,父母还在世时,舅公带着大表兄来沈府看望老太君,说西原府不比丹州,穷乡僻壤之地拿不出什么趁手的礼物,就送了她与小松一人一副护膝。

    西域狼皮所制,可防身,刀剑不入,可御寒,霜雪不侵。

    西域狼生于寒霜凛冽的雪谷中,日常难得猎一头,多做了西原先锋军的革甲军衣,也就是云挚将军疼爱后辈,才送来给姐姐家里的小孩子当玩意儿了。

    沈媛自己的那一副,早就找不见了。这一红木箱子的东西,都是小松留下来的。小松死了之后,他的东西都被沈媛守着,谁都不许碰。从前被玩完了丢弃的破烂儿,成了她随着时间恣意疯长的悔恨中,能感受到弟弟曾经活过的证明。

    每一个安静的黑夜,她都仿佛站在悬崖之上,向前一步,便是漆黑的深渊。

    “祖母健在,阿姐势薄,小松,现在阿姐还不能给你报仇,但阿姐一刻也未曾忘记过,是谁害了你,总有一天,罗阳侯府要付出代价,”沈媛抱紧护膝,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那盏幽幽烛火,直到夜半三更天才熄灭,沈媛已然拥着护膝沉睡入梦。

    ……

    丹州西郊,几乎都是罗阳侯府的封地,丘陵上郁郁葱葱,沿着蜿蜒青石小路攀爬,翻过绿木成荫,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扎眼的是那座木制的五层楼塔,登高视野,辽远开阔,一眼可望城墙。

    当年沈老侯爷接下圣旨,迎娶素未蒙面只闻其鼎鼎大名的西原巾帼英雄凤潇郡主,在之前沈氏老猎场之上,动土扩建,大有将西原兵营的训练场搬过来的威势。马厩,武器架,箭靶,大片的空场,猎区,还建了个湖泊,若冬日湖泊结上厚厚的冰霜,就能像在西原那般嬉冰。

    然老侯爷太看得起丹州冬天的冷,冰霜薄薄的一层,根本承受不住人的重量。

    凤潇郡主也没如老侯爷想象的那般,日日威风八面,骑马射猎,舞刀弄枪,倒是把他沈府的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照顾他起居,为他生儿育女,生意上帮衬良多。

    为凤潇郡主专门建的教场,几乎沦为了丹州贵族骑马打猎的游玩之地,平日为沈氏之女的武课之用。

    沈峦第一次来,马车送他到山脚,画眉依旧也不能跟着少爷一起上山入猎场,在马车下给少爷打理,少爷今天穿的素色的窄袖短衫和长裤,玄黑马靴,头发全都束了上去,爽利干净,更加精神。

    一早,少爷准时起床,洗漱完毕,侧脸的红肿已经褪去,就去大姑娘屋子请安。大姑娘活的黑白颠倒,一般会回应一声后,翻身接着睡回笼觉,今天却是起来跟少爷一起用了早膳,问了少爷功课,还送了少爷一副护膝。

    她见识短,看不出优劣,少爷换上,大小正好。然后沈媛说武课第一天,得给师父留下好印象,就开始给少爷挑衣裳,让丫鬟把七少爷能穿的衣裳都端进来。

    如今尚未穿过的,已经存了几百件有余。

    沈媛一件一件拿衣裳比着沈峦对照,觉得好看,就让沈峦上身试,折腾了整整一个早上,大概也只有沈峦能无比配合,全程都是真挚的笑脸。

    直到丫鬟提醒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沈媛才定下来这一身。

    沈峦成了最后一个到教场的。

    与文课半刻也不肯提前不一样,每逢武课,大家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

    各家小厮正往木楼搬东西,学生三天吃住全在教场,武课师父不固定,侯府十几个护院轮流,都是当年随着郡主从西原来的属下。

    这次来的师父姓王,很欣慰的看到侯府的子弟,早早到来,开始练习上次课教的拳法,却见沈峦一个,来的最晚,还迷茫的站在教场中。

    李嬷嬷与他们几个护院打过招呼,三房的小少爷将要来上课。

    八岁的年纪,早就过了习武最佳的年龄,骨已长成,却还没有任何根基。好在习武对于权贵子弟而言,是强健身体,磨炼精神,非江湖儿女一般劫富济贫,烧杀抢掠。且沈家人身子骨都单薄,从沈老侯爷到他的子子孙孙,习武先天难有成就。

    沈峦见师父朝自己走来。

    “七少爷是吗?以后提早些来,”王师父平日护院,也没怎么见过沈峦。想三房沈润在世,有个宠爱的小妾,跟小妾有个孩子,与大房故去的世子同岁。这几年孩子过得肯定不好,吴氏都没让他入学堂启蒙。最近一次听说,就是大姑娘去三房把人领进了瑞雪院。

    一想到大姑娘,王师父摸了摸肚子,上次上吐下泻是什么时候?依着经验,最近大姑娘肯定又要发疯作妖。

    沈峦规矩作礼,“师父早。”

    他脸色微红,迟到虽不是他本意,却也是事实。

    “武课不必繁文缛节,别把文课那一套文绉绉的东西带来西郊,”王师傅面容严肃,与沈峦说,“以你现在,一点儿基础也没有,也学不了拳法,这三天,你就先练习蹲马步吧。”

    “是,师父,”沈峦跟随师父走到角落。

    旁边是武器架子,有刀枪棍等横列其上,还有一张放置弓箭的桌台。

    王师父做了师范,沈峦模仿蹲下。

    “累了坚持不住,就站起来歇一歇。你的哥哥姐姐,最开始也是先蹲马步的,把基础打牢,再言之其他,”王师父看沈峦模仿的大差不差,也不在意是不是标准,毕竟他是教侯府的公子,不是训练士兵行军打仗。

    沈峦自然是想跟哥哥姐姐一般学拳,但师父的教导,一定有他的道理。师父不肯教他,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失落转瞬即逝,他决定一边蹲马步,一边悄悄记下来拳法动作,回头自己练,等赶得上哥哥姐姐们的进度了,师父就会带他一起。

    沈芳昨日被气得够呛,回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碎了好几个花瓶,说沈峦攀上大房的高枝,不打算回来了。吴氏与跟着窝火,谁让老太君那边,总是向着大房,谁也替代不得。

    就算沈堂袭爵当了罗阳侯,也不可能给她三房做主,老太君一句话,他做孝子的必俯首听命,绝无反驳。

    只得安慰女儿,咱们做嫡女的,天生富贵,别与那卑贱庶子一般见识。

    所以武课时,沈芳见沈媛被师父冷落在一边蹲马步,顿时感觉特别解气。

    王师父又教了五个动作。这五个动作比较简单,只练了几遍,看大家已经开始心不在焉偷奸耍滑了,“去牵马吧。”

    孩子们就等着师父这句,飞奔跑向马厩。

    骑射向来是侯府的孩子们最喜欢的武课。

    王师父也骑上了自己的马,没管无马可牵的沈峦,马鞭一甩,带着其他子弟,去林子里寻猎物去了。

    诺大的教场空地,只剩下沈峦一个人。

    日头升起,光亮刺眼,好在沈峦所在的角落,有武器架遮住的斑驳阴凉。到底是孩子,只有他一人被师父冷落,心里难受。

    下蹲的身体微微摇晃,沈峦挺了挺腰背,低头数着地上的赤红野花,与花丛里飞来飞去的蝴蝶,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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