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耀眼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还挺喜欢滨江的，你别逼我走成么。这次回来也是想以后都在这边生活，你这样三天两头来堵我，每次都弄得不高兴。”
乔临川开车回家的路上，脑子里都是夏也说的那些话。
她性子淡，说什么做什么，哪怕事情再紧急，她也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今天说这话也是那样。
坐在阳台上，出神地盯着某个地方，平静地说他打扰到她的生活了。
“你要是真有气不如咱开诚布公的讲清楚，说好了就好好相处，你今天对江姨那么说话回头乔叔叔指定骂你，你们因为我闹不愉快，我也很难受，多来几次我真想就出国待着了，你也能看到，我在国外是有能力留下来的。”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时钟一秒一秒转动的响声，维持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乔临川觉得没意思，起身就走，临到出门前，被夏也叫住。
“乔临川。”
他停下来，没有回头，夏也继续：“我还愿意退步，让你有个撒气的机会都是看在江姨她们对我有恩的面子上。”
“乔临川，我不欠你的。”
“是你对不起我。”
潜台词就是该生气的其实是她，可她都不计较了。
乔临川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的路况，心里头涌起冲动，也在几秒之后在路口掉了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这一带大学城，片区内有好几个大学，当年他们读书的滨江大学就在离这儿三个地铁站的位置。那边有套房子，那个时候他们住在那儿，后来分手了夏也没多久就去了英国，乔临川也搬走了，一空就是那么多年。
乔临川临到楼下，站了许久，最后点了支烟，没有上去。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起这些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他其实并不是在撒气。
还真是，前两年不见面还好，见面了就心痒，今天听到她说愿意处处的时候，鬼知道他有多失落。
可他不敢说。
沈睦说他有多喜欢她他自己心里清楚，确实，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才耸，连承认这么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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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周开始，夏也忙得脚不沾地，学校里结课了，进入到期末周，学生忙老师也忙，所幸的是，一直到公立跨年，乔临川都并没有来烦过她。
学校放元旦假，夏也年底这天正好没课，算下来休四天。
三十一号那天她一觉睡到平常起床的点，睡不着了便躺在床上玩手机，九点过收到了江以安的消息，让她回家吃年夜饭。
夏也最近累着了，不想动，说一号再去看他们，江以安也没强求。
她放下手机又来了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一点。
睡过了两餐，但她现在没有想吃饭的欲望，于是又躺在床上看手机，看了两部电影，一下午又耗没了。
以前拼命不觉得，现在是真的想每天就这样躺床上，混过一天是一天，夏也看到外面半黑的天又觉得自己太丧气了。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转转，看到梳妆台上用盒子装着的助听器，犹豫了两秒没有带上。
和戴眼镜一样，这东西戴久了会不舒服。
夏也今天没怎么动，一直没什么饥饿感，出门转了半天还是去吃了肯德基，一路懒懒散散，出门到吃晚饭磨蹭了快两个小时，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
碰上了她也想去看看热闹，上了辆城市观光车，找了二层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缩在座位里等着烟花表演开始。
烟花表演开始，几束光同时冲上云霄，在某个承受不了的点四下散开，照亮了半壁天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其实还是很震撼的。
夏也一直盯着天空发呆，无聊了就玩会儿手机，身边的座位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察觉时间已经悄悄地过了十一。
这么一刻夏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悲，在这个城市观光车绕的路线上不知道走过几圈了，她无家可归。说得难听点，今天她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死了，也没什么人会觉得特别难过吧。
她叹口气，话也不能这么说，挺对不起对她好的人。
夏也脸上看不出来情绪，缩成一团，静静地磨时间。
“老公，你看那个车上的好像是典典诶？”陈江蓠也是突然看到的，他挽着沈睦在江边儿逛着，晃一眼就看到了她。
彼时观光车正在丁字路口转弯，沈睦看过去正好对着她，只犹豫了一秒钟，他飞快拿出手机拍照，而后传给乔临川，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沈睦：【诶，怎么说呢，就还挺心疼夏也的，人家从小就是一个人跨年夜都自己过呢。】
“老公，你说我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沈睦还没有来得及回复陈江蓠，那边消息就已经回过来了。
【车列次发给我。】
城市观光车是双层的，只有几辆，前后会有编号，沈睦又拍了一张过去，顺带发了自己的定位，收了手机才把陈江蓠揽进怀里。
“其实你哥这几年”沈睦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其实乔临川这几年没少去找她，但谁都不知道，乔临川甚至不知道他发现了这件事情。
沈睦换了种说法：“你哥其实很喜欢夏也，但是他太骄傲了。”
“你想，你哥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追捧，小到家里的亲戚，大到全世界。”
可年少成名有时候未必是好事，有时候会让人坠入深渊，好在乔临川生性张扬，也不在乎自己背后的名誉，所以从小就混。
从小就混，于是他成熟也幼稚。
“你哥会去找她的，见了人哪还忍得下来，总有一天会去找她的，咱们谁都看得一清二楚，就他自己还在那儿犟。”
陈江蓠听得一知半解，她大概是没有男人了解男人的，问道：“那我们就不去找典典了？”
“你去干嘛。”沈睦捏住她的脸，脚下步履不停，“你怎么好像又瘦了，是不是背着我减肥呢。”
“我哪有，还不是你出差了两天，都没人给我做饭。”
“稀得你。”
两人在爆竹声里闹着走远，到处人山人海，发呆的夏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乔临川很冲动，收到信息就出了家门，想起来犹豫的时候，定位上自己离那辆观光策划都只有几百米了。
他买票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坐着的人。这一层比下头要拥挤一些，空着的地方都站满了人。乔临川往后走，费了些力气才走到她身边。
乔临川就这么站了十来分钟，夏也身边坐着的人离开，他顺势坐下来，但她完全不在意身边人的动静，一直愣愣地看着外头的热闹，跟不会动似的。
时间已经快逼近零点，不知道她在这儿坐了多久，他心生一股子郁气，想开口说点什么，看向她时却又愣住。
恰好天空里绽放开一抹亮色，照亮了她的脸。她戴了帽子，让那张本就巴掌大点儿的脸显得更小，头发分在两边，衣服厚重不堪，她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烟火明了又暗，一次又一次勾勒她的侧脸，光一次又一次落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脸庞，只是女孩显得过于冷漠，像是世间的种种，无足轻重。
乔临川心里抽疼了一下，垂下头，再没了说话的心思。
一束光冲向天空，烟花在空中形成数字十，是在开始倒数了，下一束紧接而上，这次是九。
夏也的目光聚焦在天上，江边的人们齐声倒数，乔临川缓缓伸手去撩她的头发，碰上那一刻，她猛地回头，眼里不掩防备，却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化为了迷茫。
她对上他的眼睛两秒，视线缓缓下移，于是乔临川明白了她没戴助听器。
“3”
乔临川身子前倾，夏也往后躲，再往后便是围栏，她避无可避。
“2”
乔临川凑近她，微微抬头，唇就快要贴上小姑娘的耳朵，在一片欢呼声里开口。
“典典。”
缱绻而又绵长。
他感觉到女孩儿似乎僵了下。
“1”
众人倒数完成，满城里响起齐声的祝福——
“新年快乐！！”
也在这一刻，乔临川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开口：“新年快乐。”
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新年快乐。
典典，新年快乐。
还有，我很想你。
乔临川坐直，与她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夏也眼神里都是困惑，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他，乔临川自嘲地勾了下嘴角，起身离开。
夏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再坐了一会儿，车辆刚好绕回离她家最近的站点，她也在这儿下了车。
可能因为跨年，街上还很热闹，街边的吆喝声也没停，因此女孩儿并没有注意到下车之后就跟在后面的身影，也听不清晰四周，一切都朦朦胧胧化作了杂音。
夏也路过一家干货铺子，玻璃柜子里的雪花酥格外打眼，她停下来看了几秒，让店员帮她称了十块的。
这家店的包装很可爱，夏也提在手里没忍住打量了几眼，乔临川一路跟到她进小区，月上柳梢头之时，想起了前段日子小姑娘买蛋挞回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