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苦命人
说起来,杨天成也是个苦命人。他3岁被拐到杨家坝,被杨慈九花2块钱买来当儿子。
杨慈九当年40来岁,家里穷,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一年到头地里的粮食,也只能勉强糊口。日子一长,杨慈九的个人问题就耽搁了。
旁人都劝他娶个哑巴或者傻子,总好过这一日一日的熬,至少回到家饭是热的,被窝是暖的。
可杨慈九不这么想,娶个吃闲饭的有何用还不如领了眼前这个小娃娃好好养着,将来也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在养父慈爱的护翼下,杨天成也渐渐健康长大,父子俩父慈子孝,日子也算过的有盼头。
杨天成16岁这一年,养父查出了尿毒症,在交通闭塞医疗落后的农村,这是要命的富贵病。
瞒着杨天成,杨慈九把仅有的5000元钱,悄悄藏在床底下木盒子里。
被疾病磋磨的不成人形的杨慈九,在煎熬了3个月后,便撒手人寰。
杨天成收拾遗物时发现了5000元钱和一封手写信:儿哪,以后你只有靠自己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杨天成抑郁难过的几乎崩溃。
14岁的姑娘李香琴善解人意,始终陪着他,轻声细语开导他,懵懵懂懂的两人,心里萌发出爱的种子。
在爱情的滋养下,杨天成渐渐走出了阴霾。
他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回家务农,单薄的肩膀硬是把地里田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庄稼也通了人性似的,长的郁郁葱葱。
杨天成和李香琴就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他们偷偷约会,憧憬着两人的美好未来,把那幸福的蓝图勾画了一遍又一遍。
但天不遂人愿,李家父母棒打鸳鸯,得知女儿偷偷摸摸和杨天成处对方后,便收下了范家的高额彩礼,李香琴被迫嫁给了村东头的范少明,也是杨天成的发小。
喜欢的姑娘成了好哥们的媳妇,原本和谐的三角关系变得尴尬无比。
伤心归伤心,范家条件好,李香琴日子过的不错,杨天成也慢慢的认了命,第二年娶了同是孤儿的邻村的冯秋梅。
范杨两家都心照不宣,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那些儿女情长的事都放下了。一高兴还定下了娃娃亲。
‘杨天成是不是八字不好克死老子又克死媳妇,你们说当年李家是不是找了算命子看了,才不让李香琴嫁给他的’
‘三嫂子,秋梅可是遭少明打死的,莫乱说哦!’
‘我还听说范家文是杨…’
‘咳咳咳咳…天成啊,是你哦,我还说是哪个诶!那个…你不要太难过了啊,三月两子妹还小,要人照顾的哦,你莫把自己身体整垮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群的妇女在一起,活生生凑成了一部连续剧。
天热,晚上大家都喜欢端着晚饭,坐在村中心这颗大黄葛树下纳凉。顺便再说说哪家媳妇偷了汉,谁的男人不归家。
此刻,在她们口中不过是饭后茶余的消遣话,尽数落进杨天成的耳朵里,却变成一根根会咬人的尖刺,扎的他心刀绞似的疼。
‘嗯…’不善言辞的汉子定足看了她们几秒后,再次被淹没在了黑夜里。
范杨两家,一个村东一个村西。20分钟的路程,杨天成却走了一个小时。
一进范家院,他止住脚步,对上了范少明的目光。坐在台阶上的范少明一见他,马上丢掉手里的香烟,他快步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杨天成的面前。
‘天成,怪我,你今天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说完,范少明‘啪啪啪’,又使劲给了自己几记耳光。
此刻的杨天成全身紧绷,他怒目圆瞪,紧握拳头,脸上憋的通红,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眼前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可他却亲手了结了自己最重要的女人的性命。
‘啊…’杨天成抄起右臂,一拳打在范少明的脸上。他像发了疯的公牛,双手使命的掐着对方的脖子,猩红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将眼前的杀妻凶手烧出一身窟窿。
范少明瞬觉一股腥甜,嘴角一股红色液体流出,脑袋突的晕眩,他心知自己的罪过,竟毫无躲闪,任凭对方扼紧自己的喉咙。
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李香琴,眼看自己男人已经翻白眼了,她一跃而起急忙跑过来,双手抱着杨天成手臂,使劲拖拽。
‘天成啊,我求求你,我知道秋梅死的冤,少明也该死,他要了秋梅的命,可你万不能杀了他啊,你想想三月和春儿,他死了,我和文文这辈子也完了啊!’
此时,范家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老老少少围了一大圈。眼瞅三人扭打在一起,原本在一旁交头接耳的几名妇女,连忙冲上前边拉边劝。
‘天成啊,范少明该死,让警察来制裁他,你不能拿人命啊,你拿了他的命你自己就要进监狱,到时候俩孩子咋办你有理也没理了!’
‘对的,天成你放手,少明快断气了…李香琴你快起来,…’
……
天成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压制了一天的悲伤,它们像溃堤的洪水猛兽,一步一步吞噬着他,啃咬着他。
他需要发泄愤怒,把悲愤一点点还给那个罪魁祸首。
眼看范少明嘴角已经青紫,最后的一丝理智将天成扯回了现实,他松开了双手。
一股空气瞬间钻入肺部,范少明张大嘴,来回好几次长长的深呼吸。悔恨再次占领脑海,他瘫软在地,眼神绝望,若是刚刚死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你说你文文完了,我三月才8岁,春儿也才12岁。他们这么小就没了妈,你说他们怎么办?我怎么办’
被拉起身的天成脚还没站定,他一下子重心不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定了定神,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缓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