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天空逐渐日落西沉,夜幕低垂,星河降临之际,kissme亮起灯,水墨色缺了半边角。
预约上门的客人抬头瞅了半天,吆喝道:“店长!灯牌得换啊,都不亮了!”
女生匆匆跑出来跟着昂头,两人并肩站一块商讨:“的确要换了,本来就是临时的。”
“我说怎么一点也不像纹身店的风格。”
“找不到好的设计公司,所以耽搁了。”
那人偏头:“早说啊,给你介绍介绍?”
黎初也偏头:“您还认识做广告牌的?”
“什么话!”对方翻手机:“我的人脉关系可不是说着玩……”
下一秒面色尴尬:“还真没有广告公司,园林设计倒有,我给你问问……”
“您先进去坐吧。”黎初没把这事放心上。
……
公寓内铃声骤然响起,振动数十秒后,花臂从被窝中探出,捞起手机接通。
“喂!”那头的声音震耳欲聋。
秦颂闭着眼:“说。”
“秦工,最近得空不,有个私活……”
吵杂中女人睁眼看了看屏幕,晚上七点多。
“……有家店要做新广告牌,您有没有认识的人推荐?或者您亲自来也……”
秦颂语气平平:“我在休假。”
“那我把地址发给您,记得接收噢……”
还没等她回话屏幕上接连蹦出四五条消息,秦颂瞬间觉得和人沟通非常费劲,这也是她从不社交的主要原因。
人与人之间不建立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但她还是点开了对话框,对面发来的地址很长一串,结果定位显示五百米不到。
秦颂放大缩小地图,大致位置在花店附近,而花店附近只有一家店需要换招牌。
所以当她和那名介绍人一起出现在店门口时,黎初误以为她是来纹身的。
“要稍等会。”黎初坐在梯子上,用扳手扭掉一个个螺丝:“我得先拆这个灯牌。”
秦颂非常高挑,所以平时都是黎初在仰头,今天却变成她仰起脖子凝视她:“下来。”
黎初还在扭:“我很快。”
“下来。”秦颂不想重复第三遍。
介绍人知道她脾气,赶紧接话道:“快下来吧,哥给你找到能做广告牌的人了!”
他手里拎了串钥匙,稀里哗啦地指着身边高个粉发的女人:“秦颂,专业是园林设计的,但也接广告和环艺,你俩可以坐下商量商量。”
黎初消化内容的表情显得温吞笨拙:“啊?”
那人明显误会她意思:“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啊,秦老师绝对靠谱,研究生毕业的高级工程师!她在阳鑫上班,持证的那种。”
阳鑫就是秦颂的公司,业界名气颇为响亮。
秦颂捻着一根未燃的烟,用意味不明地表情和口吻对他说:“你先走。”
人走得飞快,黎初从他背影里读出了忌惮。
没有了招牌照明,只剩下灯笼幽暗的火光,黎初慢吞吞地从梯子上爬下来,不自在地问道:“原来你是设计师啊?”
秦颂的需求繁杂广泛,按小时计算的话费用不低,黎初好奇过她的职业。
“不是。”秦颂含烟点燃:“我的组员是。”
设计归根到底不分家,阳鑫的子公司就是做广告设计的,秦颂甚至还会接到一些类似的单。
但她都做到手底下有一百来号人的位置了,很多东西不必亲自动手,高层者的主要工作是审批和管理,以及选择是与否。
kissme这样的单阳鑫肯定不会接,规模太小,推荐的哥们知道大材小用,跑得那叫一个心虚,侧面显现出了秦颂在职场的人设。
黎初也明白:“你们做这个多少钱?”
秦颂轻提一下嘴角:“免费。”
不可能!黎初瞪圆双眼。
“走公司流程三万二,私人流程免费。”秦颂补上一句:“我这里是私人流程。”
香烟的气味很淡,还没有旁边的花味道浓,黎初仔细斟酌一番,觉得对方不像这么好说话的人:“那……我不收你纹身的钱了。”
秦颂弹了一下烟灰,对这个决定并不满意:“不用。”
黎初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某种动物:“你想要什么?我不能让你白帮忙。”
其实她心里有个猜想,但不确定。
秦颂粉色的长发揽在右侧,随着进门的走动往后掉下一缕:“先进去再说。”
可进去之后的场景又变成了纹身师与被纹人,新颜料开着盖子晾在矮凳上,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一。
秦颂将手搭在台子边,骨节攥得很紧。
索求痛感的快意明明白白倾泻出来,甚至极为难忍地呵出一口气。
黎初在帮她修改锁骨下那颗意外点上的血红色“痣”,附近覆盖的图案主色是深蓝,所以这次也用深蓝色来圆满。
但因为在锁骨,不得不凑得很前。
于是被头发遮住的耳朵因为这口冷幽的气息变得有些痒,而且持续热起来。
气氛忽然的有些旖旎。
秦颂在此刻开口:“我要抽烟。”
黎初趁机往后避了避:“好,你抽吧。”
烟模糊了方才莫名的暧昧,黎初放松许多,话题绕回两人进门前:“你想好了吗?”
秦颂静默不语,刚吮的一口烟含在嘴中,恰好在黎初抬头换姿势的时候喷出来,顷刻间两人都短暂地看不清对方。
她隔着烟雾说:“我需要更多痛感。”
顿了顿,语气变得难以琢磨:“帮我解决这件事,一分不收。”
她换了新的舌钉,晶莹剔透的像含着一块冰糖,眼神还是如潭死水,枯得没有尽头。
黎初有点渴,用唾液润湿了唇,说:“可我已经在帮你了呀。”
从后背到脚踝,接下来的日子即使没有客人上门她也得坐在店里。
秦颂白得不正常的脖颈往旁边侧了侧,暗青色血管交错在上,给人一种羸弱的错觉。
“咬过人吗。”没有多余表情,她用很慢很平静的方式述出极为疯狂的渴望。
“咬我。”
冷淡且毫无情绪变换,以至于让人以为这是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就好像吃饭喝水。
天色很暗,店里没来得及开灯,可即使这样秦颂还是从对方眼中瞧出一丝恐慌,和困惑。
女生手里的机子滋滋运作,秦颂睨一眼,伸手关掉电源,提议:“试一下。”
她今天穿了件衬衫,扣子已经解掉两颗,深黑色的内衣肩带若隐若现。
秦颂把头发往后拨弄,挑开肩带:“张嘴。”
黎初的嘴唇难以避免地触碰到了对方的皮肤,带着温热和……情/色。
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想到这个词,或许是秦颂的锁骨明显笔直,连绵如雪山,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黎初心跳如雷,耳旁血液流动的声音和陌生的悸动剧烈炙烤着。
秦颂是个看不出心思的人,从任何角度瞧都与色/欲不挂钩,除去对痛的迷恋,她的标签应该归属于禁欲,或者清冷。
绝不是现在这样带着无穷无尽的欲。
和诱。
于是黎初缓缓张开嘴,牙齿扣进去叼起一小块皮肉碾磨了很久,直至秦颂将手放到她脑后摁了摁,晦涩简洁地催促:“用力。”
眼睛不由地紧闭,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头上的手在拂动,头皮被牵扯得刺麻。
疼痛,明明就很难受,为什么会有人贪恋?
秦颂呼吸滞阻,索取和急速上升的快感促使她微张开唇,手指死死按压住身前的脑袋。
黎初快被闷到窒息,极度缺氧状态下,她不得不更用力镶嵌下去,试图让对方松手。
但这个女人所有的享受都来自于这,连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也沾染了红,像涂了深色眼影。
直到血腥味浅淡地弥漫,秦颂才垂睫望着手里燃到底的烟,食指一弹,烟头呈抛物线落到装有空调水的桶里。
呲的一声灭掉。
下一秒黎初被推开,乌黑的鬓发遮盖住两颊,她大口大口呼吸,唇角殷红的血迹斑驳不匀,妖冶冲淡了如月亮般纯净的脸。
大概窒息得太久,即使得到新鲜空气也没缓过劲,身体脆弱地往后仰。
这样一倒,嘴角的血就跟着流了一滴到下颌,挂在边缘摇摇欲坠。
秦颂淡漠地看着她,发现今天的疼痛掺杂了别的东西,很不合时宜,但似乎又合理。
于是她轻捧起对方的脸,将唇瓣贴上去,半透明的银钉沾到血像红宝石,很快因为两人黏稠缠绕在一起的唇齿变淡。
黎初被渡了口气逐渐平复,恍惚间,牙齿似磕到了一块硬物。
这让她陷入另一场困境。
秦颂扫掉了所有猩红然后迅速撤退。
黎初只来得及看见舌上发光的钻。
秦颂平静地将差点脱离的金属抵回原位,才翘了下唇角:“不错。”
黎初牙关发酸,不敢去看眼前人因为瘾变得完全没有疏离感的眼,逃避似地下撇视线。
锁骨处的伤口皮开肉绽,不断渗出血,已经把衬衫弄脏一小片,她觉得如果刚才再不停止,这块肉一定会掉下来。
指下隐隐作痛,秦颂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不再是刻薄的死寂:“明天会有人上门装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