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恩斩（1）

    我的脑子刹那间被一团烈火烧得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都被灼烧成一片平地。我情不自禁地沉醉在他的吻中。他的吻霸道而粗鲁，却又温柔缠绵，舌头不住在我的嘴中翻天蹈海，痴痴纠缠，似乎要将这近一年以来的相思全部都用尽，销毁。

    我的脑子昏昏的，一片透明的空白，身子因为肌肤的碰触，浑身电击似得颤抖起来。周围的院落，森然的庭院，如华的月色以及细细的风声，俱都在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没有兀术，没有蝶羽，仿佛只剩下我和吉青，地老天荒，永不分离。

    兀术，一念如斯，兀术苍白的脸突然从我的脑海里蹦出来，仿佛用无比阴暗的眼神幽幽地注视着我，再想时，那张软软绵绵的脸突然又换成了蝶羽那张凄厉无助的脸，倏然在心头闪过。

    “玉器有灵，他日或助你找到如意郎君呢！”一个浅浅软软的声音袅袅从心底升起，惊得我猛我睁开双眼。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推开，心底暗暗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白悠然啊白悠然，当日你将玉佩交与蝶羽的时候，不是已然决定，要将吉青的幸福从此交到她的手上，如今，却又怎么这样意乱情迷。你自将身子给了四郎，又怎可和吉青再剪不断，理还乱，对吉青不公，对蝶羽亦是不公。

    吉青犹沉浸在一吻定情的欢娱中，不及提防，被我突然间的大力震出了三步远，沉着那张幽暗俊朗的脸，一脸地受伤。

    “对不起。”

    “为什么？”

    两个几乎同时，从嘴巴里吐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我呆呆地呢喃。两只手不安地搅在一起，长长的指甲无声地掐进手心的肉里，引来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

    “忘了蝶羽吗？青哥既然要了她，就必须要对她负责，否则，你让她拿什么勇气活下去？”是的，蝶羽不是我，她爱惨了吉青，愿意为他做任何牺牲，纵然有一天她肯另嫁，又有哪一个夫君会像岳飞那样，不计较妻子婚前的失身。我的小脸一仰，凝视着那双狭长幽暗的眼睛，一咬牙，一狠心，将那日梅花林中的事浅浅淡淡地婉转而出。

    我可以自私地将吉青占为己有，只要我肯稍稍地跨前一步，那么，温柔的丈夫，美好的爱情，可以憧憬的日子，我全部都可以拥有。只是，我扪心自问：我可以这样做吗？当年在汾州我因为吉青而选择转身离开，今日，我又是为了什么决定离开吉青的怀抱，真的，只是蝶羽吗？

    “你都知道了？”吉青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影亦跌跌撞撞了起来，转眼，神情浮现一丝的古怪，凄厉地笑了起来：“是的。我已没有资格再回到悠悠身边了。”

    吉青转过头，久久地凝视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华，他的目光幽暗而迷离，穿透过我的发丝，落在漆黑的空气里。

    “那一日，我在梅花林中酩酊大醉，蝶羽寻来，我只当她是了你，竟然趁着酒……她竟然也不反抗，任由我将她糟蹋了。待我清醒的时候，她却痴痴地说，愿意等着我，等有一天，我心里的一个角落，可以装下一个小小的她，然后抬一个小小的轿子，前来娶她。”

    “那日你必也在梅林里了。我们在太原相遇的初次相遇，也是一个梅花绽放，大雪纷飞的日子，你仰着一张素颜，告诉我，最爱我的那个人，必化成了天上最亮的星星，夜夜在天上默默地注视着我。你可知道，从那日起，我就不再憎恨下雪的日子，亦喜欢上了淡淡远远的梅花。”

    “大人那日在病床前告诉我们，你留在汾州，是为了我们牺牲。那时候我的心，疼痛得要将自己窒息。年三十在梅林，初一那日在倚梅园，那个让我魂牵蒙绕的背影必定是你。只是，你一直都缩在一个壳里，看着我为你痴，为你醉，就是不肯出来，哪怕是见上一面。你真的这样恨我？”

    “那日在长乐居终于看见你，我的心里是一阵狂喜。只是你的眼睛，为什么却是一片决绝。你一直都知道蝶羽的事情。看着我，一步一步亲手将你从自己身边推开。”

    “不要说了。”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话语，那样幽怨缠绵，似一个被丈夫冷落多时的少妇，缓缓浅浅地倾诉着别后的衷肠，一字一句都打在我的心里，像有个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下割着我的肉，伤口一次一次地裂开，剧烈地疼痛，让我甚至无力喘息。

    “不是这样的，青哥。留在汾州换你们自由是我愿意的。现在，我回来了。只是人还上去年的人，心却已经百孔千疮。我们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有缘无分。如今物似人非，就像是错过了今年的花开，就只能等待明年的芳菲，再不能回头是岸。”我闭上眼，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能回头？”吉青望着我微微晃动的身影，动情地上前了一步，将我的手执起，喃喃地问道。

    “就算青哥哥执意和悠悠在一起，你真的放的下蝶羽吗？”我努力地睁开眼，心头的潮水暗涌，却只能微微叹一口气，一语戳到他心头一直回避的问题。

    他的脸突然一颤，身子不由得不抖，半晌不再作声，只将我的手攥得更紧，让我隐隐地泛痛，却不敢用力从他的手中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