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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卫城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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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别院休息了几天。我也为那一日的疯玩付出了小小的代价,好几天脸色不好、浑身乏力的。白日里,风宇澄便寸步不离的陪着我,时不时拿些有趣的小东西给我玩,哄我开心。

    可我却依稀觉得有一丝的不安,总觉得风宇澄对我的好里,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每每他眼里的期待时,我就觉得不安,甚至隐隐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左右着风宇澄,也影响着我。

    我提过好几次想去看看老爷子,风宇澄都不许。他说,“初五咱们风家茶楼有一年一度的诗会。待过了诗会,我们便跟老爷子辞行,回雪堡。”

    然后,他看着我,一双澄明的眸子深不见底,“我已经让青梅将你的东西迁回旖旎居。你可以直接回大哥那里,再也不用跟着我了。”

    “为什么?”我一张口竟这样问了。

    “莫漓,爷爷说的对,你毕竟是大哥的人。”

    这话我听着好别扭,却无从反驳。他这些天这样拼命的待我好,就是因为要将我还给风无痕么?

    “宇澄,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是你的知己。只要你视我为知己,我便一生都是你的知己。”

    “莫漓,倘若,让你在我和大哥之间选泽,你会选谁?”

    选什么?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就笑了,“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

    初五跟着风宇澄去看诗会,我心里是抱了一丝看笑话的心理的。竟正有这么恶俗的事情发生呢,呵呵。

    风家的茶楼名为“清音阁”,极雅致的名字。我们到达的时候,楼中已经高朋满座,挤得水泄不通了。风宇澄并没有以少主的身份主持诗会,只是差人留了最好的位子给我们。

    一楼的大厅,冲门架起小小的高台,台上摆三张大桌子,又分别放着文房四宝。围绕高台,左右相称的摆数张茶桌。为方便观看诗会,二楼的雅坐都进行了调整,座椅一应的围绕栏杆摆放,只是简单的以精致的雕花黑漆描金屏风隔着。我们坐的位置,恰在高台的正上方。

    诗会由清音阁的掌柜主持,分为三场,分别是对联、诗词和书画。每应对一连、一诗皆有礼物送上,倒不算无趣。那掌柜生了一张好嘴,简直是巧舌如簧。第一环节的对联先由掌柜出一联,由对的最精彩者连出三联,胜者再出对,到无人对得出了,便算胜了。

    我倒是极喜欢对联的,小时候没少看对联故事、书籍。小小一副对联,却包含着无数文化韵味来的,拆字对的精巧,叠声对的神奇,或引经据典、或引申假借,在在引人入胜。只是,我素来只是喜欢,虽记得不少,却从来不细心研究。什么“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生烟夕夕多”了,什么“丫头啃鸭头鸭头咸丫头嫌,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乐”了,什么“移椅倚桐同望月,等灯登阁各攻书”了,什么“南北通桡通南北,东西当铺当东西”了……可若是要我自己做对子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就是听人家做对子,都不一定听出好坏来呢。

    我这边品着茶正胡思乱想呢,楼下的掌柜已经出了第一题高高的挂在台上。上联道“十月十日在今朝,朝朝有日月”。这一联看似简单,却是极好的拆字联,想要对得工整似乎也不是易事。果然一厅的文人学子们或蹙眉沉思,或喃喃低语,竟没有一人轻易出口应对。

    “每年的第一题都这样难么?”我轻声问身边的风宇澄。

    “也不是,总要在第一关的时候做一下筛选。”

    原来如此。正此时,有一青衫男子道,“小可不才,有一联应对。”

    “半安半好做一字,字字皆好安”他朗声答了,人群中便随之发出一阵小小的争论,有喝好的,有讨论的,也有低头沉吟的。

    这一联虽没有对到极致,却也工整。而厅中一时又没有他人应对,掌柜便写了对下联,高高的悬挂在厅台之上,宣告他胜出、出题。

    “一人为大,二人为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那人一面朗朗诵来,一面写了挂在台上。

    又是拆字连。我缓缓伏在桌上,盯着桌上的茶猛瞧。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后,大厅归于沉寂。

    “我来对!”听到这一声喊,我转头向楼下看去。是一白衣的美男子,此时居高临下,并看不清他样貌,只觉得他气质非凡。只见他悠闲的踱着步子,应道:

    “双木成林,三木成森。森林木茂,木茂林化森。”

    好工整!

    青衫出对“雨打荷叶叶成泪滴滴成珠。”

    白衣张口应对“风吹杨花花如锦片片如雪。”

    青衫最后一对曰“深水深、浅水浅,深水当中方知浅,浅水当中不知深,阁下以为深浅如何?”

    那人迟疑一会,在台上来回踱几步,道“有时有、无时无,有时少来多无时,无时多来少有时,鄙人探究有无可乎?”

    对得如此精妙!楼下一片叫好之声。

    我瞥了嘴微笑,看我捧了茶不甚在意的样子,风宇澄问我,“不喜欢?”

    “还好,这些东西我本就不太懂。”

    “那,我们出去走走?”

    “可以么?”

    他牵了我的手起身来,“只出去走走,赶在诗会结束前回来就可以了。”

    我便笑弯了眼。看我笑得鬼灵精怪,风宇澄便笑起来,“又在惦记云酥和杏仁茶了?”

    点头,用力点头。事实上,我在惦记着杏仁茶。

    我心里,仍然记得和祁歌在开封古旧街头一起分享的那碗杏仁茶。那昏黄的灯下,熙攘的人群中,我们只是看见彼此,那带着微微苦涩的香甜杏仁茶,俨然是爱情的味道。

    回来的时候,那白衣的男子仍旧在台上挺拔的站着,想是独占鳌头了。风宇澄吩咐我自己上楼去,自己却转身出了门。

    我恰站在高台之下,迎面的看见那个白衣的男子。那人年纪不大,却柳眉斜飞,凤眼含情,眉目如画,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他身后挂好几幅画梅之作,我却只被其中一幅吸引。梅海深处,小阁闲窗,一人依窗执书而立,昂首看落梅飘雪。整幅画,用色单纯,线条简介,立意却精巧。

    我立刻便想起一首诗来,“小阁明窗半掩门,看书作睡正昏昏。无端却被梅花恼,特地吹香破梦魂。”

    我不由呢喃出声,声音虽极小,却别他听了去。他拊掌道“好诗!”回身取了那幅画,竟将那诗一字不差的题了上去。竟是他的画,竟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

    我微微一愣,忙回身上楼去也。

    楼下还有小小惊诧之声想起,我却觉得无聊,只自己伏在桌上发呆。

    只一会竟被人唤起来,“小公子,到您了!”是个捧了笔墨的小厮,穿着虽不精致,却干净得体。

    “做什么?”我揉揉眼睛,才看到他身边站了那白衣的男子。

    “这是咱们店里的规矩,诗会结束后,由胜出者出题,每桌都要留下诗句,作为纪念。”那小厮躬身回答。

    “哦?什么题?”

    那白衣的男子伸手捧了风宇澄留下的那杯茶,“倒是好茶,那小公子便以茶为诗吧,不限体、不限韵。”

    “哦,不好意思,在下不懂得作诗。”我捧了茶,缓缓转过头去。

    脑子里倒是有关于茶的诗词,只是拿别人的东西出自己的风头,实在无聊之至。刚才已经在“惹是生非”了,我可不想……

    “这个,公子过谦了,随便写什么都可以。”

    “不要。”我一口回绝。

    “这位小公子并不是不会,是不屑吧?”那小厮刚要开口,那白衣的公子便打断了他。“竟这么不给在下面子?”他眉梢含笑,一张脸美得动人。

    我盯着他白皙的面庞看了许久,和我一样女扮男装?可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却分明没有丝毫女气。

    他见我不停审视他,更是笑得开心,伏在我耳边道“怎么?以为我和你一样女扮男装么?”

    “哼!你什么都知道!”我瞪回去给他,“一个男人家,长这么漂亮做什么?!浪费!”

    我累了,并不想和他纠缠。“随便写什么都可以么?”

    见他点头,我自腰间的锦囊中抽出我的笔,抬手写了“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惟忧碧粉散,尝见绿花生。”

    我方写着,那白衣男子已经在称好。无聊之至,写罢,将自己的笔丢在桌上,“不是我的诗文,抄袭来的。”

    “小公子实在谦虚。在下别的不敢自夸,这样好的诗词定过目不忘的,小公子……”

    好骄傲的一个人!天下间的好诗文他都见识过得么?

    “真是抄袭来的,请您继续吧。”我伸手逐客。他却不走,“在下白闰之,敢问公子名讳?”

    “小白痴?”我小声嘀咕。

    只可惜,我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出来,已经被人紧紧的握了右肩,“你说什么?”我吃痛,不禁微微的皱了眉。回头正看到一个高大英武的黑衣冷面神,麦色肌肤,一双细长晶亮的眼,冷峻逼人。

    那小白看到他这样的制住我,面上现出不快来,“你这又做什么?!”我抬眼看着着两个人,一黑一白、一刚一柔,恰似“黑白双煞”,我便不禁又笑起来。

    见我笑,那人竟又施力,“竟还笑得出来,还有点胆色!”

    “得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放开我!”

    “二哥,你再闹,我不理你了!”是小白,那语气可爱的一塌糊涂。

    哦……哦!见我露出狡黠的神色,他竟红了一张脸。

    恰此时,风宇澄正进门。他抬眼看到楼上的情况,一个翻身直接飞上二楼来,我惊的目瞪口呆。

    风宇澄将我护在身后,三言两语的顺利结束了这场小变故。只是他似乎气恼我惹事生非,“本来是有礼物给你的,不过,现下我生气了,不给你!”

    我瞅着一脸认真说出孩子话的他,不由笑出声来。

    上了车,风宇澄才说,“这两人来头不小,那个黑衣人袖口的云纹大有来头呢。”

    “是么?”我并不关心,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管我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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