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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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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元胤真人的邀请,濮阳正卿可谓欣喜异常。他跟在文越身后,竟是掩不住的激动:“我早听闻真人之名,本以为此次登上华山,能远远一观便是三生之幸,未想到竟能得真人垂询,在下实在是激动难已。”

    文越敷衍两句,心中疑惑:这濮阳正卿若暗藏阴谋,得知师尊问询应当百般推辞,怎会迫不及待前去相见,莫非他们错怪了好人?

    元胤并未开门见山查探琴声之事,而是与濮阳正卿品茗论茶:“听文越说你是江南人,应喜绿茶,你尝尝这龙井如何?”

    濮阳正卿轻抿一口:“茶确是好茶,只是非今年的新茶。”他微微皱眉,状似不满,“华山一派之尊,怎可以旧茶招待客人?”

    “非华山不尊,而是新茶不够,我便让他们将旧茶给了我。”

    濮阳正卿摇了摇头:“真人此行,正卿不敢苟同。”

    “哦?”元胤略略称奇,常人都因此说尽溢美之话,这濮阳正卿怎的反其道而行之?

    “华山既然承办论剑,便应考虑到日常用度,若是茶都备不全,他们又有何能耐承办如此盛会?”

    元胤摇了摇头,轻吹茶水:“只怕是小题大做了。”

    “真人错了,这不是小题大做,而是以小见大。”濮阳正卿正色道,“江湖中人不同于寻常百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脸面是江湖人最为看中的。今日因为这茶置不全,真人可代他们掩饰,若是其余地方思虑不周呢?”濮阳正卿站起身,看向窗外竖着的各派旌旗,“大家虽都是名门正派,但难免某些门派龃龉不停。近段时日江湖纷争不断,而华山派竟将不合的门派安排于一处,岂不是更便于他们互相倾轧。如今未出大事,是因真人在此,一旦真人离开,以文越的辈分可能压制?”

    他这番言语混不像普通百姓,元胤对他的身份更是疑惑:“你有如此见识,何以只是一郎中?”

    “不怕真人笑话,正卿年轻之时也曾幻想出将入相,参加过几次科考,可惜考运不济,一直未中。”他舞了舞衣袖,又回凳中坐下,“五年之前我因缘际会认识了赵王李君,受他赏识,做了幕僚。后来发觉官场阴暗,也明了为何总是科举不第,索性又操起这旧营生,云游四海,做一逍遥郎中。”

    “我亦听说过李君之名,他似乎并不喜江湖中人。”

    “莫说赵王不喜,我也不喜。”他略带了些歉意,“真人莫嫌我说话直率,江湖中人以武犯禁,私相惩戒,如此作为,”他撇了撇嘴,“官府不安,百姓不宁。”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登上华山?当避而远之。”

    濮阳正卿看了文越一眼:“若非凑巧救下濮冠群,我的确不会来此。再者,我也常闻华山论剑之盛况,想一开眼界;更有甚者,我闻说真人亲临,”他轻笑几声,“真人与红玉姑娘的爱情故事早已传遍天下,我就是想看看能让红玉这样的女子至死不悔的究竟是何模样。”

    提到红玉,元胤坐不稳了,他内心戚戚,想起红玉种种深情,竟再不能问下去。勉强压下悲哀,唏嘘道:“原是我对不住她!”

    “只是错过罢了,又何来谁对不住谁呢!”濮阳正卿仰起头,眸中晶莹闪烁,“我与我的妻子也是如此,错过一次,后悔一生。如今她离我而去,我也只能在她生忌之日为她采些杨花,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元胤倒是第一次听说他有妻子,又估摸着如此问下去问不出究竟,于是直言:“我闻你琴中悲意,可是在缅怀亡妻?”他若说是,便是有所隐瞒,不得不防。

    “确有此意,但又不全是。”濮阳正卿拭去眼角泪痕,“当年家乡遭了灾,妻子是因我而死的。此曲即是思念亡妻,也是怀念已不复存在的家乡。”他长叹一口气,“我常想若当年没有边塞之患,朝廷能有银钱赈济灾民,我们也不至于……罢了,时过境迁,说来也无意!”

    怨不得他琴曲中有铁马金戈之声,原是一直幻想能够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啊!

    “先生以为个人自由与家族责任相比孰轻孰重?”文越忽然问道。

    濮阳正卿剑眉微挑:“儒家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又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孰对孰错?”

    文越语塞,索性直言:“不知先生可知您身边裘一醉的真正身份?”

    “哦?”濮阳正卿诧异。

    文越将雪陌英身份说明:“先生是明理之人,雪陌英该做何种选择,先生以为如何?”

    濮阳正卿低首沉默片刻:“他做何种选择不该由我决定。”他起身拱手抱拳,“真人与文大侠的意思我已明白,正卿午后便下山,从一醉身边消失。至于他愿不愿意与雪姑娘相认,愿不愿意回幽风谷,正卿无能为力。”

    送走濮阳正卿,文越问道:“师尊,此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竟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或者无假全真,或者无真全假。”元胤揉了揉眉心,“我只想说此人厉害至极,就算不会武功,你们也赢不得他半分。只看他午后是否真的离开华山了。”

    濮阳正卿真的走了,没和任何人招呼,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裘一醉焦急万分,四处寻找,竟连只字片语都未留下。裘一醉猜测濮阳正卿如此异举定与午前元胤的邀见有关,他不敢找上元胤,只得拉来文越,厉声质问。

    文越自知食言,心中愧疚:“我想他是想让你真正想清楚。”

    “我已然清楚了,不会改变。”收拾细软,“我要去找他,此来华山之路,我们遇到过伏击,无论是不是冲他而来,我都不能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你就不管澜嫣了?”

    “澜嫣有你紫霄城看护,不会有事。而他却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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