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北殷于是摆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对方看了不免笑出声来。
“倒也不必，我没什么要指点你的。我想跟你聊的是你专辑的事。”
“单曲其实不够发一张，最近我没什么时间写新歌。”
“那就发数字ep。”男人说着转头看向叶情。“你们系歌手大赛还挺会找人，小殷已经很久没有免费唱过歌了。”
“学生会主席是我一个朋友。”北殷说。“说起来，我打算歌手大赛比完以后去找场地，和几个朋友安排一场即兴弹唱。”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叶情小声说道。
“那你来，不收你钱。”北殷说。
叶情心里一动。
两人继续说话，被扔在一边的叶情晃着椅子，一边一知半解地听他们讲一些专业术语。
太无聊了，叶情想。正在此时，她的目光被一个微微敞开的门吸引了。
叶情站起身，朝着那个敞开的门走了过去。办公室里还有个里屋，叶情歪着头看了看，里面摆着一个桌子，下面放着个空着的笼子，还有同样空空如也的食盆。
叶情没发现好玩的东西，只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瓶免洗洗手液，于是顺道过去洗了个手。
出来的时候，叶情发现两人正看她，搞得她很慌。
“怎么了吗？”
“你干嘛呢？”
“我……”叶情眨眨眼睛。“我熟悉熟悉新环境。”
她这么一说，两人不禁笑了。“你倒是不认生。”
叶情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继续听他们说话。只是这个洗手液干了，不仅有渣滓，味道还特别难闻。
“免洗洗手液为什么有渣滓埃”叶情把手伸到鼻尖前嗅了嗅，皱眉说。
不嗅不要紧，一嗅整张脸都皱成了团。这再眼神不好的人，也能看出来叶情是对这个味道有多不满意，她的鼻子都紧跟着缩了缩。
好像是一只猫。
“你去卫生间洗吧，那有洗手液。”北殷说。
叶情忙不迭地点点头。
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北殷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大约是要走了。
“几点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十点半了！这么晚了！十一点就封楼了啊！1
“没事，能到。”
“咱们现在可离得远啊，二三十公里路程。”
“能到。”北殷朝叶情看了一眼，对方马上意会跟上了他。
两人快步从电梯下到车库，刚一上车坐稳，车便蹭地一下飞了出去。
没开几步就是高速，这个点车不是很多。叶情原本以为刚才已经算飞了，但是一上高速她才发现，自己为刚才的年少无知付出了代价。
北殷一路疾驰加超车，跟踩了四个风火轮似的。
这还没完，也不知怎么地，这车里循环的歌全是唢呐曲子，声音还大的不行，连唢呐听了都直呼晦气。
叶情弱弱地问了一句：“咱上高速听唢呐吉利吗？”
“吉利。”北殷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他困了，所以他要听唢呐提提神，不然就要闹觉了。
还好叶情不晕车，不然她要吐死在车里。而即使叶情不晕车，她也得打开车窗透透气。
当叶情打开车窗的时候，北殷的速度也随之稍稍慢了下来。他实在是有点困，于是点了根烟抽起来。
正在此时，叶情眼见着一辆摩托从他们旁边“呜——”地一声疾驰而过。
叶情都震惊了。“摩托还能上高速？1
北殷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点意味不明的亮光，迅速地把烟掐灭在烟筒里。“只要开得快就行。”
看着北殷忽明忽暗的眼神，叶情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几个字“胜负欲”。
完了。
果不其然，当北殷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的时候，这车又一次飞了起来。
叶情正想把车窗摇上去，却遭到了北殷的拒绝。
她眼睁睁地看着北殷在超过那辆摩托的一瞬间，两位车主对视了那么一秒。
车里唢呐的曲调震耳欲聋。
叶情有幸看到了摩托车主和她身后女朋友的眼神，有那么一丝困惑和迷茫。
然后两位车主的胜负欲都被勾起来了，高速上一路都你超我我超你，没停过。
叶情在一边快要笑疯过去，这一幕堪称经典。
那摩托终于先一步下了高速，北殷终于笑了一声，那是胜利的微笑。
车里的歌在这一瞬间切成了熟悉的“依维柯大金杯，拉完死人拉骨灰~喇叭声挺悲呀唢呐它在吹~”，叶情瞥了一眼那首歌，默默地记住了名字。
正在此时，北殷好像突然有了那么一点聊天的兴致。
“有一天我喝完酒，坐在地上靠着门恍惚的时候，随机切到了这首歌。我从小就对曲调歌词敏感，听了几遍就会唱了。然后我就靠在门边把这首歌唱了一遍，越听越爱。”
“你那天不开心吗？”
北殷笑了一声。“那天想一刀捅死自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时常会这么想，只不过不会这么做。”北殷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挂在胸前的电子烟吸了一口。烟雾弥漫开来，半遮住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小时候我父母闹离婚。”
叶情叹了口气。
“他们俩说的话一模一样，说，我不要房子票子，我只要孩子。我只能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你别伤心——”
“然后我听见了，我说你们既然不要房子票子，那都给我行吗。我想要。”
“……”
“自那之后，他俩再没闹过离婚。”
“巧了不是。”叶情笑了一声，多少有点冷笑的意思。“我小时候我父母也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我也只能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你父母也不要房子票子？”
“他们倒没说这个，就是吵得最凶的时候，我在边上冷笑了一声，像个直面真相的裁判。我说，那，实在不行，我开车送你俩去民政局离个婚？”叶情语调高了几度。“别说，真管用，他俩之后也没闹过离婚。”
北殷微微侧头，正好对上叶情的视线。北殷突然挑了挑眉毛，唇角挂起一个少有的调皮的微笑。
“略略略。”他吐了吐舌头。
“？？？”叶情握住北殷胸前的电子烟，当作一个话筒的样子举到他嘴边。“这位先生，请问您为什么突然卖萌？”
话还没说完，这车“刷”地一摆尾转了个弯，差点把叶情隔夜的宵夜给晃出来。
叶情一脸怒气地看着北殷。
对方撇撇嘴，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恢复到以往波澜不起的大爷神态。
“偶尔也放飞自我。”
“行。”叶情一看导航，前面拐个弯就到学校了。近二十公里他开了十八分钟，一只越跑越快变成高速公路的公鹿见了都要叫一声前辈。
到叶情宿舍楼的时候，正好十点五十九，赶在宿管关门前一秒进了楼。
叶情回到宿舍，舍友们还给她亮着灯。看见叶情回来了，许清晓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颇有点质问在外偷腥的老公的老婆的意味。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这么晚，出点事怎么办1
“没事没事，我跟北殷在一块呢。”
“你还敢说！！！跟一个男的在外面十一点不回来正常吗！1
“我这不回来了吗？”
躺在床上打算睡了的舍友陈温如在听到北殷这个名字的时候饶有兴味地探出头来。“是咱们班那个帅哥么？他人怎么样？”
“人不错。”叶情歪着头想了两秒，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高速超车的场面，干笑几声。“很注意安全。”
“北殷帅吗，我get不到。”许清晓忿忿不平。“就冲他带着我家叶情差点夜不归宿，我就觉得他别有用心。”
“嗯……”叶情适时而又中肯地帮北殷说了句话。“说实在的，我感觉他对女孩没什么兴趣。应该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他对人都没什么兴趣。”
“哦？”陈温如更加好奇地往床边探了探，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下午我跟我妹聊天。她说你闺蜜搬到她们宿舍了是吗？”
“是啊1叶情一直输握成拳捶了捶另一只手的掌心。“我觉得好有缘啊1
“你别岔开话题1许清晓一本正经地教育叶情。“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1
“知道了知道了，祖宗……”叶情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叶情洗漱完上床打算睡觉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男生宿舍要比女生宿舍远，那不就说明，十一点之后，北殷进不去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