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叶情的心跳骤然加速。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香味钻进了叶情的鼻腔里。这味道十分冷门小众，至少叶情在那些众多的街香中没有嗅到过，但是她却莫名地很喜欢。
那是木质香的味道。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东西。书墨香气、烟火余烬的微风、壁炉里木片噼咔燃烧的干燥。
叶情朝着他的侧脸看过去。
灯光为他披上一层浅薄微亮的白纱，整个人的气质冷清干净，握着话筒的手白皙修长。他的轮廓很立体，垂下的额发微微遮住了眼睫，这种感觉和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叶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两个字：缘分。
有些事情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他的声音很干净，也稳，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像是哭腔。
这首歌被他唱得感人至深。
一曲唱毕，叶情趁着短暂的安静侧身去问苏泽：
“这个人也是学长吗？”
闻言苏泽笑了两声：“他可不是，他是偷偷从军训的联欢会上溜出来的。”
难怪联欢会上没有他。
“你们同级。”苏泽接着补充道。“他叫北殷。”
是个好听的名字。
看着苏泽和叶情说话，刚刚唱完歌的男孩转头看了这边一眼，正好和叶情四目相对。叶情的目光没有移开，北殷也是，两个人对视了十多秒，然后男方以眼睛微微一弯的笑容收常
微微弯起的眼角带着一丝亮光。
下一首歌是叶情点的，那是首老歌，陈淑桦的《滚滚红尘》。
叶情还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看《粉红女郎》。里面很多情节她都忘了，只是记得有一集里，一个老奶奶在等离开他多年的爱人。年纪大了，头脑不再清楚，将别人认错成了年轻时候的爱人。
在奶奶的弥留之际，这个年轻人为了了却她的心愿，跟她跳了一支舞。
那时候的歌曲，就是这首《滚滚红尘》。
只不过叶情好像点错歌了，她点了一首合唱。
前奏响起来，是男方该唱的蓝色字幕片段。叶情正想切歌，北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很少有男生会听这首歌。
叶情有些错愕地回头看他，对方正握着话筒，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专注。她不禁被他的声音所吸引了，到女生部分的时候，还在看着北殷。
对方好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个清淡的唬
“到你了。”
叶情会意，拿过话筒开始唱了起来。
北殷没听过叶情唱歌，于是也专注地看着她唱。
这首歌叶情比较拿手，所以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她的嗓音属于王菲关淑怡那类，带着点空灵的感觉，很适合这首歌。
叶情唱完之后，北殷的目光多少带着点饶有兴味的意思。所以这首合唱唱完之后，后面的人缓了很久也没有能超越这首歌。
苏泽不由得看了他俩一眼，虽然两人坐的不怎么近，但此时却步调一致地伸手拿了一块果盘里的西瓜吃，就连咀嚼的方式都莫名有点像。
下一首歌是苏泽的，他在开唱之前，问了这么个问题：
“北殷，叶情，你俩之前是不是认识？”
被问到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有点莫名的不自然，却又异口同声道：
“不认识。”
“连不认识都这么有默契。”苏泽表示惊讶，然后又笑了一声。“这样，过段时间咱们系上歌手大赛，你俩来整个合唱吧。你俩都是哪个班的？”
“我是化学教育三班。”叶情说。
说完之后，北殷沉默了几秒，语调很缓慢。“我也……是。”
“巧了吗这不是。”苏泽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连自己的歌都忘了唱。“来吧到时候，我系文艺圈需要你们，我给你们先占个名额。”
不等两人答话，苏泽就兀自唱起了歌。
两人也都没有说话，北殷看不太清神色，只是默默地举起酒杯跟身边劝酒的人干杯，喝完杯中酒之后就推门出去了。
包厢里的人看见叶情她们三个，于是过来攀谈，许清晓和行悠表示自己不会喝酒。叶情看看她俩，又看看过来敬酒的学长，只得举起酒杯。
正当叶情打算喝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她的酒杯被人提了起来，然后塞在她手里一瓶茉莉清茶。
叶情抬头看了一眼，北殷正站在她的面前，并对过来敬酒的学长说了一句：
“我替她喝，女孩们喝饮料吧。”
头一次遇见这么绅士的人，叶情反而有点不适应。她起身从推车里给行悠和许清晓一人拿了一瓶饮料，然后看着北殷咣咣咣连喝三瓶燕京，有点错愕。
有北殷这么挡着，想和女孩们喝酒的人便也觉得自讨没趣，乖乖坐了回去。
那天晚上，三个女孩眼见着北殷从头喝到尾，但就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真能喝埃”许清晓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行悠跟着“嗯”了一声，也点点头。
只有叶情注意到不是这回事，北殷虽然在一直喝，也在一直吃水果，这当然也就会让他一直去卫生间。
这个操作她可太熟悉了，过年时候和亲爹拼酒。叶情的父亲酒量相当好，不仅能喝还爱喝，叶情原本没什么胜算。
但是她想了一个下下策，就是一边喝酒一边不停地喝饮料吃水果吃零食，这么一来，竟然还真跟自家亲爹耗到了半夜。
虽然还是输了，但是虽败犹荣啊！
于是叶情想帮他一把，叫了服务员来，点了一些鸭货。什么鸭胗鸭肠鸭锁骨，能点的都点了一遍。
看见叶情点了这些，北殷不禁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问：
“你怎么知道我正想点这些。”
叶情没等他问，就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北殷看见女孩的举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笑。
半夜十点半左右的时候，许清晓打了个哈欠，她是个作息相当规律的女孩，于是提议说先走，行悠也在一旁复议。
叶情原本想再待一会，但是两个自己的好朋友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就跟着一起走吧。
他们三个离开的时候，包厢里的人还在喝酒唱歌。
走到半路，叶情才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要北殷的微信号。
“唉，应该多待一会儿的。”
“还待呢，那里面就咱们三个女孩。你就不怕酒里掺点什么东西么？”行悠白了她一眼，像个老父亲似的语重心长地说。“我有时候真担心你出门被骗。”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喝酒埃”叶情小声嘟囔。
“别说，今天帮咱们挡酒的那个男孩，长得挺好看，还挺脆。”许清晓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是咱们同班的对吧？”
叶情点点头，听见许清晓这么一说突然开心了些。“这么说来，明天上课就能见着了，我还说没问他要个微信号呢。”
“你俩真打算一起在歌手大赛上合唱？”许清晓问。
“还不知道呢。”叶情换了个舒服姿势，往椅背后面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不过我确实挺想和他合作一次的。”
听叶情这么说，行悠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妹，一会想和他们喝酒，一会想和他们唱到半夜，一会又想跟人家合唱，你是真的上了大学就放飞自我埃”
“瞅瞅大学之前把孩子压迫成什么样了。”许清晓在一旁偷着乐。
“可不是吗，你都不知道。”叶情“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坐直身子，拽住许清晓的胳膊。“我十八岁之前我父母管我可严了！说天黑之前必须回家，有一次上完晚自习天黑了，我父母骂我半天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夸张了1行悠乐不可支。
“我一点也不夸张好嘛！他们压根都不怎么让我出去！我现在就认得三条路，一条通向学校的路，一条通向培训班的路，一条通向湖边的路。”
“这说着说着怎么还通向湖边了呢？”许清晓问。
“不是，那条路的尽头是我们那边的一个湖，那是唯一一个我父母会带我去溜达的地方！我甚至都知道那儿一年四季开什么花，夏天晚上摆摊的人几点出摊，一天从早到晚吹东南西北什么风，现在好不容易同省不同市，还能不让我快乐几天嘛1
“你可行了吧。”行悠撇撇嘴。“你呀，要是高考发挥的好，别说同省不同市了，甚至可以直接去首都上学。”
“呜呜呜呜求不提了。”叶情做出一副哭唧唧的样子，一旁的许清晓嫌弃地扒拉开她的手。叶情接着说。“只要不在父母眼皮底下那就是好的！你都不知道，他们总诳我，小学的时候说初中没人管我，我信了。初中时候说高中没人管我，我又信了。高中了说大学没人管我，看来这次是真的，我好快乐啊1
当时的叶情并不知道，大学确实没人管，也自由——这得建立在修够学分的前提下。
这一晚叶情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甚至没让舍友喊她，自己按点乖巧起床洗漱收拾。
走进班里的时候，她看到很多陌生面孔。她的目光一一错开这些人，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此时，一个窗帘后面的人探出头，他在后面抽烟，此时刚刚夹杂着一丝最后一口烟的余雾。
那人抬起头，和叶情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