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大公桥（282）

    悠悠大公桥（282）

    ▲同事喝酒

    我到机械厂厂办报到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阿杰。他是宜昌本地人，却看多了当时风靡全国的港台片，喜欢和老广那样的称呼。初来乍到，我几乎是两手空空，是阿杰带着我到金山银海市场买来床品、脸盆和热水瓶，带着我到每个车间熟悉情况；到了吃饭的时候，总务科没人，他又借给我饭菜票，和我一起在食堂排队打饭。

    我到大公桥街那栋单人宿舍入住的时候，也是跟着阿杰去的。在那个四张高低床住八个年轻小伙子的房间里，我睡下铺，阿杰睡上铺。后来才听说，阿杰原来是睡下铺的，可是因为来了新同事，就把他的床铺跟我对换。我向他表示感谢，他摆摆手，开口就是句语录：“我们的同志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阿杰在我眼中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完美了。他的古道热肠，让我有了把他当做挚友的期望。

    有一种男人具有非凡的亲和力，人见人熟，阿杰无疑就是这种人的极品。我们厂办除了做好厂领导的助手、接待好来访的各级领导，向各车间下达各种命令，还经常会出去调研和开拓市场，他无疑是搞销售的好手，只要到了外单位，打水扫地抹桌子什么都干，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无所不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已经和对方谈笑风生，请对方到外面“聚一聚”，肯定会高朋满座。厂里的销售科几次提出想借调阿杰，我们坚决不同意，有他在，三天两头就会有酒喝。

    不过，机械厂倒闭后，阿杰还是干上了商品销售，一年上头不见踪影，时不时的还能接到他的电话，说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套话。有一次我到广州联系业务，刚出广州站就和走进广州站的阿杰撞上了，他高兴地大呼小叫，在候车大厅把我抱得紧紧的。因为他要赶火车，就匆匆而别，嘱咐一个司机听我安排，费用算他的。我又一次被感动，他拍着我的手还是说了那句话：“我们的同志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我们厂办长得最帅的无疑就是唐璜了。他姓唐，但唐璜不是他的真名。只是因为他长得帅，又很有风度，还能说会道，颇有女人缘，常常在几个女人之间周旋，才被我们称作“唐璜”。有一次，和我们一起喝夜酒，过量了一点，也吐露过自己的心声：“把握机遇，利用资源，既然面对一片森林，为什么要面对一棵小树？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好好把握机会？”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正是思想大解放、经济大发展，观念大变化的时期，那个时候的女人似乎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和男人一样追求异性的权力，所以各种绯闻层出不穷。那个时候也正是唐璜最忙碌的时候，单身宿舍天天晚上看不见人影，人瘦得像骷髅，我们都劝他节制一点，别弄得精尽身亡，他却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那又算得了什么？君不知”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工厂倒闭，人员分流，各奔前程以后，很快就没有了唐璜的消息，他就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直到五年前我们一家人到美国去玩，晚上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逛街，意外地在纽约街头碰见了唐璜。他还是那么帅，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热情。他会把跟着他的女人介绍给我，说是他的爱人。我和他爱人握手的时候，一下子惊呆了，我认出她是谁，前些年，在央视的《新闻联播》上经常看到她主持会议。唐璜拍了拍我的肩，就拉着那个女人离开了，我在那里愣了很久，我记得那个女人似乎有家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