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大公桥（80）

    悠悠大公桥（80）

    ▲唱戏的女人

    杜老爷推开宜昌县政府三堂大门，一边和在戏园子看戏似的叫着“好”，一边学着洋人的模样很有礼貌地鼓着掌。他当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一身戏袍、青衣打扮、袅袅娜娜站在堂中正在唱着《锁麟囊》西皮唱腔的赵县长的三姨太。

    用宜昌话说，这个从良的烟花女人“模（me）子”（女人脸蛋）”很一般，“条子”（女人身材）还马虎相，唱的就实在不敢恭维，比起西平巷（原学院街与环城南路之间的一条小巷，原名西皮巷，住户以京剧、汉剧的艺人为主）的差多了，可即便是这样，堂里还坐着好几个男人听得津津有味。

    杜老爷认得其中那个一身西服革履、头发梳成时髦的“大背”、因为抹了过多的发油恐怕连蚊子都站不稳的男人正是宜昌公益捐办事处处长李孟养，因为受到赵铁公的赏识，宦途通天，所谓的公益捐，就是依附在烟土特产税上的那个二五附加税，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是一年可是有几十万元收入，要知道三年清知府，也不过就是十万雪花银呢，这个财权赵铁公当然不愿大权旁落，也是财运亨通的。

    那个身穿一身土黄国军军服的大男人其实不是军人，人家是宜昌专员公署兼宜昌保安司令部的秘书长林智伯。只是个文质彬彬、满腹锦绣文章的文人。本来与身为宜昌县长的赵铁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谁知赵县长却能把宜昌县志局局长兼《宜昌县志》总编纂这样一个类似于轻松而又能挣钱的职位拱手送上，但凡是在官场上混的怎能不领请笑纳？笑纳之后怎能不为其效力呢？

    坐在堂上一边喝茶一边看赵铁公三姨太唱西皮的男人中间还有一个即便是酷热难当、却还是整整齐齐穿一身蓝布长袍的男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用说书人的语气说，就是“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杜老爷自然也是认识的。人家是江南（现在的点军区）穆家店的土豪穆子斌。

    穆子斌（公元1892-1949年）名全运。其父穆达宏，曾任地方团总，民国初年，穆达宏在穆家店开始经营穆恒发商号，慢慢就拥有银元20万之巨。而穆子斌早年先后就读于宜昌的六一书院、夷陵中学，1916年入武昌法政学堂，后转入北京朝阳大学学法律。和当时有钱有势的宜昌富二代陈仲泉等人一样，穆子斌也在1921年自费留学日本，进入东京法政学堂深造。

    1925年结业回国，穆子斌在北京拿着大把钱财经过活动，谋得川东巫溪县长一职，便高高兴兴的去赴任。其遭遇简直就是作家马识途的小说《夜谭十记》（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就是改编于此）的原版。穆子斌不料途中遇盗，所有的财物被劫，随行人员统统被砍死，只有他一个人躲在船舱深处幸免于难。

    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的穆子斌狼狈不堪逃回宜昌以后，他爹穆达宏不让他再出去做官。正好当时川军杨森部驻在宜昌，穆子斌就去出任杨部的参议，接办川军幕僚张遗珠所办的《宜昌日报》，自任社长，利用报纸这个舆论工具开始为四川军阀捧场喝彩。北伐军进驻宜昌后，很会见风使舵的穆子斌将《宜昌日报》更名为《正心报》，转而抨击北洋军阀和川军，到了1930年，赵铁公出任宜昌县县长，很会与时俱进的穆子斌看准时机，立刻停办《正心报》，另开炉灶，办起一份以赵铁公的“公”字为核心的《宜昌公报》，自然获得赵铁公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