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38)
戏说中书街(138)
一三八、穿越
前几年,中书街的两端,学院街变成了露天的农贸市场,每天上午都是人潮涌动、摩肩擦踵;献福路也早就是高楼如林、车流如梭,可是只要从街口拐进中书街,耳根一下子就变得清净了,没有了汽车的鸣笛,也没有了生意人的电喇叭,没有了商人的吆喝,也没有了买卖人的讨价还价,早上的宜昌阳光就那么擦过矮矮的瓦顶,金黄的洒在已经有些裂缝的街面上,炊烟从蜂窝煤炉一如既往的升起,一缕缕的融入不那么透亮的天空。
一辆安了电动装置的收荒货的三轮车从汪家巷钻出,穿过中书街的时候踩了一脚刹车,让过了一个端着豆浆油条的白发婆婆,再不慌不忙的钻进河水横巷去了;看店的光头老板开着德生收音机,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新闻:湖北“80后”市长候选人公示未通过,被举报年龄造假;广东一对中学生举行婚礼,男孩16岁女孩14岁;女子轻生跳河身体淹没大半,围观者起哄拍照;宜昌村民带外籍女友回家月余未依法登记被罚1900元……眼角却一边偷偷瞟着路上一个裙摆短的要命的女子扭着滚圆的臀部钻进一家足疗店里去了。
两个老家伙坐在自带的马扎上,就着一张破旧的折叠桌下象棋,不管是象棋高手还是臭棋篓子,反正有观众,既有观棋不语的君子,也有指点江山的评论家,好就好在和气生财,不过就是消磨时间罢了;几个老婆婆到不远处的江边跳完早场的广场舞,又买了一大包今天做饭需要的食材,一起向自己家走去,注定会有一个看什么都新鲜的小男孩在她们前面撒着脚丫跑着,留下一串脚步声,或者有一个睡眼朦胧的年轻人端一碗宜昌话所说的“堆山似海”的红油小面,边走边吃,路过街边小店会停住脚:“老板,拿一包黄鹤楼,软盒的!”
崔健在《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专辑里唱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看看现在的名人,吸毒豪赌寻常事,女人穿透视装招摇过市也不算什么,变性人上电视毒舌才有收视率;再听听收音机里的那些奇闻怪事,不相信可就是偏偏存在,世界在变,社会在变,人心在变,观念也在变:手机不再单单是用来打电话的,而是用来浏览世界、进行交易和看电影、玩游戏的工具了,遇到强暴需要的不是捍卫贞操而是积极配合,这可是警察说的;“被平均”已经成了常态,嫌贫爱富很正常,无处不在的假冒伪劣叫人都不知道那才是真的……
可是在中书街,既没有那千城一面的由高楼大厦组成的城市森林的冷漠和麻木,也没有看到用喧闹繁华、新潮时尚所构成的骄奢浮躁、声色犬马,更没有那种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越来越躁动的不安和无处不在的暗流涌动,只能从那古老的沧桑容颜里读出它厚重的历史故事,只能从那过于安静、有些萧条的氛围中读出它的闲适舒缓,从那些心态平和、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中感觉它的温婉随和,也可以从整条街所表现的数百年的传统文化符号领悟出它的丰厚底蕴,从那些渐行渐远的人物背影来寻找曾经属于这里的儒雅风流。
恍惚之间,行进在中书街上,就似乎发生了时空穿越。
千万别说白日做梦、歪门邪道这类的话。要知道那个发现了相对论的爱因斯坦就曾经说过:只要比光速快,就能做到时间倒流。按照这样的逻辑,太阳离地球约1亿5千万公里,太阳光用光速来到地球约8分钟,也就是说我们抬眼看见的阳光是8分钟前的。以此推测,夏日的晚上,我们抬头所见到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因为太阳系的直径是0。9光年,距离地球几千、几万光年甚至十几万光年的星星多得去了,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星星也可能是几千年、几万年前,甚至十几万年前的物体了,而我们现在从浩瀚的星空中所看见的一些发光体其实早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根据这样的推理,只要进入光速,我们就可以走进中书街,在某个街角拐角处就有可能去穿越历史,在某座深宅大院里随时就有可能撞见那些历史上出现过的曾经的名人;或者就干脆依靠在某一段墙角生满青苔、粉墙斑驳、墙头开一些红色的杜鹃花的旧墙上,大大的抽上一口烟,缕缕烟雾中,时光就被穿越了;或者找一僻静的卡卡果果(宜昌话:角落)闭上眼睛,就可以去回味那已经消失、却难以忘怀的往事。